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眉妩哪肯轻易放她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刚刚包扎好的手掌又渗出血来。
她不顾,固执的问道:“师父为我什么?”
究竟还有多少事,是她所不知道的。
“你不用问了,我是不会说的。”乔画锦横下心,拨开了她的手,快步离开了。
顾眉妩呆呆的坐在床上,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一句欲言又止的话,究竟是什么?
沈南渡为了她做了什么?
他几次三番就她性命,为她流血,不惜苛责满门弟子,还能为她做什么?
她还敢,奢求他再为自己做什么?
当夜过半,顾眉妩依然辗转不能成眠,有人说,酒入愁肠,化为相思泪,顾眉妩不会喝酒,却多得是眼泪。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只有手掌的剑痕还在锐利的疼痛着。
失落,难过,无助,痛苦,全都在这样一个静谧却又纷乱的夜晚涌向了她,她无声的泪水,先是一滴一滴,后是一串一串,再后来,直如泉眼般一行一行的,流进她柔软的枕头和秀发里。
父母,来不及尽孝,天人永隔。
家园,来不及保卫,化为飞灰。
情窦,来不及盛开,落入尘土。
仇人,来不及手刃,不明不白。
为何她的一生,要有这么多的来不及,这么多的错过,这么多的遗憾。
忽然,吱呀一声,有人推开了她的房门。
借着月光,她看到了沈南渡朝自己走了过来。
他来做什么?
这个让她笑,又惹她哭,抚慰她受伤的心,又重新将这颗心伤的片甲不留的人,义正言辞拒绝了她的人…。
还来这里做什么?
顾眉妩不愿让他见到自己流泪的样子,便翻了个身,装作熟睡。
沈南渡越走越近,最终在她的床尾坐了下来,这一幕是如此熟悉,让她义无反顾的将整颗心都交了出去。
顾眉妩没有动,却心如擂鼓。
沈南渡轻叹了一口气,为她掖了掖被子,又小心翼翼的牵起她那只受伤的手,他轻柔的解开上头的纱布,又从怀里掏出药瓶,将微凉的药剂一点一点,轻轻的涂在她的伤口。
温暖的空气,从他的唇齿间和缓的吹出,遇到了她手上那道深深地伤痕,化作一丝清凉。
接着,他又重新将那只纤弱的小手包扎妥当,轻轻的放回被子里。
他在她床边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顾眉妩强忍着眼中的泪水,闭紧着眼睛。
不是说同她只是师徒,那这算什么?
这算哪门子的师徒?
自欺欺人,沈南渡究竟是在自欺,还是欺人?
顾眉妩睁开一双婆娑的泪眼,在黑暗中无声的望向窗口,希望能借着今夜冷冷清清的月色,隔着一层糊窗纸,看一眼沈南渡的影子。
这一看,却意外看到了两个人影,而那除了沈南渡之外的另一个人,分明是乔画锦。
不久,两个影子一同离开。
这两个人究竟藏着什么秘密,独独不能让她知道?
顾眉妩思忖再三,终是捱不过心中好奇,穿好了鞋,悄悄推开门,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