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训师们都在为明年的晋升而努力，按照惯例，CEO也在一年过半的时候向所有员工发邮件宣布了今年的晋升名单。
尽管对于P.L这种规模的企业来说，一年一次晋升的人数不少，但CEO还是在邮件里尽可能的介绍了每位晋升的员工，包括他们的部门，加入P.L的时间，工作的主要内容，以及最重要的从何职位晋升到何职位。没有人会仔细读这封长的滚动不到底的邮件，但CEO亲自发出的邮件会比让HR代劳更让员工感觉到被尊重。
程唯在那长长的晋升名单中，看到了郭睿的名字。
与公司规模相比，P.L的IT部门很小，一共只有八名员工。全球总部为了信息的安全性，收走了大部分涉及内部系统和服务器的权限，中国区的IT部门也就不需要过多的人手。
大部分Junior的IT都只能负责解决公司员工的电脑故障，但郭睿刚工作不久就被分配到负责中国区的系统维护、更新以及与全球总部数据共享的team，程唯对郭睿的专业能力毫不怀疑。
“在不在？”郭睿在WT上说道。自从CBA球赛之后，郭睿也开始在闲的时候找程唯聊天，偶尔还会发发短信，但不管是WT还是短信，频率都没有程唯预想的频繁。
“在的。”
“这个周五晚上有时间吗？”
“哈，助理经理要请客啦？”从看过CEO的邮件之后，程唯就知道郭睿早晚要庆祝。
“那当然啦，独乐了不如众乐乐，程大小姐赏光否？”郭睿正式发出邀请。
“这要看情况。”程唯说。
“放心吧，这次绝不会再让你拿刀叉，周扬找了个好地方，不过要是不能让您满意，可全是他的错。”
听到周扬也去，程唯莫名的松了口气，虽然确实被郭睿吸引，但总想拖慢越走越近的过程，说：“那我就勉为其难吧。”
郭睿发了一个瞪眼的表情，说：“回头发地址给你。”
巨鹿路上的尼泊尔餐厅不太好找，程唯从常熟路地铁站出来，连问了两个人，才七拐八拐的找对了方向。
餐厅很小，在弄堂老建筑的基础上进行了改造，窄窄的楼梯连接了上下三层，郭睿订的包间在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边上。从网上的点评到餐厅里挤满的各国食客，程唯确信周扬的确是挑了一个好地方，当然，菜单上的价格也不菲。
包厢里只有一个大大的榻榻米，中间挖出来一块摆放餐桌，榻榻米四周到处摆放着极具尼泊尔风情的彩条坐垫和抱枕。走进包厢，程唯发现郭睿不仅邀请了自己和周扬，还请了HR的蒋鑫、金蕾，以及另外几个程唯没怎么打过交道的同事。
趁众人都在聊天、看菜单，程唯迅速脱了鞋子，走到周扬旁边坐下，与斜靠在榻榻米一角的郭睿面对面。
郭睿今天穿了一件样式简单的海军蓝T恤，鼻梁上多出一副黑框眼镜，虽然依旧俊朗，但眼镜多少还是让他明亮的眼睛打了折扣。
看到程唯来了，郭睿放下手机，递上一份菜单，说：“今天就为庆祝，随便点，不用给我省钱。”
周扬接话道：“我们都听到了，你就负责刷卡买单吧，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不会放过的。”
程唯点着头说：“这是你自己说的，回头看到信用卡账单可别心疼。”
郭睿说：“要是心疼就不会让周扬挑地方了，放心点，千万别客气。”
大家各点了一道，郭睿把招牌菜都加成双份，另外还叫了一瓶口碑很好的白葡萄酒。
都说酒桌之上多朋友，喝过酒之后，大家明显放松下来，不管之前是否熟悉，此刻都言笑晏晏的打成一片。
众人不忘今天的主题——逐一打着祝贺的名义给郭睿敬酒，程唯躲在大家的嬉笑之后，不可避免的注意到金蕾看郭睿的眼神，那是一种动情的羞涩和渴望回报的热烈。
轮到金蕾敬酒时，她和蒋鑫换了位子，特地坐到郭睿身边，举起酒杯，用上海女孩特有的嗲声嗲气说：“帅哥，今天祝贺你晋升。以后电脑出了什么问题，你可要第一时间帮我解决。”
郭睿爽朗的应道：“没问题。”
金蕾不着急和郭睿干杯，又娇滴滴的说：“那要是个人电脑需要重装系统什么的，是不是也可以找你帮忙啊？”
郭睿举起酒杯，主动碰向金蕾的杯子，笑着说：“力所能及的事，当然会帮了。”
金蕾看起来很满意，将杯子送向嘴边，一边喝一边用撩拨的眼神看着郭睿。
程唯假装专心吃东西，不去多想自己刚刚看到的这一幕。
一瓶葡萄酒很快就见了底，在第二瓶酒端上来之前，周扬挪坐到榻榻米靠窗的位置上，与蒋鑫和金蕾划小拳。程唯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转过头来正对上郭睿两道探究的目光。
他两手支在桌上，向前微微一探，说道：“一瓶酒都喝完了，你也不打算‘祝贺’我一下？”
程唯微微一笑，拿起还剩半杯酒的酒杯，说：“我不是想等第二瓶来了敬你杯满的吗？既然你都说了，来，祝贺你晋升，希望不用多久，我们能在更好的地方敲你一顿更大的。”
郭睿爽快的喝完了杯中酒，放下酒杯突然说：“我好像说过的吧，你脸红的样子很好看。”
程唯下意识摸向因为喝酒而发烫的脸颊，躲避着郭睿的目光，没有答话。
酒足饭饱之后，蒋鑫意犹未尽，提议去附近的酒吧坐坐。一伙儿微醺的人都在兴头上，于是都跟着周扬来到了两百米开外的静吧。
昏暗的灯光下，长桌、沙发、高脚凳散布在朴素的酒吧内，众人挑了一张靠窗的长桌，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外，是酒吧院子里一片小小的竹林。笔直的竹干和着舒缓的音乐摇曳，摆满烛灯的小径上，树影婆娑跳跃，就像此刻程唯的心。
程唯一落座就将自己歪在沙发里，直到侍者端上鸡尾酒，才注意到郭睿就坐在身旁。
抿了一小口玛格丽特，程唯对郭睿说：“你酒量真好，刚才吃饭的时候那么灌你，现在一点事没有。”
郭睿说：“喝酒也要看状态，今天心情好，自然能多喝几杯。”
程唯没抬头，晃着手里的酒杯，看杯壁上的盐一点点融化在酒杯中，说：“是啊，升了助理经理，心情当然好。”
桌上的烛光把程唯的睫毛映的格外长，郭睿禁不住定睛在那一眨一眨的律动中，说：“升职只是其一，其二是有机会跟你一起喝酒。”
酒精让程唯精神放松，不再那么容易不好意思，她撇撇嘴，说：“是嘛，可惜我酒量一般，陪你喝不了几杯。”
坐了没多久，程唯起身去卫生间，再回来的时候，发现金蕾正斜倚在郭睿另一侧的沙发扶手上，和他聊的开心。
斜睨到郭睿哈哈大笑的表情，程唯不愿再坐回原位，晃到周扬身边，拿起一管插在冰块里的“试管酒”，放在嘴边慢慢品。
静吧里轻柔的音乐掩盖不住金蕾和郭睿的声音，程唯还是不小心听到金蕾说：“郭睿，我要买一款电脑送给我表弟，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合适，明天你陪我去百脑汇参谋一下，好不好？”金蕾的声音酥软动听，隐隐透着缠绵之意，连程唯听了，都不由得有些头皮发麻。
郭睿没有拒绝，反而开玩笑的对金蕾说：“好啊。不过我要出场费。你得请我吃饭。”
金蕾语气中带着兴奋，说道：“这个自然，你想吃什么都行。”
程唯心中有种异样，连吞了两管试管酒之后，突然觉得不胜酒力。径自跑到院子里的竹林中透气。
夏日夜晚的风温热黏腻，似乎把竹叶中的热气也吹了出来，酒精增加了树叶的摆动幅度，程唯只感觉一切都轻飘飘的在眼前晃动。
“你怎么了？喝多了是不是？”郭睿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程唯猛的转身，双腿却没能很好的配合大脑的指令，只能向前踉跄了一下。
郭睿迅速的扶住程唯，说：“果然喝的有点多。”
程唯闻到郭睿身上的气味，那是一种经常在武侠小说中出现的“男子气息”，不由得心跳加速，就想这样靠在郭睿的胸膛上，但理智还是让她软绵绵的从郭睿怀中撑起，说：“还没醉，就是有点晕。我不能再喝了，回去坐着看你们喝。”
郭睿想扶着程唯回座，但程唯摆摆手示意不用，勉力让自己走出直线。
郭睿在近旁小心的护着，边走边说：“我把礼物放到你包里了，今天人太多，不方便单独给你。”
程唯以为自己听错了，站住问道：“礼物？送给我的？”
郭睿点头：“恩，生日礼物啊，你的生日不就在下周？”
程唯刚想问“你怎么知道”，但立刻想到肯定是周扬告诉郭睿的。随后，腼腆的笑笑，说：“那多谢啦。”
郭睿抓住程唯一侧的胳膊，帮她恢复平衡，说：“不客气。你喜欢就行。”
隔着朦胧的迷醉，程唯看向郭睿明亮如星的眼睛，突然说道：“你还是不戴眼镜的好。”
郭睿跟不上话题切换的速度，说：“什么？”
程唯用手撑着自己晕乎乎的脑袋，解释道：“你的眼睛很好看，戴上眼镜就看不到了。”
郭睿笑了起来，说：“是吗？那以后我不戴了，我还以为你不怎么注意我呢。”
回到座位上之后，程唯昏昏欲睡，但仍不忘借着昏暗的灯光，偷看包中的礼物。撕下一片表面的包装纸，《星夜》的画面露了出来——这是一本装帧极其精美的梵高画集。
或许是因为醉意，程唯柔肠百转，看着郭睿的侧影，心中涌出一股说不清的情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