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雅洁又道:“其实,我们应该同仇敌视,共同对付海王帮。这次打草惊蛇,你们要想再探消息,绝非易事。天龙帮精于打听消息,若有天龙帮协助,事情做起来就会事半功倍。前辈认为呢?”
胡居客道:“事情与姑娘无关,你不觉得太热情了?”黄雅洁道:“前辈既知我父亲,也应该知道天龙帮帮主。”把天龙帮帮主令牌拿了出来,道:“这是我师父洪帮主的令牌,它能调动天下所有天龙帮弟子做事。”胡居客道:“就算你真是黄锋的女儿又如何?老朽有事要走了。”黄雅洁道:“等等,我父亲一直视完颜为盟友,你亲来江南一定有大事,现在看来是出了问题不是?而且跟辽人有关,跟辽人有关那就跟我父亲有关,跟大宋有关。前辈既信我是谁,咱们为什么不合作对敌?你人生地不熟,只怕……这一次不是正好说明这一点吗?”
胡居客道:“事关重大,老朽不敢轻言。”黄雅洁道:“晚辈正是看出了事情的重要,所以才愿与前辈携手对敌。”胡居客知她说的在理,自己在江南犹如瞎子摸象,若不得少年人指点,说不定现在连敌人影子都摸不到。他一直在犹豫不决,但想到事太要紧,总得先救出人再说,至于其它的现在己经管不了,沉呤道:“那姑娘认为眼下该如何为好?”
黄雅洁道:“海王帮的力量集中有沿海,他们会不会把人带到海王帮去呢?”胡居客道:“姑娘是说往回查?老朽前几天己经查过了,没用。”黄雅洁想了想道:“对了,敌人一定是猜想前辈会把精力放在回路上查,所以他们应该往前走。”
胡居客半信半疑,道:“他们要走去哪里?难道敢带去京城?”黄雅洁道:“难说。咱们这边猜也没用。我立即让天龙帮弟子查查,想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胡居客只到这时才现出满脸焦虑,道:“希望如此。”黄雅洁道:“晚辈一直在奇怪,耶律燕齐贵为王子,为何会来到大宋?事情是不是跟你们有关?”胡居客道:“当今天下宋金辽己成三足鼎立之势。宋辽世仇百年,而辽金势不两立,不瞒你,老朽这次来中原原是护送我金国出使大宋的使者,专门商谈两国结盟对抗辽国的大事。耶律燕齐定是破坏而来的,老朽原认为绕道而行,希望避开辽国的破坏,不想他们早在此等候了。”黄雅洁道:“原来如此。”
当下黄雅洁立刻联系到附近天龙帮弟子,让他们全力调查这件事。但是很快过去一天,并没有什么重大线索。
胡居客想到责任重大,越感不安。
就这时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和吴乞买一同的另外两人在一处山凹里发现了,等胡居客和黄雅洁赶到时,他们己经气绝身亡了。眼见此情,吴乞买生死难测,胡居客垂头丧气,道:“我们花了近半年的时间,舍近就远,就是怕被辽国阻挠。想不到还败的这么惨。”黄雅洁道:“此事堪是可疑。会不会是敌人嫌带着三人太麻烦了,所以杀了他们,只带着吴乞买一人走了呢?”一语提醒胡居客,他道:“对,对。此时他一定带着吴乞买一人往前走了,我们快追。”黄雅洁留下几人处理后事,与胡居客匆匆往前赶去。
山凹里静下来了,只是多了两个坟墓。此刻坟前正站着一个人,只听他道:“以前你们在后头查,本王往前走。这次你往前面追,本王就在后头跟,哈哈……”说话之人赫然就是耶律燕齐。
胡居客和黄雅洁又上当了。
黄雅洁和胡居客匆匆赶路,应天府很快在望了。忽地一阵马蹄声响起,从旁边树林里横窜出一匹白马,正是黄雅洁的坐骑。白马见到主人一阵仰天鸣叫。
胡居客道:“好一匹千里马,老朽好像在那里见过,对了是在一个少年人手里。”
黄雅洁知道宋小福离开苏州时正是骑了她的白马,而今他人呢?白马日行千里,他不决不会无故弃马的,黄雅洁心里升起一种不祥之感,道:“这白马是晚辈一位朋友所骑,不知出了什么变故。”胡居客问道:“你那朋友可是少了一只手的少年?”黄雅洁道:“前辈认识他?知道他在那里吗?”眼见白马见到自己不但不高兴,反而不时仰天悲鸣,她的心更急了。
胡居客道:“不认识,他曾经指点过老朽。现在却不知他身在何处。”
黄雅洁轻哨一声,白马扬起四蹄,带着她往一片草地旁边过去,直奔入群山之中,来到一座山谷前。
山谷前除了一堆烧得黑乎乎的草木灰,什么都看不出来。
黄雅洁担心宋小福安危,可白马虽然灵性,也不能说话,只是仰天悲鸣,四蹄刨地。无奈之下只好先回应天府。
应天府天龙帮分舵设在天仙酒楼的后进,舵主是酒楼掌柜左春发,三十岁不到,长的胖胖的,双目有神,是个精练家伙。黄雅洁一打听,没有宋小福的消息。只是他在三天前收到莫永虎的飞鸽传书,说是少林无相会经过应天府,要分舵到时照顾,但到现在还没有无相的消息。
黄雅洁道:“我在路上也没有碰到无相大师,难道他又出事了?”吩咐左春发派人去打探消息。到了晚上,不但无相、宋小福没有消息,连吴乞买也没一丁点消息。胡居客心事重重,躲去喝酒去了。黄雅洁越想越难耐,睡也躺不着,不觉出城来到江边。但见江边渔船灯火点点,宛若天上的星星般一闪闪的,江水在月光下水银般美丽。宋小福面貌又现在眼前,那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微微上晓的嘴唇,挺直的鼻梁,随时转个不停的双眼,竟越觉越可爱。
痛,这是宋小福现在唯一的感觉。奇痛钻心,想动己经动不了,手脚的筋骨全被挑断了,手脚成了摆设不听使唤了。他轻轻转动头——这是他现在唯一能使唤的,目光落在手上绑着的一层白布——很耀眼的再次提醒他,他成了半死不活的不能动弹的人。他心又恨又苦涩,只觉身在摇晃不停,像是在船上,细看四周布置时,便看到了满面笑容的杜胜。
他皱了下眉,那种恨又多了一点,但他却没感到冲动,无所谓了,成这样了,他忽然看开了许多,淡淡一笑。
杜胜道:“你现在还能笑,真是让老夫佩服。你己经睡了两天,老夫真是担心你不会醒来,你可不能这么就走了,有些事你还没交待清楚。你怎么能走呢?你大概饿了吧?”从外面叫来一个渔家打扮的丫头,手里端着一碗米粥。杜胜道:“侍候少爷用餐。”自个儿坐在一边看着,那神态似乎在关怀病中的儿女。
宋小福默默地咽吞着米粥,粥很香,他的确也饿,可再饿他也食不知味,但他还是努力的把端到口边每一匙都咽下去,然后又带着不甘示弱的望着杜胜……
喝过粥,杜胜道:“想不想说?”宋小福道:“这米汤真香啊。”杜胜道:“老夫敬你是打汉子,实在不想再用什么酷刑。你己经成这样了,你还挺着,有什么意思呢?三年前老夫就劝过你了,可你不听,现在呢?”
宋小福道:“我会告诉阎王爷,但不会是你。”赖得再理会,收回目光,似熟睡般不去理他。杜胜道:“你好好想想吧,明天我再来。”说完出去了。
三年前,宋小福无意中捡到杜胜的一封密函,使杜胜无法交差,连碧血山庄都不敢回去。密凼原是要交结大宋朝中一位位高权重的大臣,如今耶律燕齐正要上京跟这位大臣会面,到让时耶律燕齐知道真想,不但会使他失去这个靠山,更可能危及到他的生命安全。所以他必需要拿回密函,在耶律燕齐见到那人前交到那人手中。虽然他也知道事隔三年,就算能把密函交到那人手中可能也失去作用,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这些。
第二天一早,他就来到见宋小福。
宋小福精神好了许多,道:“早啊。”杜胜道:“你想好了没有?”
宋小福道:“我不会告诉你的,你还是死了心吧。”
杜胜健步走到他跟前,道:“我一定会让你说的。现在你还不说你要后悔的。”看着宋小福半死不活但依然坚强倔强,他又恨又是佩服,与他较上了劲,就算那封信对他一无用处,他现在也要叫宋小福说出来。就在这一念间,他心中起了一个非常残忍的想法,他觉得这想法太过份了,但看着宋小福满不在乎的眼神,他冷冷地道:“是你要老夫这么做的。到时你别怪老夫。”他双手如飞点了宋小福身上十几处要穴,道:“老夫点了你手三阴足三阴的穴道。你一定在想你都这样了,我还点你穴道不是多此一举吗?不,老夫告诉你其中奥秘。你现在这三条经脉里的真气己经被切成一小团一小团的互不相连,也就是说你现在不但伤的重,也如同没有内力的人一样。寒冷毒掌的滋味你尝过了,要不要再试一次?”宋小福陡然明白了杜胜要做什么,脸更铁青,一声不吭。
杜胜道:“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抓起宋小福左手,自己左手大姆指少商穴对着他左手少商穴,一股冷气直传过去。刹那之间,宋小福全身不由自主的发抖,那股冷气像一只只老鼠在他骨髓里爬动,他把牙齿咬得咯咯响硬是不吭声。
杜胜道:“此刻寒毒在体内渐渐和血液融合在一起,就算易经筋也救不了你了。除非你把身体的另一半劈下,否则寒毒将永生永世留在你体内。三天后,你会因为肌肉冻僵,血液无法流动而死。这三天会让你下辈子也忘不了的。如果你现在说了,老夫立马送你和母亲团圆。”
宋小福闭上眼晴,他身体的半边开始僵硬,竟还散发着冷气,像一块冰,他快麻木了。他只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来,在这一刻,他想到了死——赶快死。他不能忍受这痛苦,但是现在他连动都不能动,什么自杀呢?自杀?他曾经是个多么顽强乐观向上的人,他每一时都抱着希望,如今却想到了死。他不甘心,但是他真的是不能忍受这无法形容的痛——那确实是人所不能忍受的痛。但他更不甘心死在杜胜手里,他对自己道:“我不能任人摆布,不能!就算死,也要死在自己手里。”他晕倒了——痛晕倒了,暂时解脱了。
中午寒毒再次发作,他身体虽然麻木,但痛却清清楚楚,像刀割像火烧,像成千上万只蚂蚁要咬他的心,痛的无法忍受,痛的要命要疯,终于又晕过去了。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那个渔家丫头正在他的面前,轻轻的喂他米汤。喂完了,她正要走,宋小福忽然开口了,声音微弱:“你能帮我把被子往上拉一点好吗?也许这样,会让我感到不那么冷。”他的声音听了让人心碎。她犹豫片刻,把被子拉了拉,盖在他的下巴上,然后出船舱去了。
宋小福张开嘴,咬住被子往上拉,渐渐的被子盖住了他的半个脸,只露出一对眼晴。他把口水吐出来,被子湿了一大片,慢慢的贴在他的嘴上,鼻子上…..别了可爱的世界,别了可爱的人,许多他认识的人的影子在宋小福脑海中闪现出,但又很快的消失,他只记住了一个人,那就是杜胜。他就要死了,但他还是没有忘记他。他感到气闷,胸口就要爆炸开了,忽然什么都不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