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盏茶的功夫,靖安城大街小巷中便谣传着卫国来的二殿下对诸葛将军府的小姐——太子殿下未过门的妻子一见钟情,欲与太子殿下争夺美人。这消息一出坊间便多出了许多热闹的话题。有热心人猜度着太子殿下可能会一怒冲冠为红颜,当即将卫国的二殿下进行车裂之刑。也有当日亲眼所见卫二殿下风姿的姑娘们,津津乐道于卫二殿下风姿潇洒,昨日只与南宫公子比肩而站那潇洒气度,风流样貌就在素有姜国美男子之称的南宫煜也弱了一些。也许这诸葛小姐与卫二殿下才是郎情妾意的一对,是太子殿下硬生生拆了一对好儿女。鉴于以上两种看法,姜国的男子大多支持第一种,毕竟男儿的自尊心一向爱在自己的私有物上印上属于自己的印章,这女人,即使是未过门的女人也是属于自己的,即使自己不爱了,也不容许他人来凯觑。第二种倒是姜国女子的大多数想法,结果证明大多数姑娘对着爱情还是有很浪漫的憧憬的。
司空仲询在市井逛一圈之后,听到的传闻不少。有好事者将这一段没风没影的传闻编成了一部话本,一拍醒木就在大榕树下说着。司空仲询抓了把瓜子,拎过一张凳子坐下来听着那说书老头摸着胡须开始摇头晃脑的说着一段关于自己的,但好像没发生过的风月。
一包瓜子啃下来,卓青垣这才觉得不大妙了。他恍然间发觉自己似乎给司空仲询惹了个大祸。其实吧,这祸说大其实也不大,但说小也不小。毕竟那人是姜国未来的太子妃。如若太子殿下在意觉得脸上无光时势必会对他做出些什么,而且这风流事一传对那姑娘的名声也不是很好,这一来诸葛姑娘的名声不好就是诸葛将军府的名声不好,诸葛将军府的名声不好就是那个白衣冷将的诸葛青龙心情不好。就算到时候太子殿下不追究他的责任,那个一脸杀气的诸葛青龙估计也不会放过他。卓青垣这一想觉得遭了。这事不管怎么说好像最终受伤的都是司空仲询。卓青垣当即怂了。他两条眉毛纠结成一个疙瘩痛苦道:“司空仲询,我是不是给你惹祸了?”
司空仲询在榕树下只将瓜子嗑的一派风流。后凉凉的瞟了他一眼道:“以你的智商现在才知道也不算迟。”
卓青垣这才痛苦的纠结起来。他来姜国是为了保护司空仲询的,没想到却给他惹了一个大麻烦。不行,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不能让司空仲询背这个黑锅。于是猛地站起来,就要往诸葛将军府奔去。司空仲询猛地一把拽住他道:“干嘛去。”
“去把这一切解释清楚,我不能让你白白替我背黑锅。”司空仲询一听觉得自己应该收回之前那句对卓青垣智商有所提高的话。他仍旧一把拽着他的袖子道:“人家故意将这些话放出来,你这样冲去将军府解释只会越描越黑,人家巴不得你越描越黑,最后来个以死谢罪。你还不知死活的冲过去,你真的是不怕死还是嫌命长啊?”
卓青垣听着司空仲询这么一说,脑袋瞬间还没转过来。但却还是被司空仲询拉着重新坐回凳子上。只睁着一双虎目看着司空仲询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司空仲询看了看四周,这里人头涌涌。一看就不是说话的地方。遂起身与卓青垣说道:“跟我来。”
卓青垣只起身默默地跟着司空仲询走。玉溪河上,司空仲询与卓青垣一人一条钓竿坐在柳堤上静静垂钓。卓青垣坐卧不安,一会急的抓耳挠腮,司空仲询只默默地不说话,双目冷冷的盯着鱼钩。卓青垣急道:“你说话好吗?把老子拉来这里难不成就是为了钓鱼的?”
“冷静一点,不然鱼儿是不会上钩的。”司空仲询淡然道。
卓青垣更无法淡定了,他连连说道:“你知道吗?七年前卫国与姜国一战,两败俱伤,这姜国是什么心我们还能不知道吗?他随时准备着再跟我们卫国来一场,你这样子不就是给他们一个出师有名的理由让他们挑起战火吗?”
“哦,你也知道他们是在等一个出师有名的借口,那你还眼巴巴的跑过去送去给他们当借口。我真不知道该说你聪明好呢?还是说你笨好呢。”司空仲询握着鱼竿冷静说道。
“不解释清楚怎么可以?他们会说你凯觑太子妃,污蔑皇族,到时候肯定成一个理由的。现在去跟他们解释清楚不就好了吗?”卓青垣恨不得将司空仲询手中的鱼竿丢掉。司空仲询揉着两鬓的太阳穴道:“你让一个布局的人去解局,那有可能吗?真相他们很清楚,因为这些谣言就是他们发出来的。”
卓青垣不敢置信的睁大双眼,后道:“这,怎么可能。那个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呀。”
司空仲询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卓青垣的脑袋,一副要安慰他的模样道:“未过门的妻子而已,我想只要能达到目的就算是他已经过门的妻子他也会拿来用的。”
“可是这对诸葛姑娘太不公平了,这有损她的名声。”卓青垣气愤填膺道。他眼中似乎又掠过了诸葛镜心站在花海中那个双眸带泪的模样,那样的人不是应该一辈子被人好好护着爱着疼着的吗?怎么有人舍得这样来伤害她?
“公平?纵横辟阖,本来就不是一场讲究公平的叫较量。在这世上只有强者才有资格要求公平。”司空仲询冷冷道。钓竿上的鱼儿已经咬钩了,他猛地一拉钓绳。那鱼儿便离池而出到了他手上,司空仲询轻轻地解开它,又重新将它扔回池子里。卓青垣闷闷道:“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开口闭口纵横之术的谋者是怎么想的,为了自己的目的就可以不择手段吗?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可以伤害别人吗?如若得到的基础是建立在伤害别人之上的,那你这一次又真的得到了什么呢?”
玉溪河上,波纹一圈圈晕开来。司空仲询沉默着,钓竿的线又沉了,鱼儿已经咬钩。他却没有去拉绳子而是沉默了半响,后转过身来看着卓青垣,一只手张开着覆到他脸上。桌青垣连连摇头嚷道:“你干什么?”
司空仲询沉声道:“我们这些人的手本身就沾染了无数的鲜血,不管那个人对于事件本身是当局者还是无辜者,只要会为祸我们这些设局的人,就统统会因此丢失性命。”
“司空仲询!”卓青垣一把推开司空仲询的手跳起来,呵斥道:“你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司空仲询悠悠起身,反手背立面对那一条平淡的河流。有谁知道,这看似平静无波的河面吞噬了多少生命?平静永远只是表面的美好,那底下早已经是暗潮汹涌了。“青垣,我与你不一样。你可以保持你的赤子之心和你所谓的正义感,但是我不可以。当我置身于这一场变局之中时我的生命就已经注定了,同情在我们这些人的心里是最不值得考量的,如若每做一件事便用那泛滥的同情心去爱怜别人,那这就失去了谋士该存在的意义。谋士,是最没有同情心的,不会同情别人,也没有人同情他自己。”
“司空仲询!你不一样,你是卫国的二殿下,你……”
“所以,我更不能拥有这一份可贵的同情心,因为我是卫国的二殿下!”司空仲询冷肃道。那一刻他的眼里藏着卓青垣不懂得锐利。那一瞬,卓青垣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认识过眼前这个人,他双目冷肃,周身散发着的是王者的傲气,这样的他并不是他卓青垣所熟悉的兄弟。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卓青垣才明白那一刻司空仲询的心里感情。那一刻他是卫国的二殿下,他的身后是卫国千千万万的子民,而殿下存在的方式和意义便是用尽一生之力去守护背后那群子民的安宁。尽管有时候他的选择对别人来说是伤害。尽管有时候他的选择是伤害了自己,一直到很多年以后,卓青垣才明白司空仲询眼中的那一份冷肃是为了什么。但这就在他懵懂不知的年纪里他是不会明白司空仲询生命里的那一份沉重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做。”卓青垣沮丧道。
司空仲询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什么也不做,什么也做不了。”
卓青垣再一次洞张着瞪大眼睛道:“为什么?不能去解释,也不能去质问,那……”
“谁先下棋谁就多了一步死棋。”司空仲询笑道。卓青垣紧张道:“你到底准备怎么办?”
“还记得刚进城的时候我跟你说的吗?我会让你抱的美人归的。”司空仲询伸手慢慢地拿起鱼竿。卓青垣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鱼儿被司空仲询握在手中道:“那样的一个美人竟然也舍得拿来作棋子,竟然她是棋局中的一员我就把她给赢回来送与你,如何?”
卓青垣这才知道他是认真的,喃喃道:“你疯了?她是姜国太子殿下未过门的妻子。”
“很快就不是了。”司空仲询猛地将手中的鱼儿重新扔回去。闷闷道:“靖安城中的鱼都不太爱吃东西,瘦的扎手。”说着往前慢慢走去。卓青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现在还不知道司空仲询要做什么。但他知道他要做什么,就是做一个乖乖听话的人。想着卓青垣也一路慢慢跟着司空仲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