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一脸惊恐的看着趴在無回胸前来回磨蹭的沐青曼,额上都有几分滴汗。
天主素来有些洁癖从不喜人近身三尺之内,这姑娘竟然还敢拿天主的衣服擦脸,天主外面那件可是武林至宝暗雪回霜呀。
掌柜的抬手捂住半边脸,在心中暗暗莫属,猜测着究竟多少秒之内無回会抬手掐断沐青曼的脖子。
然而意料之中的血溅当场未曾出现,無回竟然袖摆一扬,抬手拿起沐青曼方才用过的酒杯抿了一口解忧。
“说什么我招惹你,这次可是你自己撞进来的,怨不得旁人。”
無回修长的手指抚摸着杯沿,片刻,又径自拿起酒壶斟了杯酒,竟和已经喝醉的沐青曼有一搭无一搭的聊了起来。
掌柜的震得目瞪口呆,下巴险些都要掉到地上,本来看这姑娘拿着雀霞珮来喝酒以为是璟王殿下的人才禀报主子一声儿,这会儿怎么好像主子也和她相识似得。
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几圈,掌柜的实在是有几分分辨不出,现在是上前好好伺候,还是应该退避给二人留出时间。
索性無回对于他在场也没什么指示,便对着桌边不远的小二招了招手,两人一起趴在柜台后面,眼观鼻鼻观心。
無回身上的清凉让酒醉的沐青曼略有几分舒服,模糊中听得写细细碎语,究竟说的什么也听不真切。
俨然将眼前的無回,当成了辜风傲的化身,哽在心头许久的话和委屈一股脑的都倾泻而出。
“我本来此生都不愿动情了,你根本不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能相信你,才能喜欢你。可你怎么能这么伤害我呢?在你心中我就这般容不下人吗?你和影秋有感情我不是不能理解,可你怎么能在说着爱我的时候,同她做那等苟且之事?也是呀,寻常男子三妻四妾,你们皇家人更是后宫三千,女人如你们不过是玩物,口口声声的真心不过是信口拈来的玩笑,我本以为你是不同的,可是,你们都一样,你和辜彦清都一样。”
沐青曼哽咽着呢喃,片刻之间那桃花秀眸中又是一片水意,拽着無回的衣襟自無回怀里支起身子。
捧着無回如玉光滑的脸颊,眼前映照着的却是辜风傲的脸,心中凄楚全面爆发,哭得像个小孩子。
無回一双紫眸静静的望着面前遍布泪痕显出几分狼狈的容颜,心头似蒙上了一层薄雾,抬手拭去沐青曼不断滚落的泪珠,语气中竟也多了几分惆怅。
“当初明明说过,我和辜风傲谁都不会选,却还是禁不住动了心。可你和辜风傲注定不是一对良配,如今这般伤心难过,也算是你不守约定的惩罚。”
沐青曼浑身绵软,酒劲儿一波一波的刺激着神经,只觉得有几分头重脚轻,就着無回拭泪的手蹭了蹭。
“我明明从来要的都不多,我可以不要荣华富贵,我可以不要权倾天下,我只是想要我爱的人也真心爱我,怎么会那么难?怎么就那么难?”
沐青曼呜咽着呢喃,一双桃花秀眼中满是沉痛的绝望,直刺的無回心头发疼。
無回还未回应,只觉得手心一空,沐青曼竟然直接撞在他胸口睡着了,眼泪不停的顺着那双微闭的秀眼款款流出,大红的衣襟已经湿了一片。
無回紫眸之中惆怅幽深,抬了抬手想摸摸沐青曼的墨发,却终是没有下了手去。
“两情相悦何其艰难,这世间本就是给你不要的,夺走你追求的。你注定和辜风傲不是一路人,却偏不肯听我的,非要痛了才能明白,不也是天意?”
無回唇边勾起一抹极浅的讽笑,也不知是讽刺沐青曼还是讽刺他自己,又或许是讽刺那总要弄人的天意。
手边那杯解忧流入绛唇之间,带过一片水莹。
解忧解忧,这世间又哪里真有一种酒能一醉解忧。
辜风傲,四大暗卫,连带着听风别院,几乎一夜之间将整个遥城翻个底朝天,可沐青曼却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辜风傲又怒又急,直到疲惫至极摔下马来,才被四大暗卫扛回听风别院。
浑身滚烫似火,额上冷汗涔涔,可是吓坏了一众人,言氏府医一连招来了三四个,才堪堪稳住病情。
心中郁结,风寒入体,肺部的伤势恶化,怕是以后都要留下病根。
听风别院灯火通明了整整一夜,人影匆匆,人心惶惶。
天空中片片点点的洁白飘落,谁也不曾预料到,会在这样的情境下,迎来这一年的第一场雪。
洁白又浪漫的初雪,不一会儿便染了满院的洁白,或是讽刺又或是可怜,两个伤了心的可怜人。
痛……
头好痛……
沐青曼按着额头起来,整个人身上还有几分虚软,这可是自从吃了茯苓枝之后少见的情况。
细密的睫毛震动了几下,如水秀眸浅浅睁开,望着周围的布景不禁微怔。
金镶玉的床柱,浣碧纱的床幔,便连身上所盖之物都是南齐顶级的贡品烟罗云锦。
沐青曼触碰着云锦被褥的丝滑面料,心中略有几分惶然,偏头望去,此处竟似是比她在琼兰殿的寝卧都要大上几分。
地上扑着厚厚的羊绒毯子,一片洁白直至门边,屋内雕金弄玉,极致华贵。
沐青曼掀开被子方要下地,立刻自床边两侧行出来四个婢女跪在床前,恭恭敬敬,直吓得沐青曼一个怔愣。
“姑娘醒了,奴婢们服侍姑娘更衣。”
跪在前头的婢女,温声软语言语中满是恭谨,娇柔动听,却听不出一丝起伏。
沐青曼视线望去果然见后面两个婢女手中端着一套深红织锦夹袄,还配有外穿的绒边马甲。
尚未搞清楚情况,沐青曼自知不能轻举妄动,这些婢女言语恭敬,应该不会对自己做什么。
倒也不难为人,顺从由着婢女们服侍更衣梳洗整理,期间沐青曼不言婢女们不语,气氛当真不是一时的沉闷。
更衣完毕,沐青曼抬步来到等身的铜镜之中,见到那深红夹袄衣摆处的一株海棠心中已然有了几分明了。
“你们主子在哪儿?”
沐青曼望着镜中被红色衬得更加白皙的自己,娇俏的容颜看不出喜悲,轻轻问道。
四个婢女恭敬跪在地上,近乎一致的齐声回答。
“天主已经恭候多时,奴婢愿为姑娘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