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太子才收敛了心神松开林浅,并轻声询问道:“你可愿一直留在京城?”
太子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林浅毕竟是第一个让他愿意说出心里话的人,虽然说的不多,但他至少可以说出些什么,如此难得遇见一个能说话的人,他势必要将林浅留在京城。
“想啊!”林浅不假思索的说:“不过……我不愿一直这样。总要做点什么,才好养活自己。”
“也对。”太子点了点头说:“确实应该帮你想想该做点什么,毕竟我的生命有限,没办法一直照应着你。说说你想做什么吧?看我能不能帮忙。”
“我……说了你一定会反对……”林浅没有直说,而是试探的说了这么一句,想探探太子的口风。
“先说说看,我尽量不反对。”太子温和的笑了笑,觉的林浅的眼神很清澈,但在说说道自己的想法时,眼睛里带着别样的光亮,漂亮极了。
“你也知道我以前是开青楼的……”林浅看看太子没什么变化的表情,挑选着词句说:“你觉的我在京城开青楼怎么样?”
“什么?”太子只觉的又头疼又好笑,这小家伙以前开青楼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想把青楼开在京城,他身为太子,难道要去帮忙庆祝么。想着,太子回道:“开别的不是更好吗?茶楼比较清静又高雅,还能聚集不少文人墨客,也很热闹。”
“茶楼自然是好的,可是,我不喜欢。”林浅想过要是太子真的不愿意,那她暂时就什么都不做了,开青楼是她一早就想好的,这个不会变。
“为什么要开青楼?”太子实在想不明白,虽说妖类似乎不用避嫌,但身为女子为什么会想到开青楼,要身处鱼龙混杂之地呢?
“青楼听起来虽然不好,但却可以看到很多人的生活状态。”林浅看看太子继续说道:“我在私塾读书的时间不算很长,虽然学会了识字念诗但用处并不大,养父一直告诉我,唯有阅人无数方能学到生活之本。我觉着很有道理。”
“除了青楼别的不可以吗?”太子不得不承认,确实只有阅人无数才更容易顺应生活,可他没办法轻易接受林浅要开青楼这件事。
“如果是茶楼,那见到的一定是读书人或者有钱人,可这只代表一部分人啊。”林浅见太子微微皱眉,便换了种说法道:“在青楼里,即可以见到附庸风雅的公子,还能遇到借钱贪欢的贫郎,人生百态看的更清楚,不是吗?”
太子没有急着开口,除了开青楼这件事以外,他对林浅的说法还是很认同的,他不得不承认林浅的认识不亚于他见过的一些书生,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偏偏林浅是女子,这让他不知该不该同意。
“如果我不同意,你会怎么做。”
“那就什么都不做。”林浅笑了笑,看似无意的拿起茶壶倒了两杯冷茶,将其中一杯推到太子面前说:“太子殿下是愿意将就喝这凉茶,还是要等我烧水喝热茶呢?”
太子摇摇头,轻笑道:“明白了,天亮我陪你去看看地方。”
“好。”林浅甜甜一笑,心中更是开心不已,她本以为劝说太子会浪费些时间,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说通了。
漫长的夜,太子自始至终没有提及潇焕的事,而林浅也没有主动说起。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即使他们不说,也依然会有人提及。
次日一早,两人正准备出门时,晚忆却意外到访了。
林浅没有见过晚忆,但听太子叫来人为国师,林浅也跟着行了礼却没有出声,她本以为国师是来找太子的,正准备回避,却突听晚忆说:“林浅,老道有事想与你详谈。”
“找我谈?”林浅看看晚忆下意识的说了句:“我没有内丹,真的。”
“老道是为潇焕而来的。”晚忆毫不避讳,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来意。可这句话却让本来心情有所缓和的林浅又忧郁起来,潇焕说所有道士都希望他死……这个道士难道也是这样么……
“国师,昨日之事……林浅被吓坏了,可以暂且不提吗?”太子看林浅暗淡下来的双眸,对晚忆说:“潇焕杀害灵澜之事,林浅并不知情。”
“老道自然知道。”晚忆看了看太子说:“太子可否回避,老道要说的正是要林浅自保的方法。”
“我去带些早膳回来。”太子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林浅,可他知道晚忆让他回避定然有他的道理,虽然他清楚晚忆是因为双舞才回来的,而双舞自然是会为他着想,可林浅又该如何呢。
太子认为从双舞让林浅照顾潇焕开始,林浅就已经被算计其中了,自己看不出他人命格,但道晚忆可以,他必定是要利用林浅来对付潇焕的。即使他想到这些,却没办法替林浅质疑,自己是太子,大家都是为了他彦家的江山,他更是不能多说什么,除了接下来对林浅好以外,他别无其他弥补之法。
林浅和晚忆进了屋,还没等晚忆说话,林浅便先开口问:“潇焕没事吧?”
“为何问我?”
“因为你是为他来的,所以你一定知道他的事。”林浅看着晚忆,眼中的忧郁早已消失殆尽,她不想参与在这些道士和潇焕之间,她只想过安稳日子。所以此刻看见道士,多少有些排斥。
“他在历劫。”晚忆笑笑说:“而你,则是他必须破除的障碍。”
“你的意思是他会来杀我?”林浅一听这话,首先想到的就是潇焕离开是决绝的话,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会。”晚忆顿了顿说:“但若是你死了,那便会天下大乱。所以,我是来救你的,只有保住你的命,才能保住天下苍生的命。”
“什么意思?”林浅秀眉轻皱,对晚忆的话很是不解,这天下与她何干。
“潇焕传承了上古凶兽的遗血,迟早会成魔。他若成魔便无人能克。”晚忆说话很慢,他看着林浅依旧不解的神情说:“而你,则是能帮他克制魔性的人。”
“我?他要杀我,我逃还来不及,又如何克制?!”
“你的来历我算不出,但你理应心中有数。”晚忆意味深长的说:“老道会尽全力保你性命,放心。”
“要我做什么?”林浅根本不领情,她不信这道士真是为了帮她而来的,但道士说到她的来历,确实让她心中一惊,藏在心中多年的疑惑,让她恨不能现在就问出来,但她不敢,说不定这道士只是随口一说……
“把这个收好,潇焕伤愈之时定会回来找你。”晚忆将一粒小药丸递给林浅说:“用你的指尖之血滴在药丸上,想办法让他吃下,日后便不必再忧心他会对你如何了。”
“这是什么?你要我杀他?”
“你杀不了他,普天之下,没人能杀的了他。”晚忆面目柔和的说:“滴上你的血,再让潇焕吃下,血灵咒就生效了,自此,你生他生,你死他死,这样,潇焕便会有所收敛,也能救你一命。”
“我没办法相信你。”林浅把药丸还给晚忆说:“就算他不死,若是因此受了伤,我也会自责内疚,更何况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道士不会乱杀无辜的。”晚忆对林浅的疑虑哭笑不得。
“可道士会斩妖除魔,潇焕现在是妖,如你所说他日后还会成魔,谁能保证你不会杀他。”林浅不愿再和晚忆相处,起身便要向外走去。
“林浅,是我在潇焕追杀你时,让双舞带你进京的,也是我在潇焕受伤之后修复京城结界的。”晚忆站在林浅面前,认真的说:“你可以不信我,但你至少要对自己负责,你虽然是蛇,但实际上你并不是,对吧。”
“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除了你来历以外的所有事。”晚忆轻叹口气说:“只有你的命格与潇焕相互交集,除你之外的任何人都无法牵制他,所以,拜托你,留下这药丸,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命。”
林浅拿过药丸,怔怔的看着,晚忆说的对,她并算是条真正的蛇,可……仅凭这药丸,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吗。
林浅本欲再问关于自己的事,可晚忆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太子推门进来,将早上放在桌上说:“晚忆是双舞的师傅,也是有史以来修为最高深的国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为人谦和正派,百姓都很尊崇他。”
“他是小舞姐姐的师傅?”林浅看着太子问:“是你说过带小舞姐姐离开的那个道士?”
“是的。”太子苦笑了一下说:“就是他一直带着双舞,此次灵澜一死,他能及时回来也应该是双舞拜托的。他说了什么?”
“他说潇焕会来找我,让我把药丸喂给潇焕。”林浅把药丸递给太子,小心的观察着太子的神情,她不敢完全相信那个道士,只希望从太子这里能看出些什么。
太子接过药丸楞了一下,随即笑道:“他竟然连这个都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