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洗完澡刚出浴室,我立刻就发现屋子里多了两女一男,而我原本的卧室变成了宾馆的双人房。
我脑中飞快搜索老陈口中符合眼前场景的受害者,当最可能的答案浮现在我脑海,我顿时浑身一个哆嗦。
我接下来要目睹的极有可能是那场最瘆人的自杀场面。
我转身想回到浴室眼不见为净,可当这个念头一萌生我就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我急得脑门直冒汗,前方却忽然徐徐传来凄厉的歌声。
那是女人的歌声,歌词含糊不清,高音部分唱得尖锐刺耳,低音部分唱得沙哑古怪,听起来让人浑身发毛。我仔细听了一会,一下子辨认出了一下声音来源,原来这歌声竟然是从三人的头部同步传出的!
我记得我中邪的时候,外界的声音传送到我耳朵里的时间和空间是错乱的,但这些声音不会从我脑袋里蹦出来,相反的,只有从我自己嘴里发出的声音才会如此。不过这三个人以及我下午见到的男人,他们的“症状”和我不太一样,他们脑袋里装的都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
我正思考着,坐在床上的三个人就有了动作。
若是平常,房间里昏黄的灯光给人的感觉是朦胧与暗昧。但此情此景下,昏暗的灯光却给我一种浓重的压抑感,在这样压抑的光线下,我看见三人像木偶一般面容呆滞地举起双手,其中男人手里握着两支铅笔,而两个女人手里则都握着两根筷子。
气氛变得极其诡异,不仅因为他们动作太一致,也因为他们脑袋里那女人的歌声变得像在奸笑!
MD,要开始了!
“住手!”我大喊,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这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根本无法改变,连我自己都觉得我的尝试很愚蠢。
我眼睁睁地看见他们手中的笔和筷子一左一右一寸寸地从他们的耳洞没入脑中,血液混杂着脑浆像无数条线虫从耳朵里蜿蜒地爬出来,滴在白色的床单上,一滴,两滴,无比刺目,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歌声也嗜血般变得越来越兴奋尖锐。
这恐怖恶心的一幕清晰地呈现在我眼前,而我还发现我该死的闭不上眼睛!
笔和筷子没入得越来越深,三人开始翻着白眼不停抽搐,却依旧不停下手中的动作。在他们手垂落的前一刻,我听见歌声渐渐变低变弱,最后化成一声哀怨的呜咽,消散了。
歌声停止的同时,我的眼睛终于可以恢复眨动,眨眼间,原本的卧室恢复在我面前。
我冲进厕所把胃里的酸水都吐了出来。好吧,今天晚上是甭想睡着了,哪还敢闭眼啊。
我擦完嘴呆站了半个小时,确定自己平静下来之后,拿起手机拨通了林妹妹的电话。
“小夙,怎么了?”林妹妹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你感冒了吗?怎么声音成这样了?”
电话那头静默了片刻,我隐约听到被子的翻动声和男人的偷笑声。
完了,该不会……
“我这电话是不是打得很不是时候?”我隐晦地问道。
林妹妹在那头很不自然地干咳了两声。
呃,这下我可以肯定我打扰到人家“办事”了。
“那我发邮件跟你说吧,你有时间再回我,你们继续。”我脸臊得发烫。
“反正这事都被打断了,你就直说吧。”林妹妹霸气又威武道。
要不要这么直接,这下轮到我被口水呛到了。
等我顺过气来才道:“你家男人是私家侦探对吧,我想要他帮我查几个人…….”
挂上电话,我吐了吐舌头。
我拜托林妹妹男朋友查的就是那三个自杀的歌剧团成员,我总觉得他们与众不同的死亡和他们脑中响起的歌声有关,说不定就是女鬼作祟。
一夜无眠,老陈那边也一直没消息。我胡思乱想到天亮才终于有了睡意,可刚睡下没多久又被手机铃声给吵醒了。
我以为是老陈打来的电话,看也不看立马接了起来,结果打来的人竟然是林妹妹的男朋友叶斌,他在电话里说我昨晚拜托他的事有眉目了,要我赶紧去他办公室一趟。
这,这速度也太快了吧!我昨晚破坏了他和林妹妹的好事他还这么积极地帮忙,这种以德报怨的情操真是令人感动。
我收拾了一下,顶着一对熊猫眼出了门,过马路的时候我格外小心,果不其然,我的担心成了现实,我又撞上了死亡幻境。
这次我看见的幻境无一例外都是车祸,几乎是走几步便目睹一次,而每一起车祸的受害者出事故的过程都一样:先是精神恍惚地过马路,然后在背后空无一人的情况下听见叫唤声,最后转身停在路中央被高速行驶的车辆撞倒。
这相似的一幕幕看得我几乎有了心理阴影。过马路?算了,我还是绕远路走天桥吧。
不过这一次看见的幻境倒是推翻了我之前的猜想,我之前以为所有人都是被脑内出现的声音害死的且害死他们的声音来源于一个女鬼,但现在看来不是,车祸的受害者所听见的叫唤声来自外界,有男声也有女声。
难道说罪魁祸首是我在那甬道底下看见的那一群幽灵?它们之中应该有男有女,说不定还分配了索命的任务呢。
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就只有一点挺离奇的,既然是那群幽灵作祟,那为什么不来害我,反而在我看见他们之前把我给整正常了?难道是发现我的心灵特别美不忍心摧残我这只祖国的花朵?不得不说,这理由听着真舒服。
坐在车上的时候,我索性把老陈所说的和我所看见的所有幻境都回想了一遍,在脑袋里整理了出了以下几点。
第一,所有受害者都在演出厅呆过。
第二,受害者之间除了都进过演出厅之外并没有其他明显交集。
第三,受害者死亡之前都处于精神恍惚状态,而死亡原因都与神秘的声音有着直接关系,姑且称这种声音为夺命鬼声(这名字真是酷炫)。
第四,在自身出现异状后,受害者之中极有可能无一人向外界求助。(没有人站出来对他们的意外死亡提出异议)
第五,受害者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被来自外界的夺命鬼声所害致死,另一类则是被脑内的夺命鬼声害死。但若按死亡的形式来分,受害者又可分为意外死亡和自杀两类,且造成意外死亡的夺命鬼声皆为名字的呼唤声,而造成自杀的夺命鬼声则为女人的歌声。
第六,自杀三人的夺命鬼声来源于同一个女人,是否生前认识还有待考察,其他受害者的夺命鬼声之间则不能确定是否有关联。
根据上面几点我至少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演出厅是夺命鬼声的发源地。而结合我自身的经历来看,舞台是关键,舞台背景墙之后的空间更是绝对地有问题。
不过这样看来,疑点也很多,多得光是想想就得让我郁闷死。反正想破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为了不自找不痛快,我还是决定先暂且把疑问放一边。
按电话里叶斌所说的地址我终于在一栋勉强能称为写字楼的老旧建筑里找到了他所在的事务所。
在这个不足十平米的房间里,正对门的枣红漆田字格窗户旁摆放着一张掉漆的解放黄木桌,文件袋整齐地堆放在木桌一隅,余下的桌面则被两台笔记本电脑占据。
我进门时叶斌和一个陌生的男人正面对面分坐在木桌两侧。叶斌一看见我便很热情地起身让我坐靠墙的长木沙发,我看了看那上面辨认不出原本颜色的灰蒙蒙的坐垫,礼貌地拒绝了。
陌生男人也站了起来,叶斌为我介绍了一下我才知道他是他的合伙人兼同事,我礼貌地和陌生男人打了个招呼,便转头和叶斌直入主题。
“叶斌,你查到了些什么?”
叶斌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没有查。”
我皱眉,正怀疑他是不是为了报复昨晚扫兴之仇特地耍我,就听他加了一句:“但我刚好认识一个人,那个人能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我眼睛一亮:“谁啊?”
“华笙歌剧团的前任团长,我的高中同学。他在华笙歌剧团呆了七年,今年年初辞职的,你说的那三个人他很熟。”
我说呢,怪不得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那真是太巧了。”我笑眯眯道。
“更巧的是他刚好是曲儿要我帮你介绍的对象。”叶斌笑得无比灿烂:“他马上就到了,正好借这个机会你们可以找个地方坐下好好聊聊。”
相亲?我感觉被一道霹雳劈中,原来要报复我的不是叶斌是林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