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彦清派人传信今晚安排她如刑部大牢探望女儿,沐夫人自早上便开始焦灼的等待,直到下午相府侧门来迎来了一辆简朴马车。
自相府侧门而出一路走得都是些歪曲小道,才兜兜转转来到刑部大牢。
沐夫人刚想下车,便被车夫拦下,抬手自车框旁拿出一件黑色大兜帽的披风。
“沐大小姐如今是重犯,论理是不能探望的,王爷虽然承了夫人的情,但还望夫人能够明白人多眼杂的道理。”
那车夫将披风递到沐夫人手中,谈吐沉静,绝非一般乡野之人。
沐夫人眸子一转落到那车夫一尘不染的粗布衣服上,心中也知这定非一般纵马之人。
辜彦清收了她的宅子,沐水莹日后应该会被判到岭西,母女即将离别,这最后一面谨慎些倒也是好的。
沐夫人接过披风,穿在身上,大大的兜帽将容颜全部遮住,便是在近处只要不抬头也绝对分辨不出究竟是何人。
车夫看了看沐夫人的装束,点了点头,率先跳下马车,将沐夫人搀扶下来。
沐夫人尚算有礼道了句谢,车夫便在前方引路来到刑部大牢跟前。
“来者何人?”
刑部大牢门口守门的侍卫,持枪而立,厉声询问。
车夫微一抬眸,那侍卫面上已经有几分惊讶之色,还未来得及行礼,只见那车夫迅速从胸前掏出一枚腰牌,装模作样开口。
“奉瑨王殿下之命,送这位夫人来探望胡子是,速开牢门。”
守门的侍卫眼睛一转,视线落在那身后的黑衣之人身上眸子深了深。
刑部大牢之中哪里有什么叫胡子是的犯人,瑨王殿下定有深意,连忙对着腰牌躬身行礼,转身便将牢门打开。
车夫受了腰牌,下垂的手微微一动,对着沐夫人用了个眼色,沐夫人便走在了前面。
入了刑部大牢只有一条路线,牢头迎上看了腰牌也识趣领路,几人绕了七八道弯,才算是来到关押沐水莹的牢房。
沐水莹气息奄奄的靠坐在墙边,浑身是血,沐夫人只看了一眼便控制不住自己抓住了围栏,哽咽着发不出声音。
车夫看着这样一幕,眸中深邃,一抬手,牢头已经将钥匙恭敬奉上退了下去。
见四下无人,车夫才轻声开口。
“刑部大牢是什么地方,进来不遭些罪是不可能的,王爷给沐大小姐留了一条命以是天恩,希望夫人大局为重,这周围可还关着别的犯人。”
车夫说的冷硬,来到门边打开了牢门。
沐水莹在刑部大牢被折磨得这么惨辜彦清不可能一无所知,可他竟然不闻不问实在过分,沐夫人一肚子的怨愤,却偏偏沐水莹的命如今还握在辜彦清手中,她哪里敢表露出来。
此时也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只盼着快些到沐水莹身边看看她究竟伤的如何,她宝贝娇惯着长大的女儿,哪里受过这等罪。
开锁开门的声音并不小,靠在墙边的沐水莹似是也感觉到有人前来,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睁开眼睛。
刚刚恢复意识似乎有着一瞬间的迷茫,动了动身体身上一阵疼痛,才反应过来如今的处境,登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难道辜彦清又要来折磨她?还是来处死她?
沐夫人看着女儿那战战兢兢的模样,心更是痛了几分,车夫冷眼看了看暗自克制却也是热泪盈眶的沐夫人,眸光一缩,抬手收了钥匙,转过身去。
“时间有限,还请夫人珍惜时间。”
淡淡说完,那车夫便抬步离开了大牢。
刹那之间整个监牢之内,只剩下了沐水莹和沐夫人两人,沐水莹动了动干裂的唇瓣,警惕的看着隐藏在兜帽下的沐夫人。
夫人?哪里来的夫人?
看着身形打扮的确是个女子,可辜彦清怎么会允许一般人来探视她?
沐水莹此时俨然已经宛如惊弓之鸟,满心的顾虑,直到面前那位夫人抬起头来,雍容的面庞展露出来,沐水莹才控制不住大哭出来。
“娘!”
沐水莹倾身上前,沐夫人哪里还能忍得住,连忙跑过去将沐水莹搂在怀中,母女二人相拥眼泪流个不停。
大约光是哭了半盏茶,沐夫人才心疼万分的把沐水莹从怀中拉出来,已有几分苍老的手犹豫着触碰着沐水莹身上的血渍,眼泪顺着脸庞便往下掉。
“我的水莹,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告诉娘都伤在了哪里?这么多的血,该有多疼呀。”
沐夫人闭目瞬息,眼泪簌簌而下,好似沐水莹一身的伤都在她身上一般,真真是痛到了心里。
沐水莹抬起遍布青紫高高肿起的手指,为沐夫人拭去眼角的泪痕,喉头动了动,尽量让声音显得有朝气一些。
“您怎么会在这里?刑部大牢如今已经在辜彦清的掌握中,您怎么能进的来呢?”
沐夫人心疼将沐水莹青紫的手握在手心,抽了抽鼻子,开口解释。
“我的女儿别怕,再等个几日,今天过后用不了几天便能复印开朝,缙王殿下已经答应,将你发配到岭西一代。你遭人暗算,犯了这种事,京都定然是待不下去了,不过到了岭西有汪氏照应,过得还是以前的大家小姐日子。京都这是非之地,此生,你都不要回来了。”
沐夫人本是为了让沐水莹宽心,才将所知脱口而出,却不曾想沐水莹竟然双眸瞪大显出几分惊慌。
辜彦清会将她发配岭西?
若说是之前尚且她还能相信几分,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
可如今,想到这几日为了讨沐青曼欢心,辜彦清赐予的那百般折磨,在联想到昏迷之前听到狱卒们的议论,心间一动,竟显出几分颓然。
沐水莹瞬息之间眼泪便盈了满眶,拉着沐夫人的衣摆,满是惊恐凄苦。
“母亲,女儿若是出了这刑部大牢,怕是便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