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铁衣将军的风骑兵”简邕下城,策马到赵定方跟前,望着军容严整的风骑兵,振奋道:“赵将军果然是陛下面前的红人,连沈将军都肯把羽林前军的精锐借与你守城。”
“简兄”赵定方道:“我对你不住。”
简邕奇道:“赵将军何出此言?”
“我在夺影城中见沈青天和庞太清时说你还活着”赵定方道:“你本可以逃生的,被我这句话给堵死了。”
“城中粮草充足,有泠州城卫新建的武库。赵将军以借来五千精锐之师前来守城”简邕一头雾水道:“正是立功之机,为何要逃生。”
赵定方指着风骑兵的背影道:“风骑兵统领宋中将军说,这只精锐之师只能为我壮声势,不会真个与姬氏的兵马交战。”
“岂有此理”简邕怒道:“将军只有五百人,如何守得住泠州城?不如将军与我一同退往夺影城。我等俱是校尉、都尉,能在姬仲行的猛攻下守住泠州已是大功一件,之后得失,全是那些将军的事,与我等无干。”
“与你无干”赵定方道:“我在夺影城中立了军令状,守城三日,沈将军为我请三品将军之职。三日内失了泠州,我人头落地。”
简邕未料赵定方如此说,一时怔住。
“是我贪功”赵定方苦笑道:“连累简兄。若三日内泠州失陷,简兄便乘我坐骑逃走罢。此马神骏无比,定能保简兄突围。突围之后,简兄便隐姓埋名吧。我有一块玉牌,放在营帐中。稍后我取与简兄,简兄凭此牌可安度下半生。”
“城卫大军溃败如水,逆流进击者,唯将军而已。将军单骑吓退八千讨逆卫骑兵,置生死于度外,乃当世英雄,并非贪功小人”简邕动情道:“简邕只是猎户,却也有英雄之梦。庸碌半生,今日有幸得遇将军,虽死无憾。”
简邕说得情真意切,令赵定方心中一热,点点头道:“简兄说我是英雄,我便做一回英雄。”
两骑逆着风骑兵大队飞驰而来,正是铁无虞和唐玉关。
“风骑兵是羽林卫精锐”唐玉关面露喜色道:“立功的时候到了。”
“我看未必”铁无虞面露忧色道:“风骑是沈青天的亲兵,未到决战之时,他怎么会将风骑调拨至此,此中大有蹊跷。我看领兵的是宋中,此人颇为倨傲,除了沈青天,无人能将其压服。”
唐玉关不以为然道:“那便以宋中为主帅,总好过庞太清。这五千风骑比那三四万城卫强十倍不止,定能保泠州不失。”
“泠州城的主帅是我”赵定方道:“沈将军命宋中助我守城。”
唐玉关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铁无虞奇道:“当真?”
“自然。我立了军令状,沈将军才借兵给我。若是失了泠州,便人头落地”赵定方道:“不过,适才宋中告诉我,风骑只给我壮声势。丢了泠州,他不会伤一分一毫,不过我人头落地而已。两位兄台,是去是留,速做决断。”
唐玉关道:“杀退姬仲行部虽然惊险,却不痛快。我手痒得很,厮杀一场,正好解痒。”
铁无虞道:“我是亲兵,自然追随主帅。”
“事不宜迟”赵定方道:“清秋原上一马平川,密林中却可隐藏身形。简兄,你熟悉林中情形,你带上两百夺影城卫,再加唐兄的一百羽林卫,带上干粮,即刻伏于林中,不必顾虑原上战况如何,只要将进入林中的讨逆卫尽数剪除。”
简邕和唐玉关领命而去,铁无虞道:“赵兄,我在郑恪的府上发现了几件宝贝,随我去看看?”
赵定方道:“大战在即,哪里有心思观赏玩物。”
铁无虞笑道:“郑恪手中的玩物,却可以是赵兄手上的杀人利器。”
赵定方一听登时来了兴致,随铁无虞一同到了郑恪的府邸。
郑恪的府邸已经成了宋中的行营,到处都是持刀侍立的风骑兵,只有一间小屋由铁氏亲兵把守。铁繇虽不如沈青天受宠,毕竟是一军主将,沈青天只是羽林前军副将而已,无论品级还是辈分,都比铁繇低了一截。风骑兵见那间小屋有铁氏亲兵把守,以为是为占了当做铁氏公子的住所,并未过问。
进了屋门,只见屋中尽是木架、木箱,木架皆以墨檀钉成,形质粗犷,架子上摆着各种奇形器具,其中一个单独的木几上摆着一个一人高长宽各约五尺的城池模型。城中楼阁与御天城中的楼阁颇有相似之处,又有些许不同。最奇的是楼阁街道排布,暗合九宫八卦,赵定方看了一眼便被吸引住。
“这城可有原型”赵定方驻足道:“在哪一州?”
“那依照南方龙盾城之形所造”铁无虞道:“据说龙盾城是炎皇东渡前所造,整座城是一个巨大的机关,犹如一件攻守兼备的利器,是以龙盾虽小,却跻身三大城邦。不过,我找到的宝贝却不是这个盆景。”
铁无虞走到几个大箱子前,打开其中一个道:“赵兄你看。”
赵定方往箱内一看,喜道:“连弩!”
箱子中躺着三具黑漆漆的弩机,形质与炎流坊中那个鬼兵护法所用的连弩相比,要小一些,却比永宁宫侍卫所用的连弩大一些。
赵定方道:“可有弩箭?”
“有”铁无虞打开另一个木箱,道“弩机共三十具,弩箭共一千支,皆为精钢所造。”
“郑恪有此利器不知利用”赵定方叹道:“却放在此处当做玩物,真是暴殄天物。”
“连弩射程难及强弓,精钢弩箭造价极高,一枚钢羽弩箭可以造五到八枚箭镞,两府与兵部皆以为此物华而不实,并未用于兵事”铁无虞道:“夺影、昆吾两城造出此物,多为豪富之家买去当做看家护院之用。”
赵定方道:“有了这些连弩,我们的胜算便多了三分。”
“三分?”铁无虞笑道:“我以为最多一分。”
“沈将军要我守城三日,三日之后便弃城”赵定方道:“这些宝贝够我抵挡一日。”
“抵挡一日”铁无虞道:“另外两日可有良策?”
赵定方看着乌亮的弩机道:“正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