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舍不得受伤套不着郎
真的要这样做吗?
乐谣悲伤地看着正冒着热气的开水,想到自己原来的计划,不由得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妈呀,真的要将手放进这样滚烫的开水里自残吗?大约她的爪子一放下去就熟了,可以蘸酱油吃了,泪……
可是,以欧诺那样不在乎她的态度看,如果她没有可以说服他的理由而去拒绝他禽兽一样的欲望,他大约也不会再对她有什么兴趣了,那她之前的工夫不都是白搭了?
“啧——”乐谣十分为难地眯着眼看着那盆冒着白色烟雾的滚烫开水,那烟雾徐徐而上,将她额上熏了一层淡淡的汗珠。
“不行不行不行!”乐谣捂着脸走出厨房,“太残酷了!”她喃喃自语。
在冰水中泡了两个小时,乐谣终于觉得有一种濒临死亡的感觉,连接打了几个喷嚏后,乐谣觉得在家里窝着有些难受,决定去大街上逛逛,虽然那会使她已经有些头重脚轻的身体更加难受,走过麦当劳的时候乐谣花了买了个甜筒,舌尖轻轻绕一圈,凉凉甜甜的味道刺激着味蕾,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乐谣,你太强悍了。”她吸了吸鼻子自我肯定。
手机在外套口袋里响起来,乐谣摸了出来,“喂?”
电话那头却是一阵沉默。
乐谣又“喂”了两声,无人回话,她看了看号码,并不是她手机里电话薄有存的,于是心安理得地挂了电话,路过一家婚纱店的时候,隔着光洁透明的玻璃窗,她微仰着头看了好一会儿,无袖露肩,脖子上系着小小的白色缎带,在颈后打个优雅的洁,腰部贴身而束,不盈一握,长长的裙摆流泄下来,如华丽的云彩。
乐谣心里想,这婚纱真漂亮,把新娘打扮得像天使的礼物,送给新郎,无论结婚后的两人怎样,在结婚的当天,教堂的钟声悠悠畅响在云端之际,面对着如此美丽而纯洁的新娘,那时的新郎,他所许下的一切承诺誓言,当是不含一丝虚假的真诚吧!
“很漂亮?”身边有人问。
乐谣点头,“很漂亮。”又觉得不对劲,对着玻璃窗上的倒影看了好半天,这不是偶像先生吗?她有些迟钝地回过头来,果然是依旧用墨镜遮住了大半个脸的欧诺。
乐谣咋舌,“你怎么敢出来?”怎么敢单枪匹马出现在人流如织的大街上?
欧诺一怔,他怎么了?为什么“不敢出来”?下一秒见乐谣贼眉鼠眼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时明白了,“我总不能被一直锁在家里。”他这样说,“那样对我是不公平的。”
隔着墨镜乐谣居然可以看到他眼中盛满的笑意。
乐谣镇定下来,好吧,如果偶像先生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那么她要急什么。
将最后一口甜筒塞进嘴里,艰难地咽下,轻轻舔了舔手指,乐谣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开车经过这里,见这里有个人呆呆的笨笨的傻傻的很熟眼,就打了个电话,果然是你。”
乐谣“哦”了一声,忽然像想起什么,抬起头问:“刚那骚扰电话你打的?”他到底有多少个手机号?
“骚扰电话?”欧诺轻轻挑眉。
乐谣双手相握置于胸前,满脸星星般的粲然,“请尽情地骚扰我吧!”
欧诺失笑,忽一迟疑,“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对劲。”而且,七月天穿外套,会不会不太正常?
乐谣吸了吸鼻子,一脸虚弱,“我就觉得有些冷。”
“那你刚还吃冰淇淋。”欧诺皱了皱眉。
“可是我刚刚又觉得有些热。”乐谣委屈地说。
倏地,乐谣眸色微微闪烁,“欧诺,要不你先走吧!你要觉得和我聊天十分愉快,可以和我打电话,你看,你也不在乎多为中国的通讯事业多做点贡献不是?”
欧诺嘴角的笑容微凝,她这是在赶自己吗?
乐谣往后退了一小步,又一小步,她一脸真诚地说:“啊,佳丽广场往哪里走?就在前面左拐啊,再见。”
欧诺还在错愣中,耳边忽然想起一阵尖叫——
“欧诺啊,欧诺在这里。”
欧诺心里一个突两个突,突突冒起,忙低下头,长腿往外大步迈出,心中将那小人精仔细地咒骂了一通。
可是哪里还来得急,一群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女人将他层层围住,不时还有人的手从人群中冒出,向他比这天色还要黑的脸上探寻。
……
乐谣第二天看到报纸,上面有几张相片,欧诺十分和善地和影迷歌迷合影,他满脸堆笑,天空那样的阴沉,他脸上的笑容却像是划云彩的一缕阳光,如果不是嘴角的那一丝僵硬,眼中的那一丝局促,泄露了他不堪人知的心事。
记者在相片下面报道,欧诺十分温馨体贴地嘱咐歌迷,“天气变幻莫测,大家穿多件衣服,好好保重身体!”
许多歌迷感动得当场泪下,大声高呼——欧诺你也要保重身体,我们永远爱你。
泡在冰水浴中,乐谣抖着声音尖锐模仿:“欧诺你也要保重身体,我们永远爱你。”说完不禁打个哆嗦,心中冷笑,发白的唇抖动着,“欧诺,姑奶奶为了你这样摧残自己,你这点报应实在太上不了台面了,咝——好冷,阿嚏——”
乐谣请了两天假,自觉这场病已经比真金还真了,作为白马王子的欧诺,总该有些表示吧!总该会怜惜她心疼她而不要她……咳,侍寝了吧。
她在赌,在赌欧诺没有得到她之前,一定不会先对她失去“性”趣而甩了她。
在对方没有表示之前,她一定要沉得住气,万万不可自乱了阵脚失了分寸,这样的自我催眠着,乐谣窝在家里看《吸血鬼骑士》,这部动漫里的两个男主角枢和零时时安慰她蠢蠢欲动忐忑不安的心灵。
乐谣虽然十分疼惜男二号零,但她还是更喜欢男一号吸血鬼枢,可惜欧诺执意将皮肤晒黑,要不让欧诺COS枢……
乐谣喉际涌上一股热流。
穿着日间部校服的欧诺版吸血鬼枢清清楚楚地浮现在乐谣的脑海里。
欧诺啊——
乐谣忍不住想,她怎么这么没出息?
电话就是这个时候响起来了,乐谣一看是欧诺的号码,忙接了起来,“喂——”,又觉得这个“喂”字说得太急了些,难免会让欧诺窥出她少女的一二心事,便静了静,任心跳如雷也不肯再出声了。
“乐谣吗?”低沉而磁性十足的声音传到乐谣耳中。
乐谣顿生一种满足感,“是,欧诺。”她声音沙哑,气息虚弱,无意识流露出的泫然欲泣让电话两头的人都有些怔愣。
“看医生没有?”欧诺温柔的声音响起来。
乐谣觉得胸口微微泛着酸,一直酸着,酸到眼睛里来了,似乎她将自己折腾这么久,不过只是为了等欧诺这一句温柔的问候。
吸了吸鼻子,乐谣无比可怜,“我有吃药。”
“吃的什么?”
“白加黑。”
“有用吗?”
“嗯。”
两人随口家常地聊着,欧诺突然说:“我还是接你去看看医生吧。”
乐谣用力眨眨眼睛,将微微泪意眨进肚子里,不要这样感动她了行不行?
“欧诺,我想听你说话。”她卑微地请求,这是独属于病人的特权。
电话那头的欧诺静默了半晌,温柔而略带磁性的声音响起来:“上次在大街上那样整我,你有没感到开心一点?”
乐谣用力吸了吸鼻子,哭丧着脸说:“我已经知道错了,上帝给了我惩罚,自从那天以后,我的感冒就变严重了。”还有什么比大热天的患上重感冒更令人痛不欲生?
“嗯?是吗?”轻轻的笑声,乐谣似乎可以感觉到他微微上挑的唇角。
乐谣咬了咬唇,“我那天看报纸,第一次见你笑得那样僵硬,你一定很懊恼我吧,可是谁让你光天化日地出现在公共场所呢?”
欧诺忽然沉默了。
乐谣继续说,带着几许哀怨:“然后我就有一点兴灾乐祸,真的只有一点呐,于是感冒就加重了,上帝以此来告诫我,要好好疼爱保护欧诺,我已经得其精华要义,呜——”
她说了那么多,电话那边却还是没有声音,乐谣不想让欧诺觉得她是个会叽里咕噜不停说话的聒噪女人,虽然也许在欧诺眼里她已经是了,但是现在她告诉自己,不能再开口了,一定要坚持,一定要忍住。
可是如果欧诺直接挂电话了怎么办?
乐谣心里十分煎熬。
不过欧诺终于说话了,乐谣心里松了口气,心花都层层开放了。
“我真的笑得很僵硬吗?”欧诺似乎十分疑惑。
乐谣终于没忍住,连珠带炮:“那当然,你自己是不觉得,嘴角都僵了,看着照片我都觉得你眼角在抽搐,嘿嘿,对不起啊,我没义气地先跑了,不过那时候我如果还跟你在一起,我怕你就更麻烦了。”
“什么?”
“不是会传绯闻的吗?”乐谣的嗓子痒痒的,还有些疼,不过这些都被她忽略了,“我是没什么啦,如果闹出点芝麻绿豆的小事来,欧诺你会受影响的吧!”到底有几分的真情几分的假意呢?
欧诺在电话那边低声笑着,“你很爱我?”
乐谣原本就因为生病泛着红晕的脸色更红了,爱?
可是她来不及考虑,一咬牙,她斩钉截铁地下一剂猛药:“那是当然,保护欧诺人人有责,你的《欧诺自传》我都看好多年了,边儿都翻毛了,像你前两天对着记者说的那句,”乐谣轻咳一声,学着欧诺的低沉嗓音,“天气变幻莫测,大家穿多件衣服,好好保重身体!”不过她此时发声已极其困难,发出的声音不像欧诺,倒更像只公鸭子,还是只病入膏肓喘不出气来的公鸭子,她说完就笑出声来,“这句话你的《欧诺自传》里就有对不对?你没创新。”
像是抓到欧诺的小辫子,乐谣十分兴奋。
电话那头的欧诺听到她这么一说,忽然就被口水呛到了,猛咳了几下。
乐谣在电话里安慰:“不要激动不要激动,要注意身体。”沙哑的声音刮在人心头,有些难受。
欧诺心里咒骂了两句,随口嘱托她好好休息就将电话给掐了。
抱着手机陶醉的乐谣满脸呆滞,他是不是,害羞了?
拿着文件进入办公室的王秀有些诧异地看着正在发呆的欧诺,直到她走近,欧诺似乎都没有回神的打算,俊眉微微皱起,弧形优美的唇线紧抿。
王秀神色一怔,伸手碰触欧诺的额头,欧诺可是她的摇钱树啊,千万不要病了傻了痴了呆了……
好在欧诺还知道躲避过她的碰触,“干什么?”
可是王秀心里仍然十分惊讶,这小子居然没有跟她翻脸,欧诺极不喜欢别人随便碰触他的身体,往时有几次她做了不合宜的举动,被欧诺骂得够呛,也不想她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论辈分不喊她声阿姨也得喊声姐吧,他“姐”是喊了,可是彼时却一点颜面也不给她留,后来随着两人合作的年月加深,他躲避她偶尔泛滥的母性情怀就准儿了,让她挨不着碰不得,每每伸出她慈爱的手掌,无论得手与否,均遭白眼无数,这一次居然还好声好气地和她说话,王秀心里打一个突,“欧诺,你病了?”
欧诺一怔,站起来,脸上的表情方才恢复正常,轻轻冷笑着,“秀姐,你没事做吗?”
这死小孩。
王秀心里骂着,决定放他自生自灭,正准备拿着几份资料出去的时候,欧诺忽然叫住她。
她转身,没好气,“什么事?”
欧诺心里想,这么大把年纪,怎么火气还这么旺,当然也只是心里想想,不敢说出声的。
他从茶几上拿出一份杂志,指着上次他被围观的惨痛经历,“秀姐,我这张相片笑得很难看吗?”
王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仔细地看了那张照片,“没有啊?哪里奇怪?”
欧诺想了想,“就是,你会不会觉得我笑容有些僵硬,不够有亲和力,就是说有些假?”
王秀失笑,“我以为你要说什么呢!你都入行这么多年了,怎么会在这点小事上怀疑自己,相信我,当时的情况虽然乱得一塌糊涂,不过你的反应已经是最好的了,没见那些歌迷感动得稀里哗啦吗?”
欧诺就想起那句——天气变幻莫测,大家穿多件衣服,好好保重身体!
居然被乐谣指出以前说过,真没面子,他又带着怀疑地指着报纸上的那句话,“这句话我以前难道有说过吗?”
王秀更为奇怪,“你每天说的话虽然不多,但也说了十年了,我怎么会记得?”
欧诺轻轻皱了皱眉头,这个答案明显不能满足他。
王秀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小心地试探着:“欧诺,你怎么了?”她的视线落在那条报道上,“这新闻难道有什么问题?”
欧诺将杂志往茶几上一扔,几本杂志报纸一起掉在地上,他转身说:“没事儿,我无聊着呢!”
王秀看着欧诺往外走的背影半天才回过神来,忽然抓狂一般叫着:“喂,你要无聊给我接广告去……”
脑子重得厉害,晕晕沉沉地睡了一下午,迷蒙中似乎听见手机响了几次,直到大门被用力地敲响,“乐谣?”。
乐谣这才有些惊诧地醒了三分神。
“乐谣?”门外的声音微扬,似乎有些焦急了。
乐谣从床上坐起来,找了半天拖鞋也没找到。
“乐谣!”
乐谣终于放弃寻找她的拖鞋,赤着脚去开门,隔着防盗门的铁栏栅,欧诺颜色偏淡的双唇紧抿,正显示着主人的不耐烦与焦躁。
“还不快开门?”
乐谣才回过神来,将防盗门打开,欧诺走进来摘掉脸上的墨镜,“怎么打你电话都不接?”害他担心个半死。
将大门关好,乐谣原本因为头痛而钝掉的大脑吱呀呀缓慢地转动着,欧诺怎么直接跑她这里来了?
微抬起头,正对上欧诺的审视她的目光,乐谣的心跳猛地停了半拍,额际滑落一滴冷汗。
如果,如果有一天,欧诺发现她是有意接近他,发现那时的她是假装醉酒才上了他的车,现在的她是故意生病引他怜惜,到时候他会怎样看她?
双肩忽然被轻轻抓住,欧诺俯下身子来,以额头贴向她的额头。
她好热,他的身体却如玉般清冷。
好想再靠近一点,再近一点……
“好烫!”他温热的气息轻拂在她脸上。
这一刹那间的温柔,让乐谣猛地抱住欧诺的腰,不管不管,谁会去在乎那么远的事情?也许他很快就会对她失去兴趣然后甩了她的,也许他们很快就又会成为没有交集的两条平行线的,无论怎样,她想要靠近他的心是最真诚的,即使用了最阴险卑劣的手段……
她将他抱得那样紧,仿佛他是她唯一的浮木。
欧诺眼中渐渐泛起柔情,到底是年轻的女孩子,独自一人在异乡工作,生了病也没人照看,他柔声轻哄着她:“不要怕,我在这里。”
埋在他胸口的女人轻轻“嗯”了一声,委屈柔弱的声调,几乎可以掐出泪来。
欧诺心疼地抚摸着乐谣的头发,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恨不能将全世界最美好的东西捧到这个女人眼前,只为了哄她一个美丽的笑靥。
拦腰将乐谣抱到床上,欧诺坐在一旁,抚摸她滚烫的额头,眼中带着焦虑,“上午和你打电话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忽然就病成这样?”
乐谣抓着他的大手,虚弱地说:“我没事。”她自然不会说中午的时候她又泡了一次冰水澡。
欧诺环顾这十多个平米的小房间,“你一直住这里?”他还是第一次来到她的小窝。
乐谣眼皮子有些重,“嗯。”
欧诺再看她时,她已经合上眼帘,长而卷的眼睫微微颤动着,带着一丝水润,像一只弱不禁风的蝴蝶,圆润小巧的鼻尖泛着一丝孩子气,苍白的菱唇轻噘起微微倔强的弧度。
静谥的室内,午后的阳光透过浅色的窗帘在室内投下一层光影,欧诺感觉到他的心跳,均匀的,缓慢的节奏。
他想保护这个女人,这个时而娇俏可人,时而明媚动人,时而柔弱令人怜惜的女人。
欧诺握了握她柔弱无骨的手掌,“乐谣,你这样不行,我带你去看医生。”
乐谣只觉得身体忽然腾空,然后脸颊紧贴着他温暖厚实的胸膛,聆听着他生命的心跳。
浑身上下都难受得紧,可是有这个男人在耳边轻柔低语,她就幸福得想要哭泣。这一刻,她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那个男人,想要,想要,想得失去理智也要强行和他的世界发生交集,她的身体她的心,她愿意全部交给他。
她怕的是,他只要她的身体,而不要她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