沐盛德担任左相多年,在京都之中多少也是有些根基,托人送入言氏别院一张字条,哪怕身陷囹圄也是做得到的。
而不论是沐青曼还是沐盛德,对于言子归有本事让她进入刑部大牢也都心如明镜。
沐青曼踏入刑部大牢的大门,不禁也有几分感慨。
这一个月之内此处倒是来了两次,第一次是“探望”姐姐,第二次倒变成了来见“父亲”。
说起沐盛德,沐青曼依稀都有几分记不清他究竟是什么样子……
虽然她是左相府的二小姐,但自小被养在永寿宫里,这位父亲平时不会多做探望,儿时年节回家也顶多住了一夜太皇太后便会派人前来,早早接回宫里。
是以这么多年,沐青曼和沐盛德的关系说是形同陌路倒也并不为过。
遥想上一世,沐盛德似乎也并不亲近于她,便是她同辜彦清大婚,沐盛德也只是匆匆出现了两个时辰便悄然离去,之后更别谈来缙王府中探望了。
也许是因为沐盛德的冷淡,也许是因为亲疏的差别,沐青曼如今想来,上辈子辜彦清和沐水莹搞在一起,怕也绝非是因为什么所谓的爱情。
两个狼子野心的人,能谈到的不过是利用罢了。
沐青曼从前总是想不通,很多人都说沐盛德当年对她母亲极为有情,为何对她如此不待见。
可这辈子扯出来的这南齐血统的传闻,倒是让沐青曼明白了许多。
若当真她的生父是南齐贤王,那她的存在对沐盛德来说就是活生生的一顶绿帽子。
沐盛德未曾对她痛下杀手,便是要感谢太皇太后皇恩浩荡,更从何而论,能让他宠爱她呢。
思索之间,狱卒已经打开了刑部大牢最里侧牢房的大门。
刑部如今归在辜彦清手中,言氏一族又是何等显赫,沐青曼与这两股势力又都牵扯颇深,狱卒哪里敢怠慢,恭恭敬敬弯了身子。
“青曼小姐,令尊大人就在里面,您看看可需要小的随同?”
沐青曼面色有几分苍白,雪白的裘皮披风将人显出几分高贵娇小,秀眸微抬之间倾城的容颜带着几分难以描述的美感。
莹白的玉手微微一抬,自袖间拿出一个金锭子,放到狱卒手中。
“劳烦小哥带路了,还请在外间等候,我与父亲有些体己话说,还是不欲为外人知。”
狱卒看了看手中的金锭子眼中亮了一下,随即又有几分诚惶诚恐。
“能为青曼小姐带路是小的的福分,哪里能收此厚赏。”
沐青曼倒是淡淡一笑,衣袖微拂,将那狱卒的手包起来。
“缙王爷和言公子赏的八成到不了你们这里,我给的,便是给你们的。”
狱卒微微一怔,看着沐青曼多了几分诧异,却也有些无奈。
沐青曼说的是实话,不论是缙王殿下还是言公子,能在这京都独占一席之地,上上下下的打点,每年自然是不会少的。
可是说是人人有份,可一层一层的扒下皮来,到他们这里真是不剩下什么了。
沐青曼年纪不大,却是难得的通透,狱卒不禁更尊敬了几分。
“既然如此,青曼小姐若有什么需要可及时支会,小的就在此处等候,有事您喊我一声便是。”
沐青曼微微颔首,抬步向里,走到牢内看着那个曾经也是雍容华贵,威严的父亲,靠在墙边一角,乱发蓄须的样子,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大牢真的会是一个人能够磨灭一个男人所有斗志的地方吗?可为何当初辜风傲被算计进了大牢,身上还有这那股傲气,而如今的沐盛德就只剩颓然。
沐青曼秀眸中划过一道沉痛,心中那仅存的一丝希望也在渐渐的消散。
哪怕無回说的头头是道,哪怕右肩的胎记确实存在,但在沐青曼心中她还是不愿相信她是南齐的私生女。
哪怕她自小不受父亲重视,被沐盛德扔在深宫,可只要她确实是沐盛德的女儿,便能够证明她是货真价实的大沥子民,她就还可以做她自己。
可看着眼前的沐盛德,沐青曼的心一点一点的空了下去,这么容易被打击的形容颓废的男子,自己母亲当年如此传奇又怎么能够看得入眼。
但既然已经来了,有些事情也确实该问个清楚。
沐青曼上前一步,微微俯身行了一礼。
“父亲。”
沐青曼的声音很低,语气也是淡淡,听不出喜悲。
沐盛德靠在墙上的头动了动,长眉蹙了蹙,挣开眼睛。
微白发黄的眼球瞥了瞥沐青曼,未曾动作,面上却多了一丝冷笑。
“沐家上下蒙难凋零,你倒是锦衣玉食,气色不错,倒也真是有几分本事。”
沐青曼面上未动,径自起身,看着沐盛德的秀眸中显现几分漠然。
“父亲此话说的青曼不明白,沐家遭此大难,是姐姐行差踏错。若当真青曼有几分本事,也不至于险些命丧姐姐手中了。”
沐盛德眉头紧蹙,面上有几分怒容,从草垛上扶着墙站起来,狠狠的盯着沐青曼。
“你们姐妹二人这些年来明争暗斗,我不是不知道,只当是小女儿家的口角争执,未曾放在心上,也任由的你们折腾。可千不该万不该,你们不该牵连到整个沐家。沐青曼,你究竟知不知道你这次下的毒手,基本毁了整个沐家。”
沐青曼看了看别处,秀眸中满是失望,唇瓣勾起一抹倾城笑意带着几分微凉。
“父亲可能是有哪里弄错了,青曼并未对沐家下过毒手,多年长在宫中也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沐家此次被牵连,皆是因为大房的过失,父亲想全都赖到青曼身上,青曼可不认。”
沐盛德上前几步,眸中怒火更胜。
“大房行事是有些刁钻过分,可一介女子她和水莹能翻出来什么天。这次的事看着是沐家倒了大霉,可仔细想下来,桩桩件件哪个都和缙王脱不了干系。你与缙王私情深重,他若不是为了你怎会如此大费周章,沐青曼别以为你能摘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