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川对着赵定方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可见一路上没少被卫仁孚找麻烦。
吕申图忙打圆场道:“卫兄不必心急,霖骑一卫遴选之时卫兄便可大展拳脚,到时不仅有机会与赵兄切磋,霖骑一卫中所有名门弟子都要争着与卫兄你切磋。”
卫仁孚不依不饶道:“择日不如撞日,赵兄,你不要婆婆妈妈了,快亮兵器。”
“卫仁孚”燕虎臣怒喝一声:“我身上有捎给前方驿站的信函,没工夫陪你胡闹!”
“扫兴!”卫仁孚往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收起双锏。
燕虎臣向赵定方、吕申图二人拱手道:“对不住,在下有事在身,要快马加鞭了,昭王帐下见!”
燕虎臣说罢喝了一声“走!”
林若川与卫仁孚皆策马紧跟其后,方定北向赵定方微微点头后,也策马赶上。
赵定方看着四人夹烟尘远处,开口道:“那三人什么来路都有,居然能听燕虎臣的话,那个燕虎臣不简单。”
吕申图撇撇嘴道:“他叔父是梁王的家将。燕家虽非大族,不过,王爷家中的丫鬟也有五品官,燕氏的门第被拔高了好几倍,自然有人愿意攀附。”
赵定方摇头道:“若是光论武功,我看燕虎臣的武功远在那三人之上,否则也无法弹压那三个人。”
吕申图道:“武功不过是凡人之术,若是再加上术法,恐怕四人中最厉害的应该是你那位赤霄山上的同窗。”
赵定方深以为然:“赤霄山的御剑之术只有长生会的人才能学全,方定北虽是中三宗弟子,从他背剑的姿势来看,此人必定谙熟御剑之术。能独自悟出御剑之术的,绝非庸手。”
吕申图感叹道:“素闻赤霄弟子都是学究天人之辈,斩鬼杀神无所不能,出山便入朝,即便从军,亦是五品六品的军官,从无人甘愿做阵前卒。自从克伽龙王之难后,赤霄山可谓威风扫地,这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俊杰们居然纷纷来投军做阵前卒。时也运也,真是玄妙。”
赵定方想到赤霄山下分别之时,将门之后赫连荣城和赢连横都有人迎接,前程也早有安排,唯独自己孤单一人孤身北上。古寺之中,李苍梧邀他入李府也是一般道理,若是他肯攀附李氏这棵大树,日后自然可以顺风顺水,心道:这个世界与另一个世界原也没什么分别,若是有了靠山,自然可以青云直上;若是单打独斗,若非机缘运气好到没天理,几乎寸步难行。
他听吕申图如此说,笑道:“吕兄所言有理,却是漏了一条:如今也有出山便入朝的,学究未必通天,只消家中有人手眼通天便可。”
“我等门户低贱之人十年苦练,不及大族之人一句话”吕申图以掌做刀,信手一劈道:“待我将来做了将相…..”
不等吕申图说完,赵定方接口道:“吕氏便也成了一句话抵十年苦练的大族了。”
吕申图被赵定方抢白,愣了一瞬,旋即与赵定方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一阵,赵定方勒马,望着风涛中起伏不定草地道:“吕兄,世事如水。王侯将相并非不能有,只是强弱之势若成定局,强者恒强,弱者恒弱,那这世道便是一潭死水。实不相瞒,我此番北上,便是要靠这一枪一剑博一个王侯之位,到时候势大力沉,再来搅动这潭死水。”
吕申图击掌赞道:“这句话在我心中萦绕好久,只可惜我嘴拙不知如何说出,正是今日赵兄之言,真是痛快。不过,王侯将相之位得来不易,赵兄若想将死水变为活水,恐怕要引得天地变异,要遭天谴的。”
赵定方道:“天地变异,说得不正是人族击败是神族的焚天之战么?如今戚国百姓哪个不对当年掀起焚天之战的三圣感恩戴德?宗氏皆此立国,如今已有一千八百年,哪个皇帝遭了天谴?”
吕申图道:“赵兄之言若是被巡检们听了去,定然要锁拿京城,酷刑伺候。”
赵定方满不在乎道:“要拿我也非易事。吕兄不是巡检,听我之言,有何感想?”
吕申图道:“若是赵兄登高一呼,我吕申图愿第一个拔剑跟随;若赵兄开宗立派,我吕申图愿做赵兄的大弟子。”
吕申图的话又触动无相门之事,这三个字刚涌到嘴边,又被赵定方吞了回去,而是改口道:“吕兄剑术精湛,前途不可限量,将来拜将封侯,若是初心不改,记得你我今日之言,便又有一股力量可以搅动这潭死水。”
吕申图当即伸出手掌,与赵定方击掌为誓。
二人谈笑风生,途经肃王宗延礼的霖骑第第四位领地,被守卫骑兵仔细盘查了一番,盖有两府大印的路引居然行不通,倒是吕申图手中的霖骑一卫信函更有用。
赶到霖骑第一卫领地时,尉迟晃已经带着十几名霖骑一卫的骑兵等候了。
尉迟晃身着半身的暗金色鳞甲,头戴铁盔,威风凛凛,与争锋客栈下那个莽汉判若两人。
尉迟晃远远向二人挥手,待二人策马走近时,尉迟晃高声对赵定方道:“赵兄弟,又见面了。此处是我霖骑一卫领地,入此地者若非昭王贵客,便要留下一件礼物。”
吕申图笑道:“表哥,你是六品都尉,不是山贼。我与赵兄是前来投奔昭王,为霖骑一卫效力的。”
尉迟晃正色道:“霖骑一卫乃我戚国之箭,军中将星如云,哪个豪杰不想来此处效力?唯有资质出众者才能入我霖骑一卫,我在此处并非为迎接二位,而是要试一试二位的斤两。”
赵定方对吕申图道:“尉迟将军说得有道理,我们谁先上尉迟将军这杆秤?”
不等吕申图答话,尉迟晃又道:“举贤不避亲,我这位堂弟的本事我心中有数。赵兄弟,我说的礼物便是令我敬服的一招半式,不知你可拿得出来?”
吕申图拦住赵定方道:“赵兄之能我亲眼所见,待我跟表哥再讲讲。”
赵定方摆手道:“可是尉迟将军并未见过,眼见为实,一招便可抵过你半日口舌,劳烦吕兄为我掠阵,他们人多。”
吕申图见赵定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摇头笑道:“你这执拗脾气倒是与我表哥像的紧。我表哥膂力惊人,用的是大槊,赵兄小心。”
赵定方点头谢过。
争锋客栈下,赵定方便见尉迟晃身形魁梧,双臂筋肉遒劲,必定是用重兵器之人。可惜他用的是马上兵器,与那青衫少年和黑甲少年交手时没有趁手的兵器,才被人逼出窗外,又被玉尘夫人踩了一脚,摔得十分狼狈。
赵定方拨马前行几步道:“尉迟将军,刀剑无眼,杀招可以御敌,不可以对自己人。将军既然说一招半式便可过关,那我便与将军比试一招。”
赵定方将长枪之上的麻布褪掉,枪尖斜指草地道:“沙场相遇,过马一刀。克敌制胜,少不得一个快字。我们今日比谁出枪快如何?”
不等尉迟晃答应,赵定方接着道:“我知道尉迟将军所用兵器为大槊,分量远胜我手中长枪。不如,将军改用腰刀与我比试如何?”
尉迟晃一伸手,从旁边的骑兵手中接过一条长枪,舞了个枪花道:“不必,来吧。”
赵定方双臂一震,一道银光在尉迟晃眼前乍现乍收。
尉迟晃暴喝一声将长枪横在胸前,却见赵定方收起长枪,拱手道:“承让。”
尉迟晃茫然望着吕申图,眼光中满是问询,喃喃道:“你出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