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渐落,血红的枫叶上带了露珠。司空仲询与司空仲垣两人就这样默默对峙着。很多人都不相信宫城之内还有亲情,百官们在猜度着这位兄弟最后谁成王,谁为寇,他们都在猜度着然后暗中下注,赌注是自己。司空仲询句句深刻道:“用我一生凉薄,换你江山如画。”
司空仲垣使劲的捏着他的肩胛骨,一只手重重的压在司空仲询肩上似乎是要将自己肩上一半的重量都放到他肩膀上。司空仲询默不作声,静静承受。只是双目坚定,这一刻他用绝无仅有的认真对待他兄长的质疑。司空仲垣坚毅道:“我不想成为孤家寡人,即便江山如画,却失去了至亲的人,那他也是最荒凉的风景。”
风过,赤红枫叶片片飘落在地。明月清冷的穿过每一条叶隙落在坠满枫叶的地面上,斑驳的印出了树上婆娑的树影。还有的就是司空仲垣那伟岸的身影,他不动如山,身上带着刚冷硬气。似乎每一口呼吸都带着一股力量。在这一份刚毅力量的相较下,司空仲询变得有些单薄,风过时,掀起两人如墨的发丝。身后枫叶落地,片片带血。
“我一定会回来!”司空仲询承诺道。
“我一定会让你平安回来!”司空仲垣同意承诺道。我的强大是你最好的后台,有我,必定保你平安无忧。
狂风在这时候似乎变得尤为暴虐,整片整片的枫叶被大风一阵阵刮下来。层层枫叶掩映的后面,卫灵公满足的笑了笑。一旁的大监同样欣慰的笑着,卫灵公扶着大监的手道:“回去吧。”
“是。”大监一路扶着卫灵公往回走去。他想,他果然没看错这两位殿下,他们都有一腔赤血,都愿意为彼此付出。帝王之家,可以有这样的兄弟可谓弥足珍贵了。卫灵公笑道:“寡人这么做是对的。”
大监疑惑,这把二殿下送去姜国当质子怎么就是对的呢?他思忖着说道:“那大王可还要送二殿下到姜国去?”
“去。”卫灵公笑道:“询儿此番去姜国,委屈是定然少不了的。但是他这一去让他们兄弟二人能敞开心扉的谈一次已是弥足珍贵的。他这一去,既是为了卫国,也是为了他们兄弟之间的情分。仲垣会因为询儿孤身前五姜国而心怀感激和不舍,询儿也会感动于仲垣日后的守护,这样就避免了他们在卫国之中被迫卷入世族之间的争斗之中,也维护了他们的感情。卫国只有在他们兄弟二人齐心协力的共同努力下才会扭转乾坤,文有司空仲询,武有司空仲垣,他们都是最好的帝王之材。但卫国只有一个,天下却很大,我这一辈子做不到的事情,就让我的孩儿们去做到吧。现如今天下正是开疆扩土的时候!”
躺在树底下的司空仲垣发现今夜卫国宫城中的秋月变得不再清冷。他的身旁零零落落的扔许多个酒坛子,明月清辉下,凉风拂过带着些许酒气。司空仲询攀在树枝上,一只手抱着酒坛子,一只手遥遥的指着天空中高悬的月亮。口中喃喃喊着:“大哥,我把月亮摘下来送给你,让你拿回家当灯笼用。”
司空仲垣爽笑道:“子捷,你醉了。月亮在天上呢,你在地上怎么摘。”
司空仲洵一听,连忙从树上站起来。身子摇摇晃晃的站在树上,一只手颤颤遥指着天上一轮冷月道:“那我就到天上去……”一句话未完,只听到树枝一声咔擦响,啪一声树枝猛地砸地,司空仲询身子一晃从树上到摘葱一般载了下来。身子落地的时候,酒坛子一把砸在他头顶上,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满脑子飞的都是金星。司空仲垣在一旁看着抚掌大笑道:“看吧,你真的喝醉了。”
“醉就醉,人生难得几回醉,清醒的时日太多了,醉一场也未不可。”司空仲询抱着头道。司空仲垣颤颤地爬起来,一把拽起司空仲询扛在肩头上,爽朗道:“走,我送你回宫去。”
人走后,枫叶落。地上已经空了的酒坛子被风吹的咕噜噜转几个圈,然后被从土地里冒出的树枝拦住,这才停了下来。枫叶片片落下,慢慢掩埋最后一滴酒迹。
当太阳再一次照耀在卫国的国土上时,司空仲垣率十万铁甲站在卫姜两国的交界处。司空仲垣高头大马一身银光铠甲泛着淡淡冷光,手中冒着森森冷光的黄金霸王枪带着冷煞。这一幕让前来迎接司空仲询的姜国使臣愣了愣。司空仲垣的战神之名早已闻名九州,此时他率十万大军压迫在卫姜两国的边境之内,只让那些使臣以为,这位从小在军营中打仗出身的皇子,又要在这动兵了。
司空仲询过交界前翻身下马,步子带风的走了几步后朝着卫国的方向跪了下来。双手缓缓交叠额头慢慢轻触手背,之后直起身子道:“卫国诸位先灵在上,今卫国二郎司空仲询前往姜国为质。至此愿以己肉体薄身换来母国安宁和谐。皇天后土在上,愿我大卫国先灵,佑我大卫,福泽万生。”
说着起身,抬头仰望着司空仲垣。只见他双目如冰,坚毅刻骨。身后一队士兵牵着一辆马车往这走来,缓步停在司空仲询身后。司空仲询抬手作揖与司空仲垣拜别道:“弟,今辞父兄,万望父代愚在父前尽孝,令望兄珍重。”
说完转身一只脚踩过板凳刚踏上车撤。司空仲垣高声硬气道:“若你伤一发,我便用姜国十座城墙为你疗伤,若你损一肤,我便六军齐发荡平西姜!若你命丧于此,我便用西姜一族来血祭你的亡魂!”
司空仲询猛的回头。风将他的衣袍刮得烈烈作响,他回身看见的是司空仲垣一脸严肃认真的脸。他身后十万铁甲齐声喊道:“若你伤一发,我便用姜国十座城墙为你疗伤,若你损一肤,我便六军齐发荡平九州!若你命丧于此,我便用西姜一族血祭你的亡魂!”十万将士气沉丹田的一声声吼,直震得姜国使臣身下的马匹连连后退几步。胆子小的人,直直的从马背上载了下去。风过,扬起的尘土,迷了司空仲询的眼,他连忙转身伸手拭去眼角的泪珠。只一咬牙,一掀门帘。抬头看去,当即令他震惊得掉了半个下巴。
只见卓青垣正一手拭泪,一手拿手帕擦着鼻涕。司空仲询只觉得一定是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才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他本想着放下车帘走出去,重新再进来一次。不料还未等他阁下车帘,他整个人已被卓青垣拖了进去。卓青垣顺带一把捂住他的嘴连连道:“别说话,老子很不容易才甩掉家里那群人跟你去姜国,说什么也不能被你半道上扔下来,你最好给老子乖乖闭嘴知道吗?”
司空仲询慢慢点头。卓青垣这才慢慢松开他,司空仲询一把将他的手扯下来低声骂道:“你有病啊!这一趟去姜国有多危险我都不知道你来做什么?”
卓青垣一脸淡定道:“我相信你的智商可以护老子性命无忧。”
司空仲询一把抓过卓青垣就想把他往外扔,卓青垣一把扒拉拽着司空仲询的衣领咬牙道:“老子不放心你这个喝个花酒都会中毒的人一个人去那什么姜国当质子,你就是这一次把老子扔下去,老子也会去的。你是知道老子这脾气的,这要是老子一个人跑去姜国找你时出了些什么事,你这辈子良心就安吗?”
司空仲询双目欲裂,敢倩这小子是在威胁他。这一下他坚定着一定要将卓青垣扔下去,卓青垣坚定的不下去。两人争执之间,车队缓缓行动,车轴压过卫国的边界进到姜国境内。两人一直争执着,较量着。最后司空仲询认输道:“好了,好了,你爱跟就跟着吧。”
卓青垣这才满意道:“这就不错了,你这小子,一定要逼老子出硬招才肯松口。”
司空仲询一拳打在他肩上,卓青垣吃痛道:“你干嘛打人啊!”
“打你一拳给你个教训,日后到了姜国你可一切都要听我的知道吗?”司空仲询咬牙。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听你的就听你的,反正不要赶老子走就行了。”卓青垣吃痛道。
“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来?”
“还不是怕你这小子死在姜国没人帮你收尸,要不然老子眼巴巴的跟着来干什么?”卓青垣虎着一张脸道。
司空仲询不再管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湿漉漉的。他低头看了看,上面沾满了卓青垣刚刚的眼泪和鼻涕。遂慢慢地伸手到卓青垣的衣服上擦了擦。卓青垣愣愣道:“大殿下不愧是卫国战神,那气势就是霸气,你看见没?姜国有个使臣当即就从马背上摔下来了,那阵仗看着都觉得舒心,哼哼,吓死这群龟孙子!”
司空仲询这才回想起之前的那一幕画面。他连忙转身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回头望去只见卫国黑底银龙旗在烈烈秋风中翻滚着,朝阳的余辉下司空仲垣的战甲还泛着光。那光浸透了朝阳的颜色,不再银色冰冷,相反好像披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温暖,柔和。我一定会回来的,司空仲询默默下定决心。待我回来时,便是山河换色的时候,我为你定国安邦,为你称霸九州做一个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