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市乃是星名,风级巨舰都以星座命名,花雪月三级就不是了。这铁甲舰肯定不可能是风级巨舰,却也用星座命名,显然是认为威力比风级巨舰更大。而天市乃是三垣之一,尚有紫微、太微二垣,郑司楚笑了笑道:“以后会有紫微号和太微号么?”
宣鸣雷也微微笑了笑:“肯定会有。唉,可惜了,师尊。”
他说到最后时,脸色有点惋惜。郑司楚知道他的意思,邓沧澜毕生熟于水战,但铁甲舰一出现,水军战法肯定也要大变,邓沧澜纵然水战再强,只怕这回也是再无应变之策。宣鸣雷想到自己从师尊那里学来了一身本领,却又要由自己终结师尊的毕生战功,心中大为感慨。他道:“宣兄,世上之事,无不如此。你能一举击败邓帅,就是对师尊最好的回报。”
宣鸣雷苦笑道:“这话也就是安慰一下自己罢了。对了,小师妹现在一直没理你?”
傅雁容再不理郑司楚,最操心的似乎倒是宣鸣雷。郑司楚点了点头:“这也没办法。世间不如意事,十常八九,也只能随缘了。”
“我家铁澜都三岁了,你要再生个女儿出来,将来和我儿子岁数相差得太多,只怕就结不成亲了。”
虽然郑司楚心情并不好,也忍水住失笑道:“得了,这事我哪里做得了主。再说,就算能成,说不定生的也是个儿子呢。”
宣鸣雷嘿嘿一笑道:“就算生胎是个儿子,又不是不能生第二个了。我也可以再生个女儿嫁你儿子,这趟回去,就能让芷馨努力。”
郑司楚听他越说越没边,笑骂道:“行了行了,你这条色狼。”
宣鸣雷又是一笑,正色道:“说真格的,这一次我回五羊城,无论如何也要将小师妹带来。不过带归带来,接下来你就算硬上弓,也得把事情办了。”
郑司楚听他一开始说得郑重,很有点感激,可最后一句又没正经,啐道:“岂有此理。说不定阿容已经对我绝望,再不愿与我长相厮守了。”
宣鸣雷摇了摇头道:“没的事!她虽然暂时不理你,可也没回北边去,说明只是暂时对你有点不满。是怪你杀人太多吧?唉,小师妹明明聪明绝顶,可这事也真想不通,上回你去句罗,要不先下手,非让人大卸八块不可,小师妹却一直想不明这个道理。我回去,先让芷馨劝劝她,她会理解的。打仗可不是弹弹琵琶。”
郑司楚没再说什么,只是道:“随缘吧。这些事,终不能强求。若阿容真个不愿与我同处,那我想,还是把她送还邓帅。”
宣鸣雷怒道:“你这人,算得上今世名将,打起仗来连师尊都见你怕,做事怎么这等婆婆妈妈?不要说了,我把小师妹带来,就算拿刀逼着也要让你们圆了房!”
郑司楚张了张嘴,半晌才道:“宣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种事,岂有用强之理,让阿容她自己定夺吧。”
宣鸣雷见好说歹说,郑司楚总是提不起劲来,不禁有点泄气,说道:“行了,那我也不管你了。我走后这些天,你可千万要挺住,别铁甲船没到,你们就被师尊打出了东平城,那翻本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放心,无论如何,再守一年总行。”
宣鸣雷咧嘴一笑道:“也不必那么久,算起来,到今年五月间,铁甲舰就能投入实战,所以你再守几个月便成。”
郑司楚一怔道:“要等到五月?”
“是。现在只是初步完成。因为从未有过,所以必须经过种种测试,没那么容易。到五月能实战,就算很快了。”
又要好几个月。郑司楚想着。他道:“好吧,我就静等你的好消息。”
宣鸣雷看着他,声音又低了一层:“郑兄,天市号初到,取得一场胜利是确定无疑的。但以师尊和傅驴子之能,就算他们一时没有对付天市号的有效办法,但再想摧枯拉朽地取胜,我敢说绝无可能。所以,这一场胜利,实是我们翻本的唯一机会,届时一定要靠你的陆军配合,一举扩大战果。”
郑司楚点了点头道:“我尽力而为。”
宣鸣雷撇了撇嘴道:“我说郑元帅,这事你得一定做到,不能一句尽力而为打发了。”
郑司楚叹道:“可为则为之,不可为亦为之,是为无知。”
“行了,你别掉书袋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无论如何一定要抓住。”宣鸣雷伸手搭住了郑司楚的肩头,低声道:“郑兄,把你当初率奇兵突袭师尊背后的劲头再拿出来,我们一起创造一个奇迹!”
郑司楚心头一热,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就在此,静候宣兄好音。”
辞别了宣鸣雷,郑司楚便急急向太守府走去。申士图为鼓舞士气,将五羊城的官员几乎尽数搬到了东平城。郑司楚走进太守府,刚让人通报进去,申士图便一把推开了门走出来道:“快快郑元帅进来。”
郑司楚这个元帅其实还是代理元帅,不过申士图眼里,他这个代理元帅比正牌元帅余成功还要正牌些。郑司楚上前行了一礼道:“申公。”
申士图见他要行大礼,忙一把扶住他道:“司楚,快进来。你爹现在有消息么?”
郑司楚道:“他来了封信,我还没看。”说完全有点后悔。自从得知了郑昭实是杀害自己亲身之父的仇人,而且还有能读人心的秘术,他对郑昭的感情就只剩下痛恨了。可是申士图乍一说,他下意识地回答,等若承认郑昭仍是父亲,不由有点尴尬。不过申士图也只是顺口一问,因为郑昭自从上回去句罗途中吐血而归,申士图极为担忧,让人送他回五羊城休养。郑昭在日,政事上都井井有条,而郑昭一走,样样都弄得他焦头烂额,申士图实是比谁都盼着郑昭早日康复。他听郑司楚说郑昭有信来,舒了口气道:“郑兄能写信了,那就说明康复了许多。希望他早日回来。对了,司楚,你进来说吧。”
郑司楚心想也正是要进来说。他一进太守府,却见里面已坐了个人。这人一见郑司楚,但站了起来行礼道:“权帅。”
此人正是上回郑司楚推荐给申士图的黎殿元。郑司楚道:“黎先生好。”
黎殿元还想说什么,申士图道:“黎主簿,我与郑元帅有要事商议,那件事,你就去办吧。”
这是要支开他,黎殿元哪有不知,向两人行了一礼道:“遵命。”便退了出去。等他一走,郑司楚道:“申公,黎先生刚才说什么?”
申士图道:“还不是征兵的事。黎主簿做事也很得力,不过和郑兄一比,还是差了不少。司楚,你问问你爹几时能回来。”
郑司楚实不愿多谈郑昭之事,便道:“申公,我来是因为刚接到一份密报,薛庭轩的五德营败退后,遭到仆固部伏击,纵然不会全军覆灭,也再不能回到中原了。”
申士图一怔,叹道:“果然如此。”
去年听得薛庭轩攻西靖不克,全军撤退的消息时,申士图还怀疑那是不是薛庭轩的诱敌之计,可现在连这点指望都没了。郑司楚道:“另外,申公,不知句罗岛的战事进展如何。”
申士图道:“听说句罗军前期兵锋很盛,不过随着岛夷全军回防,现在两军也呈胶着之势。看来,不会有太大的作为了。”
郑司楚心想句罗人向来柔弱,所以李继源还是有史以来第二个攻入倭岛的句罗将领。他能让岛夷以倾国之力回防,实已难能可贵,也已经达到了郑司楚的预想。他道:“不论句罗有无作为,至少我方后防已确保无虞,不必担心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在前方尽快打开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