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福别过两人,去找莫永虎打听黄雅洁下落。莫永虎道:“百妙峰,神剑山庄,还有府衙里都没有再发现海王帮的人,他们好像全忽然消失了,这丫头…..”宋小福也没什么主意,待了一会儿,就去看望无相。他本想仔细把易筋经的事告诉他,但见他又在打坐,只好暂放一边。
呆了一个上午,宋小福甚感无聊,便出了院门,在苏州城里散逛。
海王帮与苏州知府勾结,但在怎样也不能一手遮天,在牢里他能随便按个罪名射杀,但眼下显然不能公然乱来,要再利用官府力量对付群雄己经不现实。所以群雄回到城里,身处繁华之境反而不在小心隐藏。
其时苏州繁华,甲于天下,那街上果真是人声鼎沸,做买卖的,买艺打耍的,公子哥们扇子摇晃,千金小姐金莲碎步……什么三教九流真是个人山人海,比一般地方赶集还要热闹。
忽然,宋小福心一跳,忙垂头依着墙边。只见迎面走来三人,领先那人竟然就是林飞扬,另外两人身材槐梧,三人走过宋小福身边并没有发现他。只听林飞扬道:“耶律王子,苏州比起燕京如何?”左边那大汉道:“不错,不错。”口音生硬,显然不是中原人氏。
宋小福暗道:“想来他就是那个什么王子,竟敢大摇大摆在苏州城走动。”
林飞扬道:“苏州不仅好玩,地道小吃也很有名气,前头有家小饭店,口味独特。去尝尝吧?”带着那两人进了一家饭店。
宋小福随尾跟着,远远见三人进去没再出来,便跟着入店。
店小二上前招呼。
宋小福道:“刚才那三位客官呢?”店小二道:“他们在楼上厢房,客官你……”宋小福道:“给我在他们隔壁开间房,端上好酒好菜。”店小二点头哈腰,带宋小福进入楼上一间厢房。厢房甚小,用屏风与隔壁隔开,虽看不清隔壁,但那边的声音却传得一清二楚。宋小福挥退店小二,侧听林飞扬三人谈话。
三人言语虽多,但都是说些风花雪月的事,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店小二端上酒菜,宋小福边吃边盘算如何打探黄雅洁和钟承斌下落。
酒过三巡,三人忽然说起江湖趣事,就听林飞扬道:“这次虽然没能把莫永虎他们一网打尽,但他们现在也是乱七八糟,头昏脑胀。”另一声音道:“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做什么……对,那个惊弓之鸟。”林飞扬笑道:“他们现在也不知道缩在哪个老鼠洞里不敢出来了。还有,竟然鬼使神差地把黄锋的丫头弄到手,这大概是天意吧?”那人却是极为小心,道:“这个不谈,别谈这个。”
宋小福听三人谈到黄雅洁,心里一紧,不料三人立马转开话题,什么上京,开封,女真的胡言乱语,他听得摸不着脑袋,耳听三人言语逐渐迷糊,跟着隔壁响起脚步声,椅子碰撞声,三人都有几分酒意,下楼结帐离去。宋小福远远跟随在后,见他们进入了知府衙门,心道:“果然知府衙门是海王帮的巢窝。”马上有了夜探衙门的想法,查看一下四周环境才离去。
心中想着入夜后如何行动,不想在拐弯处与一人撞怀。那人颤声道:“宋……大哥。”
但见那人胖胖的身,原来是杨继能,刹那间,宋小福心头涌上百般滋味,呆了呆,最终换上一付冰冷语气,一道:“杨少帮主。”杨继能听他这般称呼自己,万分难过,道:“宋大哥……”想说的话有许多,但一时又不知如何开口。就在这时一队官兵从前面哟喝着过来,杨继能低声道:“那里面有海王帮的人,你快快躲开。”见旁边有个小吃摊,拉着宋小福坐在里头小板凳上,等那队官兵过后,才吁一口气。
宋小福冷眼相对,道:“杨少帮主,何必掩耳盗铃?”
杨继能哽咽道:“宋大哥,我知道我和爹欠你太多,我,我就在你面前,要骂要杀由你,只要你能解恨就好。我不会恨你的,你始终都是我的好朋友,我的好大哥。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你跌落悬崖,我是多么的痛苦。那是在海岛上再见到你,我又是多么的高兴。我不求你能原谅我爹。可我……我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你一事,我一直把你当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宋小福听他真情表白,他的心亦激情澎湃,但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感情,缓缓站起,道:“我并不想弄成这样。但我知道,不论如何,我都不能与一个有不共戴天这仇的人的儿子做朋友。你自个儿好自为之。你父亲所作所为是受世人唾骂的,你读的书比我多,你能明白的……希望你别也陷进去.”
杨继能道:“我知道,这几天我天天都在劝他,可是他不听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宋大哥,我……我……唉,你,你,还是不要跟他作对……”
宋小福双眉上扬,大声道:“杨任海与我决不能同时活在这个世上,我会用我今生所有的精力去报仇。如果你要帮你父亲的话,现在你就可以大声喊叫你海王帮的人杀我。”杨继能喏喏道:“我,我不是这意思,唉……你斗不过他们的,斗不过……他们还投靠了北方的辽人,还有连,连……我不能再说了,我不能够出卖父亲。但也不想你受到伤害。”他的心情很复杂,想要解释的话很多,想要劝说的话很多,但有用吗?
最终,他离去了。
此次意外相遇,情况比上两次缓和,但矛盾依旧深若沟壑……
连城辉比武胜了欧阳鸿明,本想在胡天真面前大大露脸,不想胡天真对他半分都不理会,他极不舒服,掉头离去。但胡天真俏丽娇憨的影子在他心中抹不掉,挥不去,着实气闷,拉着费亮要到城中散心。
费亮道:“城里尽是海王帮的人,碰上了就麻烦。不是为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嘿嘿,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呐。”连城辉道:“师父,你也别把敌人瞧得太高了,若说单打独斗胜得了师父您手中这把剑的可也没几个。徒儿刚才跟欧阳鸿明比武,嘻嘻,胜了他一招半式,天下第一剑想来也不过如此。”
费亮道:“欧阳凳峰名扬天下,岂是我等可比?嘿嘿。”虽是这么说,但听说爱徒打败了欧阳鸿明,着实欢喜,暗道:“天下多的是浪得虚名之辈。”
连城辉见费亮脸色,知说动他心,当下道:“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州,来此不游览可真有点枉。光天化日之下,海王帮就算勾结官府也不敢为所欲为。再说师父你功力己经恢复,不见得就怕了他们。”最后一句把费亮捧得舒服,他道:“玩玩可以,但别生事。”连城辉满口答应,道:“师父真好。”
两人出了天龙帮分舵,最初还怕遇见海王帮的人小心翼翼。见街上不时有官兵来往,并无情况,胆子渐大。连城辉毕境小孩子脾气,样样喜欢,买了冰糖葫芦,又买了人面具。费亮见状,大大开怀,几日来的烦恼一扫而空。
游游逛逛不觉到了中午,两人在一家小店吃过饭,连城辉犹未过隐,道:“师父,听说城外风景幽雅,不知比起华山秀拨的景色有什么两样?”费亮笑道:“连儿,你还没玩够啊。”当下两人出了城门来到郊外。这里虽没城里热闹,但环境幽静,另有风格。
费亮道:“江南景色秀丽小巧玲珑。华山山峰挺拨,气势磅溥,两者各有千秋。”连城辉道:“此时华山早有白雪,而这边仍是绿海一片。”费亮道:“江南的景色多为那些个弱质纤纤的文人所爱。我们练武之人重的是万千气概,华山名列五岳,素为武林所赞。”
倏地,前面树林里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冷笑,费亮功力深厚听得清楚入耳,道:“前面何人?”树林里却没有回应。连城辉奇道:“树林里有人吗?”费亮道:“没什么,也许是为师太敏感了。”暗想道:“刚刚明明听到笑声,何以无人回答?”费亮话音刚落,树林里又传来声音,这次声音不小,连连城辉都听清楚了:“老鼠掉进天平称,自称自赞没由来。”
连城辉怒道:“何方鼠辈,见不得人吗?”朝林中扑去。
费亮拉住他,道:“逢林莫入。”又朗声道:“何方高人,老夫华山费亮不知如何得罪?还请亮身说个明白。”
这次林中又全无声息,费亮仍一成名人物,平素自傲自大,此次来江南见识了不少武学高手,栽了一个大跟斗,傲气收起不少。但这时无故受到他人戏弄,心头甚怒,见对方不应,还道怕了自己,胸中怒火更加难忍,却不马上发作,轻描淡写道:“老夫携劣徒在此闲心,若有冒犯之处,多多包函。”双目似电直射树林,侧耳静听,自信周围三丈内就算飞花落叶也难逃他耳目。
林中人仍是不言不语,树林里一片死寂,费亮静听片刻,渐感不奈。就在这时,林中传来一个悠悠的声音:“费掌门别来无羔,匆匆一别数日更见精神,可惜就少了一匹日行千里的大宛名驹。”
费亮脸上陡地变色,几日前他师徒受到文大光等六人围攻,最后虽然脱出重围,但跨下良驹却被对方击毙,这时恐怕只下一付骨头了。后来在客栈里又遇到文大光,虽然最后杀了对方武功最弱的一人,但师徒俩也是狼狈万分。
连城辉声音发颤,道:“师父,那日……就是他,我认得他的声音。”费亮牙齿紧咬,睁大双眼,脸因愤怒而变的恐怖。他天资聪明,又刻苦好学,入门虽晚,但一身所学高出同们许多。十多年前,华山派掌门胡心逸忽然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华山一直群龙无首两年前经过众弟子商议,决定推举一人来代替胡心逸统领华山,但却找不出一个让大家信服的人。而为了应付二十年一度的英雄大会,半年前,华山再次选举代掌门。费亮技压会场,夺得代掌门之位。那时他豪气万丈,决定要在江湖上干一番大事业,重扬华山声威。不料出师不利,初到江南就受人围攻,落得狼狈而逃,栽在海王帮手里,那是敌人诡计,虽败犹荣。但受蒙面人围攻,却无论如何忍不下这口气。他明知敌人要激怒自己,而引入林中,也不管这些,怒喝道:“无耻小人,老夫取尔等狗命。”直扑入林。
林中一片奇幽寂静,微风轻拂,树影婆娑,哪来人影?猛听林外连城辉一声惊叫,费亮暗叫不好,知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往后一退就要出林,但又站住,暗道:“别慌,辉儿既入敌人手中,要救也来不及了,千万不能自乱阵脚。”当下深吸一口气,定定心,双目来回扫射。
伏在林中之人不禁佩服费亮果断,临危不乱,微“噫”一声,这声音虽轻,但己传入费亮耳中,只见他身形一晃朝左边大树扑去。
树上那人武功奇高,见他手一动,便知自己行踪泄露,不待费亮扑到,双脚一蹬,凌空避开。不料费亮这一扑不过是虚枪一晃,他知自己在明敌有暗,自己扑身上前,对方看到自然避让,所以留了心眼,等见到敌踪,双手改扑为拿,朝对方双脚抓来。
那人见费亮变招如此之快,连忙双脚虚踢,他轻功绝世,竟硬生生避开费亮十拿九稳的一招,落地后长剑己经出鞘。那人脸上蒙着布,看不出表情,但双眼恐惧之色表露无遗,刚才一招死里逃生,对费亮不敢心存小视。
费亮料敌在先,仍未能抓住敌人,对他轻功之高大出意外,道:“你倒底是谁?”
那人恢复常状,道:“阁下好功夫。”费亮冷哼一声,心道:“敌人不知有多少伏在树林中,先擒住此人再说。”心念间左脚划地,一片尘土朝那人飞去。
那人顿觉眼前一片迷朦,忙舞剑护身,猛地一只手冲破剑网,当脸抓来。
费亮出了重手,眼看就要抓住对方,就在这时,背后劲风急起,刚猛快速。费亮顾不得伤敌,转身应敌。只觉寒光扑面,竟贴着敌人兵器在刻不容缓间穿过,眼见又是三个蒙面大汉,手握大刀。
最先出现那人手一晃,三人疾窜到费亮身旁,成合围之势围住他。那人笑道:“费掌门,真是逢事不如凑巧啊。”费亮眼见再入重围,爱徒又遭遇不测,知今难善了,听了此言,惊道:“你是林飞扬。”
那人正是林飞扬,他微微一怔,道:“费掌门真好心性。”
费亮暗暗心惊道:“不知华山跟海王帮有何恩怨,你为何三翻五次找老夫麻烦?”他认出对方是海王帮的人后,立即涌出疑点:为何去参加英雄大会的群雄在道上安然无羔,而独独自己几次受到围攻,这里到底有什么阴谋?
林飞扬拉下脸上蒙布,道:“华山和海王帮相隔万里,平素没有往来,自然无恩怨之谈。只要费掌门肯到海王帮做客,这其中道理自然明白。”
费亮道:“哼,就凭你们?嘿嘿,谢无忌呢?”这时他早明白前些日围攻自己的其中一老一少,一是林飞扬,另一老者肯定就是查飞猜到的谢无忌。
林飞扬道:“在下纯是一片好心,费掌门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一抖手中剑,率先攻来,另外三人各舞大刀过来,林飞扬剑法严谨,脚步轻盈,端得厉害。另外三人配合林飞扬或砍或劈,搭配巧妙绝伦。费亮无剑在手,甚为吃力,又冲不出包围圈。当下展开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尽往敌人手脉招呼,想夺下对方一样兵器。
四人见状都暗暗吃惊,围着费亮团团转,不与他正面碰对。四人走马观花一般,费亮久夺不下兵器,渐为烦燥,改变套路,一掌一掌的拍出,顿时掌风大盛。
林飞扬道:“不可与他掌力相碰。”四人越绕越快,费亮掌力虽厉害,但打不着敌人,时间一长,便觉后续不接,暗道:“如此下去,待力气尽时,就成刀下之鬼。”一念于此,忙收掌静观其变,决定以静制动。林飞扬见状,从背后拍出一掌“寒冰毒掌”,一股寒直逼费亮。
“寒冰毒掌”是天下最阴寒的武功,费亮功力虽高出林飞扬许多,也不敢硬接,早侧身让开,但掌风扫过,仍感全身如入冰窟。费亮真气为之一顿,手脚自然跟着缓慢,林飞扬四人都暗喜:此番他终是难逃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