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许久,影秋再次住在水芳小筑,一草一木依旧如当年一般,就是在这里言子归救了身受重伤的她。
那般温柔如春风般的翩翩公子,在这处为她细心治伤,浅酌言谈,一如昨日。
对影秋来说,爱慕言子归是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那等风华人物是只可远观的存在,多年的恋慕放在心中无处诉说。
近来又见辜风傲和沐青曼情意绵绵,难免有些触景伤情。此时来到这听风别院,往日的美好回忆充斥而来,影秋心中欢欣自然多了许多,褪去一身黑衣官袍,摘下正统官帽,如云长发顺直而下,一袭粉纱遮蔽娇躯,倒也是姿色上乘的温雅闺秀。
正拿着昔日言子归留在水芳小筑的一卷藏书,静静拜读,便闻听门上珠帘响动几分,辜风傲已然抬步迈了进来。
影秋起身相迎对着辜风傲行了个女子之礼,果见辜风傲冷峻的面容上多了一丝欣慰的浅笑。
“这么多年,你也就在这听风别院的时候,活得像个女子。”
辜风傲清清冷冷的语调带着几许叹息,径自走到一旁做好,自袖中拿出一枚瓷瓶。
“左右都来了听风别院,子归制得药疗效更好,这瓶你便拿着用吧。”
影秋跟随辜风傲来到桌前,瞥见那精致瓷瓶眼底升起一抹欣喜。
言氏子归亲自制得药,可当真是千金难求,普天之下怕是能私自取用的也就自家殿下。
影秋心中一暖,不禁万分感激,对着辜风傲屈膝又行了一礼,面上难掩笑意。
“影秋谢殿下赏赐。”
恭敬谢恩之后,影秋便抬手将那精致瓷瓶攥在手中,仔细抚摸着那瓷瓶纹理,着实爱不释手。
辜风傲看着影秋这般模样,轻轻叹息一声,他如今与沐青曼两情相悦越发懂得这情字的珍贵甜蜜。
影秋是他的暗卫,自小跟随在他身边出生入死多年,言子归又是他最好的兄弟。
平心而论,辜风傲觉得他们两个若是有情倒也是不错的搭配。
言子归身子不好影秋心细正好照顾,影秋出任务易受伤,言子归的医术虽然没几个人知晓,却也是顶尖的厉害。
若是他二人能够结合,于公是如虎添翼,于私是佳偶天成。
“这么多年了,你这份心意还是不打算告诉子归?”
辜风傲看着影秋望着瓷瓶眼中那难以掩藏的痴迷,鹰眸微挑,沉声询问。
影秋握着瓷瓶的手一顿,偏头对上辜风傲关切的目光,眸中犹疑了几分终是摇了摇头。
“言氏公子是何等霁月清风,影秋身份卑微怎可妄想,这一番思慕便是放在心中才是上策。”
辜风傲叹了口气,抬眸望着影秋冷丽的容颜,站起身来扶着影秋的肩膀。
“你的出身的确担不得言氏主母的位置,可本王也知晓你并非注重名分之人。你是安国公府出身,本王母妃与若凝姑母素来又感情深厚,帮着撮合撮合,你入言氏做个侧夫人也不是不行?”
影秋思慕心苦,辜风傲看着自然也多了几分担心。
“子归看似温润儒雅,那骨子里也是有着男子傲气的,若当真倾心爱慕,便该早些说明,不然他断然不会对哪个女子妄自动心。”
影秋抬眸望着辜风傲一双鹰眸也知晓辜风傲是真心为了她好,才会前来劝说。
言子归高风冷月,影秋从来也未敢存那让他向自己求爱的心思,但既然辜风傲言及此处,不禁眸中闪过几分黯然。
“殿下与言公子情同兄弟,焉能不知他的性子,影秋恋慕之心殿下都能察觉,言公子玲珑心思岂会不知。他未曾明言,影秋便知是自己心中妄想了,既然言公子不直接点破想来也是不想伤了璟王府同言氏多年的情分,影秋又何能因自己一己之私,陷殿下又陷言公子与两难的境地。”
辜风傲闻听这话望着影秋多了几分同情,鹰眸微凝细细沉思,不可否认倒也觉得影秋这般思考有些道理。
可这些年来,辜风傲从来未曾听说言子归身边有亲近的女子,许是如他一般年少不懂情滋味也并非不可能。
影秋多年尽心尽力护卫辅佐他,他实在不忍心这般忠心的属下受这般相思折磨。
“相思之疾,最是伤神,你处处顾虑岂不苦了自己这一片痴心?影秋,子归和本王都不是公私不分之人,便是有些话你说了,事情也没你想的那般严重。”
影秋闻言抬头,一双明眸中多了几分挣扎,手中攥着瓷瓶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许是心理压力过大又许是余毒未清,竟猛地觉出几分头晕,下意识一个趔趄,辜风傲自然而然扶了下影秋肩膀。
却不想影秋一袭粉衫,因着肩头伤势肩带未曾系好,方才并未注意,这会儿身子一晃衣衫竟顺着肩膀瞬间滑落,露出大片香肩。
沐青曼怔怔的看着莲池对面那一男一女,楼中对话隔得太远听不真切,可如今眼中映现的竟是辜风傲吻了影秋还顺手扶落衣服的景象。
“啪嗒”“啪嗒”地面上晕染出两圈泪痕,辜风傲和影秋果然不是一般的隶属关系。
这一刻,沐青曼只觉得心口被人撕了一道大口子,呼呼的往里惯着冷风,只冷的从头到脚一片冰凉。
半日之前靠在辜风傲怀中听着那温情软语之人还是自己,如今便已经另换他人。
这算什么?只闻新人笑,不听旧人哭吗?
不对,若那个女子是影秋,这新人旧人到还真是论不明白。
沐青曼绝美的面容透着几分绝望的凄婉,竟恍然间意识到她倾心相付的感情又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究竟是她的错,还是世界的错?
为何她永远换不来真心以待的爱情?
人说吃一堑长一智,她明明都有过教训,那么血淋淋的教训,还非要再犯一次,当真是犯贱活该!
沐青曼面上哀婉,嘴角却满是冷笑,一张娇俏绝世的容颜泪痕遍布。
心口狠狠的痛着,水芳小筑外围那随风飘逸的红纱似是在嘲笑着她的愚蠢!
万般心绪涌向心头,却不知自己此时究竟是恨多一些还是怨多一些,前世惨烈的一幕幕在眼前飞速略过,沐青曼只觉得在这儿再带上片刻都要窒息。
步伐凌乱的往后退去,袖间的茉莉手帕掉落在地也浑然不觉,转身便向着东院门口一阵疾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