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并不用你担心,有没有人为我伤心那只是我自己的事。”元廖心中大怒,他本来根本就不把这信使放在眼里,心中暗忖道:“一个信使有什么了不起,只不过会耍些嘴皮子而已。”可此刻这信使似乎当他已经死定了一般,大大伤了他的自信。
“如此甚好,其实每个人都有父母兄妹,有的还有妻儿,如果因为这人的死而让一家人痛苦,那并不是一件好事,既然你不想说,我就不用负心理责任了。不知你善于用什么兵刃?”那信使的言语总是出人意表。
元廖心中一黯,这信使所说的并没有错,自己死只是一件小事,但家中的妻儿老小却会饱受失亲之痛,这的确是一件十分残忍的事。不过,他对自己很自信,至少,他相信自己不会输给这么一个小信使。
“我只擅长杀人,什么兵刃能杀人,我都会用。”元廖傲然道。
“哦,水你会不会用?”信使突然语出惊人地问道。
元廖禁不住一呆,没想到信使会说出这样一件东西,不由得嗫嚅道:“水哪是兵器?”
“你错了,水不仅是兵刃,而且还是最可怕的兵刃之一。在用兵作战中,水同样可以拿来作为杀人的工具。秦始皇统一六国,就有水淹梁都大梁之举,破梁不费一兵一卒,可见水是一件最为可怕的兵刃并不假。你不会用就不会用,何必搪塞?”信使侃侃而谈之间,就已将元廖逼落下风,在气势上立刻输了一截。
元廖不屑地冷哼一声,根本就无须作答。
信使笑了笑,又问道:“你究竟擅长什么兵刃呢?”
元廖双手后张,两肩一耸,自背上射出两杆短枪,却不答话,因为他已经开始进攻。
枪快如离弦之箭,两丈空间只在弹指之间。
“咝咝……”元廖的枪一下子刺空,跟着横扫之际却失去了信使的踪影。
“叮……”元廖双枪在手,不回身便反刺而出,却被一柄剑斩在枪杆上,元廖身子一旋一震之际,已经转身与信使面对,他没有半点停歇地出枪,同时也看到了一片雪亮的剑花,正在绽放扩张。
信使的剑法颇为高明,角度谨然、中规,身法也极为灵动,这使得其剑式的灵动性更强,威胁力更大。
元融和候景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亮彩,帅营之中的各路将领和刀斧手全都睁大了眼睛,似要找出其中的精彩。
出招瞬间,俩人就交击了逾百招,俩人的功力似乎在伯仲之间,不过元廖微微有些心浮气躁,因为刚才他被信使激怒了。
北台顶。
凌能丽到这里已有五天了,她的心情也逐渐平复,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再次离开蔡风。也许,她并不需要任何理由。
爱一个人,和被一个人爱,同样是一种痛苦,两情相悦并不一定就能够白头偕老。
生命总似乎是一场游戏,一种让自己迷失方向的游戏。
五台老人今天并没有来看她,她也没有去听了愿大师讲禅,那是因为了愿大师有来自天竺的客人——达摩。
凌能丽在看云,背对着那简陋的竹屋茅棚,在山顶、在树下、在崖边看云。
飘浮的云,如烟、如雾,在幽幽的谷中自有一种意境,稀薄如纱,使山下的林野若隐若现,那很美,只是阳光太烈。不过,山顶的风很大,吹起凌能丽散披于肩背的乌黑头发,那种飘逸之感很好,她偶尔不经意间伸手捋一下挡住眼睛的几缕发丝,举止优雅,神情恬静而自在。
凌能丽的心情不算太恬静,她无法摆脱一个挥之不去的影子。躲避,也许并不是办法,只不过,她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这次,她决定上北台顶,蔡风没有挽留,她不明白蔡风为何不挽留,也许,蔡风有自己的理由,可是她发现自己与蔡风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拉越远,那是一种感觉。
这并不能怪蔡风,其中也有她自己的原因,在某些时候,她还刻意让自己远离蔡风。
蔡风不属于某一个人,蔡风的爱也无法全都放在一个人身上,那是蔡风的责任,也或许是蔡风的本性。
“痴儿……唉……”轻轻的一声叹息惊醒了凌能丽,她不回头也知道是谁到来了。
“还在想他?”五台老人的声音极为慈和。
凌能丽有些落寞地扭头望了望五台老人那张苍老的脸,她叫了一声:“师父!”却并没有回答五台老人的话。
五台老人似乎比两年前更为苍老了,或许是思索的问题太多的缘故吧。他轻轻地移身到凌能丽旁边坐下,低吟道:“问世间,情为何物?”
“师父也有过这段日子吗?”凌能丽有些讶异地问道。
五台老人含笑摇了摇头,道:“这也许是我一生的失败之处。”
“也许,这是师父的幸运!”凌能丽没好气地道,神情有些低落,更多了一些懒洋洋之态,在阳光的映衬下,犹如自遥远的地方飞降的仙子。
“尝尽人间七情方为人,否则,又怎能享受到人生之趣呢?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从出生到死亡,就一定要去感受情义,不明白家的人才是可悲的。”五台老人悠然道。
凌能丽似乎被触动了心弦,有些黯然地问道:“师父说我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呢?”
五台老人也有些黯然:“我也无法说出一个具体的办法,这就要看缘分了。”
“缘分?缘分是什么意思?有缘又能怎样?无缘又是怎样?我要的不是缘。难道我与阿风还没有缘分吗?可我无法接受一个把爱分成几份的人,这是我的自私吗?”凌能丽极其苦恼地问道。
五台老人望着她那眉头紧锁的样子,倒似云锁巫山,更有一种让人怜爱之感,他也为之心疼,凌能丽也许是他今生唯一的传人,可他却无法帮她什么忙。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的路的权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你没错,少主也没错,这也许就是缘!”五台老人吸了口气道。
“阿风为什么不留我呢?那个傻瓜,若要留我,我就不会走嘛,真是大笨蛋,大傻瓜……”凌能丽似乎一下子泄了气,一边使劲地折着手中一根草茎,一边低声怨骂道。一副小女儿之态,直让五台老人看了心头又有些好笑。
“你还是很爱他,对吗?”五台老人淡笑着问道,目光中又多了几分慈和。
凌能丽眼圈微红,有些泄气地道:“那又能怎样?他依然那么花心。”
五台老人大感好笑,道:“既然爱一个人,那就要去接受他的缺点,去包容他的缺点。”
“师父又没爱过人,怎么知道这些?再说我怎么去包容他?他那个花心大萝卜,见一个爱一个,要是只因为责任还可以原谅,可是……可是他很早就爱上了叶媚妹,又爱上了瑞平姐和定芳妹妹,还有什么哈凤公主之类,总之一大堆。还为那个什么哈凤公主连命都不要了,这个花心大萝卜,要是跟了他,不被气死才怪。”凌能丽抱怨道。
“所以你才会来北台顶看望师父?”五台老人笑着问道。
“当然不只是这些,我还想念师父嘛。”凌能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
五台老人不在意地笑了笑,他这一辈子已经习惯了孤独,根本不在意这些。
“少主不留你,那是因为他尊重你的做法和想法。也许,他也知道自己不能专情对你,就没有权利留你,但他绝对也爱着你。”五台老人突然极为认真地道。
凌能丽一呆,似乎是第一次认识五台老人,讶异地望了五台老人一眼,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师父怎么知道?”
“因为为师也曾经年轻过,也有过一颗年轻的心!”五台老人笑了笑道。
凌能丽神色为之黯然,似乎仍有些无法接受地道:“我还是不能接受,为什么女人一定要嫁人?难道就不可以自己过一辈子?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一定要相夫教子,我不干!”
“又说孩子话了,男欢女爱乃天之常理,也许你说得对,男人不该三妻四妾,但却不能以此来拒绝寻求自己的那一份寄托。虽然你的想法十分特别,也很古怪,但既然你这么想了,就说明你不可能忘得了少主。”
凌能丽愣了半天,才幽幽地道:“师父就帮我想个办法忘掉他好吗?”
五台老人正愣神间,突闻一声佛号在不远处响起,一阵低沉而又轻柔的女声传入了凌能丽和五台老人的耳内。
“情之为物,不可方物;不可方物,大彻大悟。阿弥陀佛,物极必反,爱到深处尽是空,尘缘断,俗事了,青丝尽结。若姑娘想忘情,不如跟贫尼寄居于深山幽林中吧?”
凌能丽和五台老人同时扭头,却见一灰衣女尼遥遥而至,眉毛却是白色,宝相庄严。那微起皱纹的脸上泛起祥和而恬静的微笑,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超然的气质,仿若不沾半点人间烟火。
五台老人的眸子微眯,似有所思,但却并未记起眼前之人究竟是谁。
凌能丽吃惊不小,那是因为眼前的老尼居然能够无声无息地潜近他们而不被觉察,更对这老尼打心底生出一种向往而崇慕的情感,那是种极为亲切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