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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鸢

鸢的家在新村三号,楼后面的山坡上。家门口是一条一米多宽的公共过道,而不远处便是一间公共厕所。站在她家厨房,可以看到厕所里进进出出的人。偶尔厕所的味道会随风飘过来,但家里没有一个人会说自己闻到那味了……

其实鸢的父亲资历很老的,是随解放大军从大上海南下而来的干部。据鸢说,她父亲家是地主,当年还是通过地下党参加的革命。可也因为地主这个家庭出生,鸢的父亲在机关里一直得不到重用,共产党也一直不接受他,到退休时。既没入党,也没成为领导干部。退休后不久,便患肺癌去逝了。

据鸢说,她老爸临时前,拉着鸢的手,老泪纵横。觉得自己这一生因为不得志,而没有让一家人过上幸福日子。鸢那时不过二十多岁,却比哥哥和姐姐更让她老爸觉得可嘱托。鸢没有流泪,而是拉着老爸的手,笃定地对老爸说:你放心,我会让她们过上好日子的。

不知鸢是不是为了完成老爸的临终夙愿,才在老爸死后,离开两个儿子和两任丈夫,去了北京,从此走上了一条通往富裕的道路。率先在五朵花中富裕了起来,这是后话。

鸢说她做中医的外公说过,思伤肺。于是其他四朵花便想,鸢的老爸在有生之年,仿佛只回过一次上海,因为鸢家一直不富裕,没有那么的钱给铁路局。那么鸢的老爸患上肺的病,一定是思乡思的了。

只可惜鸢的老爸没能活到现在这个时候,若是活下来,鸢便可以在大上海给她老爸买幢别墅了,也就不会因思伤肺了。鸢后来变得极有钱。好象小时受过穷的孩子,长大后,对钱都有着比其他人更为强烈的向往,可以为了钱,做其他人而不愿意、或是不敢做的事。

鸢的母亲是本地人,鸢的外公是当地一名中医。鸢的妈妈与鸢的父亲相遇时,定是漂亮吸引人,不然,鸢的父亲不会放弃大上海,在大西南留下来。

鸢是家里的老小,却出落得比哥哥和姐姐都到聪明漂亮。是家族的骄傲,小时候是,长大了更是。鸢的自信与不服输的劲儿,从小就被她的外公、父母、舅舅、哥哥、姐姐们悉心培育着了。长大后的鸢,一直都端着所向披靡的姿态,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只不过那开路的和架桥的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功劳罢了。

小时候,因为鸢的妈妈总喜欢给鸢穿红戴绿的,这使得她在那个灰扑扑的年代,显得炸眼又突兀。于是同学们给鸢取了个现在的女孩子或现在的女人们都特别向往的外号——“妖精”。虽然与“反革命”、“走资派”等等比较起来,“妖精”这词算不了什么,但在那个时候却绝对一个贬意词,真真的是别人口中的骂名。好比那个时候,若鸢哪天惹到其他四朵花了,她们都会拿“妖精”恶狠狠地骂鸢,而鸢听到这骂名,都会暴跳如雷地反击,抖擞出其他四朵花的外号来。然后相互撕破脸一样地把对方骂个天翻地覆。彼此都伤对方好深,总要好一阵子,双方才会忘了这一出,重新走到一起。

鸢在家从来不做家务,回家唯一愿意亲力亲为的事,便是和那家里的狗狗玩。因为是平房,她家一直都养着一条狗,给大家印象最深的那条狗叫莽子。和薇家那条大黄狗一样,鸢家那条叫莽子的狗,天天摇着尾巴送她去门,又张着大嘴“汪汪”叫着迎她回来。鸢放学回家的第一个动作是放下书包,第二个动作是抱狗,然后把脸贴在狗狗的额头上。

记得有一日,鸢放学回家,抱着小小的、虎虎的莽子在区委坝子玩。因为正好是放学的时候,坝子上放学的孩子成群结队到处都是。

鸢喜欢被人追逐的感觉,更喜欢众星捧月的状态。那个时候她没什么可炫耀的,除了住楼房里的人家不敢养的狗狗。

鸢在众目睽睽这下,指挥莽子做着各种对于狗来说有难度的动作。

“爬下!”立着的莽子,四条腿一软,快速爬在地上,小眼睛溜溜地爷望着它的女王。

“起立!”爬着莽子,四条退一拢,又快速地起来,小眼睛依然溜溜地望着它的女王。

周边的孩子终于围了过来,将鸢和莽子围在中央,左一下右一下地狂逗起来。

狗也是有尊严的,既然它也有脑子、通人性。莽子终于不堪“凌辱”,奋起反抗,把一帮子人逗它玩的人,追得凄惨地尖叫着四处逃窜,那样子就像后面有鬼在追。

在一群仓惶逃窜的人群中,数薇家隔壁的不到四岁的小艇最可怜。那天也不知他着了什么魔,一身搞笑的打扮,胸前挂着姐姐的做饭时穿的围裙,长至脚面。小脚丫上穿着他爸的军用大皮鞋。可能是为了配合姐姐的围裙,他的手里拿着一把炒菜用的锅铲。原本没上幼儿园的他,是想趁此机会哗众取宠一把的,没想到跑到坝子上看一群人围一圈在逗莽子,便凭着自己个头小挤到莽子跟前,拿着手中的锅铲向“蟒子”伸了过去。小小的“蟒子”也懂得捡软柿子捏,一看到在人群中个子最小的小艇,掉头就向他冲去,吓得小艇魂飞魄散,拼命往外逃窜。但是长及脚背的围裙让他迈不开步子,大大的鞋子让他更是走不顺当,他就那样,急急的、迈着小碎步奋力向前跑,围裙忽闪忽闪地緾着他,爸爸的大皮鞋哐噹哐噹地绊着他,手上的锅铲绝望地上下舞动着,小脸憋得红一阵白一阵,眼睛里是满满的恐惧,真真的一副逃命状。

当时,要不是鸢及时大声地向莽子发出了止步的指令,小艇肯定像薰一样被狗咬了。

薰被狗咬,是上学前的事。那一年的夏天,薰的父亲带着薰和槿,去一个叫草街子的地方看望正在那里做下乡知识青年的薰的姑姑和槿的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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