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回轻轻摇了摇头,起身来到窗边,看着外面一片肃穆的巍峨宫城。
“不完全是,但从陛下并不插手阻止的举动上来看,这次也有敲打辜风傲的意思。”
沐青曼愤然而起,眸中满是不解。
“陛下需要敲打风傲什么?这么多年征战沙场,大沥边境的安稳难道不是风傲用命换回来的吗?率军回京理应多加褒奖,只有功而无过的人却要承受这等飞来横祸,陛下怎会如此不明事理!”
無回玉手微抬,窗户瞬息之间合上,发出一声清透的脆响。
“这事儿也怪不得陛下,辜风傲纵然有功无过,但盖不过安国公府太过张扬,老国公只是刚愎自负了些,于国于民功勋卓著陛下自然会给三分薄面,可怪就怪在安国公的两个孙子不成材。前年安国公府的大公子在滨州抢占土地已经闹了一出,你未回京都之前,那位二公子又因为强抢民女弄出来人命。连着两件事被安国公用权势压了下来,又辜彦清在陛下会一点儿风声都听不到?陛下不说话并不代表着不气不恼,安国公府如今已经失了圣心。”
沐青曼眉头紧锁,却仍有几分愤然不解。
“那即使如此,陛下要惩治安国公府情有可原无可厚非,但辜风傲何其无辜?”
無回冷哼一声,修长的阴影将沐青曼笼罩住,紫眸中闪过几分阴枭。
“无辜?辜风傲是安贵妃所出,自出生便与安国公府的命运紧紧相连,这么多年的累累军功虽然他自身的确上进努力,可若没有安国公府的支持十岁孩童如何上得了沙场建功?辜风傲与安国公府早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沐青曼呼吸一滞,微有几分踉跄,扶着桌子跌坐在凳子上,不禁有些怔愣。
“若是陛下都存了处置的心意,那辜风傲在辜彦清手中不就成了砧板上的肉。辜彦清多年来暗自与辜风傲攀比,将辜风傲视为眼中钉,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無回见沐青曼那失神的模样有几分不忍,叹了口气,抬手抚上沐青曼的肩膀。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猜测辜彦清也是摸透了陛下想要惩治安国公府的心思,才敢把这等大帽子扣在辜风傲头上。陛下应该也很是意外,可既然辜彦清已经下令拿人,当初的圣旨是他下的陛下当然不能自打耳光。辜彦清这次抓辜风傲无疑也是冒了大风险,应该不敢轻举妄动。”
沐青曼心中满是忧虑想起前世那牢中刑罚的残忍痛苦,只觉得浑身都一阵一阵的发冷。
“刑部大牢是何等地方,他为了救我本就伤了身体,若是重刑加身如何受得住?”
忧虑之间,两滴清泪滑落脸颊,沐青曼当真是心烦意乱的厉害。
無回按着沐青曼肩膀的手加了几分力道。
“辜风傲只是入狱,亲王之尊仍旧存在,辜彦清只是郡王无权对他动用私刑。这件事情北疆也有所参与,安国公府的势力仍在定然会鼎力相助,辜风傲走出刑部大牢只是时间问题。”
沐青曼心中稍安,但转念一想安国公府已经失了圣心,若是贸然行事恐怕更会触怒龙颜。
安贵妃眼界不够,安国公刚愎自用,他们想的办法难保不会弄巧成拙。
凝眉沉思间,一抹月白身影跃然眼前,沐青曼似是找到了个突破口,回过身下意识握住無回的玉手。
一双桃花秀眸紧紧锁着那双紫眸,带着浓浓的祈求。
“你帮我去通知言公子一声好不好?辜风傲入狱这事儿如果他能知晓,定会妥善安排,他是少有的智者又与辜风傲相交颇深,一定会有办法。”
無回神色微动,紫眸竟多了几分闪躲,默不作声将手抽出。
“言氏子归足不出户也知天下事,辜风傲入狱这件事他早已得知。不过往年入冬言子归的旧疾总要复发,月余下不得床,如今已搬入城郊别院养病,便是我也进不去那处地界。”
沐青曼听闻言子归已经知道辜风傲入狱之事,放了几分心,淡淡一笑,方才算是找到了几分主心骨。
“他若是知晓这事儿,便起不了什么大风波。端嫔近日萎靡不振,可是枳魂草已经下了?”
無回坐在沐青曼对面颔首点头。
“答应你的事,我自然会做到,枳魂草已经下了近五日,一般的太医绝对看不出什么端倪。”
沐青曼微微点头,复又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眉心微动,竟觉得这茶水有几分熟悉,还未等想明白究竟在何处喝过,便被無回突然一句打断了思路。
“我觉得同辜彦清之间的接触需要提前了,辜彦清这个人的想法不循常规,弄权之间竟还有几分意气用事,唯恐时间越晚越难控制。”
沐青曼闻言也觉出几分有理,本以为辜彦清韬光养晦多年,未到十足把握不会轻易对付辜风傲,可哪儿想这么迅速就直接把辜风傲关入了刑部大牢,行事布局确实让人摸不到头脑。
“你打算怎么安排?”
無回抬手自袖中拿出一张纸条,上面记录着时间地点,一如既往纸条下方一朵绽放的海棠花。
“你把这个交给他便好,让他两日后未时去城南二十里的古宅找我便可,另外如今辜彦清主管禁军,你可以看看时机与他要一块进出宫门的令牌,既方便了,你我会面,日后或许还会有大用。”
沐青曼秀眸微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瞥见窗影上似是雪花又起,脑中似有什么接上了线。
無回交代完一切,正要离开,却突然被沐青曼一句问话钉在原地。
“你究竟是与言氏子归相交至深?还是与言氏关系匪浅?”
無回面色骤冷,下颚绷紧了几分,紫眸微眯蹦出一丝寒光,久久没有回身。
沐青曼等了半晌见無回毫无开口的意思也知道他怕是不会说了,盯着桌上的茶杯淡淡叹了口气。
“辜风傲曾告诉过我,雪雾银针这种茶叶极为稀有,只有言氏一族能够喝到。不论你究竟是谁和言氏有什么关系,日后这种茶还是少用为好,实在太过扎眼。”
無回紫眸一闪,足见一点地,一道红影已然翩然飞掠而去,在月光下消失无踪,徒留下略有几分负气的一句。
“这天下间没有我無回做不到的事,也没有我無回喝不了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