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云三千尺
雪中有仙城
不见仙人影
时闻仙乐声
此诗作者佚名,见于《神霄志异》,写的是剑客北游,踏过长流河,越过黄泉森林、末日戈壁,在寂云山脉中偶遇眠霜城。
传说眠霜城中有一个神族,焚天之战后主持此城,不与人族为战,不与神族为朋,其不老不死,人族称其为长生王。
长生王有古神创世之能,于眠霜城中再造天地,铁树生花,水若彩霞,又造仙子三千,歌舞宴饮,日夜不绝。因此,眠霜城又叫逍遥城。
戚国人族中读过《神霄志异》之人不少,却没有一个人到过寂云山脉。
人族的逍遥之城,在玉尘街。
玉尘一街横跨颐人、瑞辰、杏云、朱颜四坊,酒肆青楼鳞次栉比,美酒醇香、仙乐缥缈有若仙境,仙境之中自有佳人如画,与传说中的逍遥城一般无二。只是传说中的逍遥城无人可攀,御天城里的玉尘街,只要有钱,便可永生永世留在其中。
眠霜城虽有古诗作证,千年以来,无人问津。玉尘街建成百年,宾客如织,日夜不绝,故有“醉卧玉尘街,不做长生王”之说。
御天城中一百二八坊,其中六十四坊以“安、定、宁、和、丰、通、荣、昌、文、兴、武、永、庆、成、同、仁”为名。这十六字是仁宗钦定,乃坊之正名。玉尘街四坊之名所用皆是杂字,在御天人眼中,是不入流的地方。不过,玉尘街便是外来人心中的御天城,《烈云图志》载:“御天,逍遥之城。游人来此,醉入仙境,不知是梦,遂忘故乡”。
玉尘街之南,另有三个杂字坊:炎流、龙盾、星源,三坊之中多有南方双月诸邦的龙族,女子多在玉尘十六楼中卖艺,男子多在玉尘街上卖力。
炎流坊占地最大,也最为破败,坊中有一处新修的宅院,墙高一丈,近看气势迫人,只是炎流坊已然十分偏僻,这座宅院又在炎流坊一角,几乎没人注意这座新近崛起的大宅。
宅门漆黑,终日紧闭。
两个白衣人站在宅门之前,一人身材高大健硕,手持长剑,脸上英气勃勃,头发乌黑,双眉却是金色。令一人身量中等,约莫二十三四,手上拿着一把纸扇,风流倜傥,一幅贵公子模样。
持剑少年指着墙上一块青砖道:“就是这里。”
那块青砖上刻着两条寸许长的沧龙,二龙形如新月,首尾相衔,结成一个圆形,中间留出一道缝隙,似是龙蛇的瞳仁。
白衣公子道:“走后门。”
二人绕到大宅后门,轻轻跃上院墙,弓身在墙上疾行数步,跃上房顶。
大宅有两重院落,里面一层院中竖着一面白色大旗,旗上绣着跪着蛇瞳,旗下三人,一个蓝色衣衫的中年人,一个黑衣蒙面的巨汉,还有一个身材娇小,衣衫轻薄的少女。
蓝衣中年人一手拿着一截手指粗的熏香,青烟袅袅如蛇,钻入少女鼻孔之中。少女闭着双眼,面露痴态,人如弱柳,被那中年男人揽住腰肢。
黑衣蒙面的巨汉外罩黑色长袍,自脖颈以下都被包住,犹如一座黑色铁像。
中年人的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柄长刀,锋刃如霜,横在少女柔软的脖颈上。
少女肌肤白皙,脖颈修长,犹如一只茫然的天鹅,不知死期将至。
大旗之前黑压压跪着上百人。
中年人举起手中长刀,作势要砍。
持扇的白衣公子脱口喝道:“住手!”
中年男人抬头望向房顶,目光如箭。
蒙面巨汉的黑袍忽地打开,如被人踢开的两扇门,两点寒光从中射出,直取屋顶的两人。
持剑少年肩头一动,抬手递出两道寒光。
叮叮两响,两枚纯钢弩箭已被挑飞。
持剑少年一手挑飞弩箭,一手按着同伴一同伏在屋脊之后。
院内传来密集的锐器破空之声,青灰色屋脊登时被打出两个一尺宽七八村深的缺口。
弩箭击碎屋脊,又飞了数丈,在第一层院中下了一场钢雨。
持剑少年从一个缺口中稍稍探出头,又是数支弩箭飞至。
持剑少年一偏头,左手捏了一片瓦。
弩箭贴着耳朵飞过,持剑少年手上的瓦片也飞旋而下,击向蒙面巨汉的面门。
啪一声,瓦片粉碎。
黑色长袍中伸出一只巨手,手上握着一柄九尺长的斩马巨剑。
持剑少年喊了一声“走!”人已一跃而起,人剑合一,飞刺巨汉。
巨汉嘶吼一声,巨剑舞动如风,在自己身前织成一道剑网。
院中劲风激荡,将跪倒在地的一群人衣袂掀起,那些人面沉如水,丝毫不为所动。
持刀的中年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巨汉和白衣少年,无惊无惧。
巨汉立在原地与持剑少年交手数十招,持剑少年忽地向后一掠,立在屋檐下道:“下来吧。”
房顶上的白衣公子这才从屋脊后现身,在房顶上走了两步,到了房檐方一跃而下。
“连你都打不过”白衣公子对持剑少年道:“我下来岂不是白白送死?”
持剑少年道:“司马兄义薄云天,明知送死也要下来。”
白衣公子皱眉道:“我是微服办案,你不要叫我的姓名。”
“若是我把这满院之人都杀了”持剑少年道:“便不会有人知道我叫过你的姓名。”
白衣公子轻叹了声“蛮夷”,又道:“你先制住这怪物再与我说话。”
持剑少年道:“我已将他制住。”
他话音刚落,本来持剑凝立不动的巨汉忽然动了,缓缓向前迈了一步。
白衣公子道:“你这蛮子诓我。”说罢飞身欺上,在空中拍出一掌,用的正是赤霄山的四正掌法。
那巨汉并未出剑,也出一掌迎向白衣公子。
两掌相交,巨汉丝毫未动,白衣公子在空中翻了两个跟斗,又跃回屋檐之下。
巨汉晃了晃,轰然摔倒。
白衣公子皱眉道:“想不到我的四正掌法居然有如此境界。”
持剑少年默不作声甩掉剑尖的血滴,指着跪在地上的众人道:“这些人已经见了你我的面容,若不杀了他们公子今后永无宁日。”
“异教邪魔”持刀男子道:“你杀了我的护法,我咒你永坠地狱。”
院中面容麻木的数十人似是男子的话惊醒,高喊道:“异教邪魔!永坠地狱!”
白衣公子道:“你将那女子先救下来。”
持剑少年摇头道:“她吸了太多通冥香,不如这样死去。若是将她唤醒,她会生不如死。”
白衣公子咬咬牙道:“你在此处守着,我去叫御天府的捕快来。”
“你我来时刚见过孙、吴两位捕头带着捕快过去,这里一时不会有捕快的”持剑少年道:“我这里有一枚号箭,截断箭杆以那怪物身上的弩机发出,可以招来神武将军。”
“不可”白衣公子道:“若是神武将军来,这里除了你我便没有活口了。”
持刀的男子将女子倚在旗杆上,提着刀走向二人,跪在地上的教众挪动两膝为男子让出一条通道。
男子在屋檐前一丈处站定,用长刀在左手上划出一道血痕,又将左掌推着两个白衣人道:“我以我血诅咒你……”
“晚了”持剑少年对白衣公子道:“神武将军已经来了!”
鲜血顺着男子的掌心缓缓淌出,当第一滴血砸到地上,地面传来微微震动。
“我血低落之处,地狱之门大开”男子得意道:“异教邪魔,坠入其中,永世不得超生!”
地面的震动愈发剧烈,满院教众皆齐声高呼:“异教邪魔!永坠地狱!”
此时,连白衣公子亦听出,那是数百匹战马踏地的声音。
天色忽地一暗一明,院外一声传来巨响。
持剑少年道:“杨显!”
一道青白闪光将黑漆大门击得粉碎,门外立着三匹黑色高头大马,马上坐着黑盔黑甲的少年将军,为首的一个是慕王宗戎,后面两个一人白皙瘦削,神色黯淡,另一个孔武精悍,手上握着一束雷光,正是有伏虎之名的赤霄弟子杨显。
三人身后聚集着两百黑马黑甲的神武将军,另有四百神武将军将这座大宅围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