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长得好看的姑娘,可是好看的女人犹如好看的花,需要金汁玉露滋养”赵定方顿了一下道:“这位小卓姑娘长得很好看,我想下次看到她的时候,她还能这么好看,一丝一毫都不能差,好让我知道我这份钱没有白花。”
“小卓姑娘”赵定方道:“我若是你,拿了这笔钱,除了买些胭脂水粉和好看的衣服,剩下的钱买一匹骏马,骑着它到赤霄山上习剑。一个女孩子家,长得这么好看,若想不被人当礼物送来送去,光有钱是不够的,手里还要用剑。”
“光有剑也不够”赵定方笑道:“你还要会用它。”
“杨兄,小卓姑娘和车上的金银本都是你家主人送我的礼物,我如何处置,想来杨兄和朱老板都不会反对吧”杨棠刚张开嘴,便被赵定方的话堵了回去:“杨兄,天色不早,我还有要事在身,恕不远送,请!”
小卓向赵定方施了一礼,转身上车。
杨棠叹了口气,也垂着头上了马车。
赵定方目送朱家的马车离开紫衣巷,才牵着马走进院门。
这御赐的宅邸虽是紫衣巷所有宅邸中占地最小的一处,终究比寻常人家的宅院宽敞体面。
杨棠打理得极为周到,院中花木修建得当,屋中桌椅茶几都擦得一尘不染。
赵定方绕着千元后院走了一圈,发现后院还有一池活水,只见池上水流涌动,显然地下有暗流,只是不知这水的源头和去向。
水池四周砌着天青色的石块,横平竖直,犹如一尊鼎。
这水池令赵定方想起赤霄山上的鼎湖。
克伽龙王从鼎湖中现身时的情形至今令赵定方心有余悸。
不会有什么东西从这池水中冒出来吧,赵定方心道:我若是能布些阵法便好了,万一在我睡觉的时候有东西从这里冒出来也不会措手不及。
赵定方回到屋内,和衣坐在床上。
明月升起,屋内的赵定方能听见那柄护国奉君剑在对面的墙壁上发出轻微的鸣叫。
赫连荣城送的那条长枪分成五截,放在枕头底下。
斩铁之术失而复得之后,赵定方还从未动用过这柄枪。
那水池内恐怕不大可能有什么东西冒出来,赵定方盯着护国奉君剑剑鞘上的那块金牌,心中道:倒是要提防朱家的人,也不知杨棠在打理这套宅院时配了多少把钥匙。
窗外的竹影映在白色的窗纸上,时而如刀枪剑戟,时而如狼獾毒蛇。
赵定方提起钢枪的枪柄,轻轻一振,一柄精钢长枪已经锵然在手。
将长枪平放在膝上,赵定方双手按着枪柄。
这柄枪钢质极好,却并未如护国奉君剑般不时鸣叫。
它是一只沉默的朋友,也是一头凶猛的野兽。
有这冰冷的朋友陪伴,赵定方放心地闭上双眼。
再睁开眼睛时已是日上三竿。
令赵定方惊异的是,居然一夜无梦。
那个经常困扰赵定方的梦境不知何时消失了。
清脆的笑声和淡淡的香气从东面的邀园中飘入院子,赵定方侧耳停了一会儿,似是一群少女在轻歌曼舞。
赵定方拄枪站起,不知为何,宇文青萝那双眼睛忽然在赵定方脑中闪了一下,如一道明媚的闪电。
枪身凉滑,赵定方握着枪杆,心中有种莫名的烦躁。
心坚如铁才能将斩铁之术运入化境,赵定方心中默默道:心若不安,便死无葬身之处。
赵定方收敛心神,将那双明媚的眼睛祛出脑海,将长枪分成五截,用麻布包好,背在身后,看了墙上那柄宝剑,转头空着手出门。
赵定方牵着马走出院门时,偃武和修文两兄弟带着四个白衣剑客,立马于院门之外。
赵定方翻身上马道:“两位兄台起得如此早,带了这么多人,是来为我送行的么?”
偃武道:“我等是奉明玉公主之命,与将军同去御仙山的。”
赵定方道:“两位兄弟,和这几位兄台在寿王府做事有多少年了?”
偃武与修文对视一眼,修文道:“我们侍卫寿王府已有五年了。”
“我看几位兄台气度非凡,武功术法的修为定然皆有过人之处”赵定方看那四个白衣剑客的脸愈发觉得眼熟,当年在赤霄山雪盈川中赵定方见到几位明玉公主侍卫,这四人赫然便在其中,于是道:“王爷和公主自然对诸位兄台十分器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几位都是明玉公主的贴身侍卫。”
那四个白衣剑客面露得色,微微颔首。
“此次事关重大,公主随太后礼佛的消息越少人知道越好”赵定方道:“几位都是公主的贴身侍卫,别人见到几位的脸,便会想到公主。若是几位此时跟我在御仙山上转悠,有心人定会推断出公主今日内赴御仙山的事。倘若这有心人,安的是歹心,那我们此行便是功亏一篑了。”
赵定方拱手道:“兹事体大,请诸位兄台回去将我的话禀告公主。”
“御仙山虽临近皇城,山中却是妖人异兽丛生,赵将军孤身前往,公主放心不下,才叫我等出面照应。赵将军若是有什么闪失…….”一个白衣剑客冷冷道:“我等如何向公主禀报?”
赵定方道:“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盛世宁,赤霄山神宵宗慕容宗主门下”那人昂首道:“如今是寿王府侍卫统领。”
“盛师兄,失敬。”赵定方拱手道:“师兄不肯放手让师弟独去,无非是怕师弟学艺不精,遇到险难无力应付。”
赵定方指着盛世宁背后的长剑道:“师兄这柄长剑寒气凛冽,定然是件神兵。想来师兄一定十分爱惜,若是有人想抢夺,一定难如虎口拔牙。”
盛世宁不知赵定方所言是何用意,皱起眉头,有些愠怒。
赵定方道:“我要在三招之内将师兄的长剑夺过来,师兄便依我之言,放我独身前往可好?”
“我听说赵将军曾在昊天台上与我的师弟楚灵舟比试武艺”盛世宁道:“传说那一战惊天动地,可惜我未能目睹。更令人不解的是,那一战的结果却有两个结果:有人说是赵将军打赢了我的师弟,也有人说是我的师弟打赢了赵将军。我神宵宗为九宗之首,门下弟子自然也是个中翘楚。我山中时,也曾对楚灵舟的剑术指点一二。我不信神霄宗的弟子会输给玉霄宗的弟子。”
修文见二人剑拔弩张,忙道:“依我看,不如将军与我等到寿王府见过明玉公主,请公主明示。”
楚灵舟三个如三粒炭火落在赵定方心上,抓着缰绳的两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赵定方笑着对修文道:“何况,我听了盛师兄的话之后,真的很想跟他打一架!”
“此处虽是天子脚下,我等却是赤霄弟子,打架要按赤霄山规”赵定方指着盛世宁的鼻子道:“既决胜负,亦决生死!”
赵定方一翻手,用那根手指向上一勾,盛世宁背后的长剑锵然出鞘!
赵定方对面的六名寿王府侍卫同时变了脸色。
偃武和修文没想到赵定方不但要动手,还说出“既决胜负,亦决生死”这等话来。
而盛世宁和他那三个神宵宗的同门却没想到赵定方并未结印,只是手指一勾,便将盛世宁背后的长剑凌空拔出。
盛世宁双手翻飞,手印变幻如影。
那柄长剑跃起一丈,在空中一个飞旋,剑柄朝下,正要飞入赵定方掌中,半路陡然旋转,剑尖朝下,剑身巨震,嗡嗡作响。
赵定方自得斩铁之术以来,操控铁器无往不利,赤霄山的飞剑之术在他面前简直不值一哂。
盛世宁结印之后,那柄长剑却如在空中生了根一般,任赵定方如何发力,都不肯挪动一寸。
此时剑尖朝着自己,赵定方只得改拉为推,将长剑凝在空中。
盛世宁心中震骇远胜赵定方:他在赤霄习剑时,也曾在紫极大殿前受玉枢院的执事教授秘剑,御剑之术虽非冠绝赤霄山,在同窗之中,也算是佼佼者,在赤霄山上与别宗弟子斗剑无数,几无败绩,他毫发无伤,伤在他剑下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他的剑,重在一个快字,往往别人的剑还未出鞘,他的剑已经飞到人家面前了。
今日依然是他先出剑,却是赵定方拔出来的。
被别人拔了自己剑,简直是剑客的奇耻大辱。而赵定方拔剑的手法迅捷无比又无章可循,将他的长剑拔出如同信手拈花一般。
盛世宁几次催动长剑,赵定方只是右手呈虎爪之形,那剑便如被铁钳夹住一般,无法听他掌控。
“一念不息…….”
盛世宁低低喝出四个字,手印一变,锵锵数响,那柄长剑登时一化为十。
那柄真剑仍被赵定方困在空中,而那九柄幻剑却直扑赵定方。
赵定方右手猛地往回一收,一道电光越过九柄幻剑,击在赵定方掌心。
赵定方掌心爆出一连串金铁交击之声,地上叮叮当当落了许多银色碎片。
那是盛世宁的长剑。
九柄幻剑失了凭依,纷纷消失,化作一团劲风击向赵定方。
赵定方右手变爪为掌,翻手击出一道劲风。
两道劲风交击,盛世宁发出那阵风是幻剑残余,无根无基,而赵定方击出那道劲风却源自赵定方的心脉,连绵不绝,一声闷响之后,自下而上的劲风气势如虹,如无形长剑直入半空。
赵定方举起右手,五指分开,指缝间一片银色的剑锋落在地上。
“两招”赵定方道:“师兄的剑便到我的手中了。”
“公主若是不听,便说我一意孤行,不肯与诸位结伴。”赵定方策马从面如土色的盛世宁面前走过,对偃武修文兄弟拱手道:“两位兄弟,多有得罪。待我回来一定摆酒谢罪。”
偃武默然不语,修文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道:“这是公主命我交给你的银票,御仙山中山门无数,无钱布施,是入不得门的。”
赵定方接过那个信封,很是厚重,也不知道宗小檀放了多少两的银票在里面。
赵定方将那信封揣入怀中道:“再会。”
修文道:“保重。”
赵定方一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飞驰而去。
直到马蹄声消失在紫衣巷口,盛世宁还怔怔看着一地的长剑碎片,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