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枯草确大有来历,他们正是自认为枯草迷药十分厉害,中者不到十二时辰不能醒来。他们不知道宋小福练过易筋经,内功奇异,竟不十分怕这种迷药,给他留了空,同时也给了群雄一线生机。
宋小福潜近船舱,顺着木板缝朝里看。只见十几个壮汉围桌喝酒,桌上摆满了海味,阵阵香气扑鼻而来。宋小福顿觉肚饿难当。那早上见过的其中一人道:“这回咱们可将要扬名天下了。”跟着有人道:“是啊,从今往后,整个江湖就全是我们的了,哈哈…..”
“林堂主,既把他们一网打尽,何不就地解决?还要费那么多手脚押回总舵。”一人朝座上一位老者问。
那位被叫做林堂主的老者道:“老夫也不解。夜长梦多,这些人个个身手不凡,微有不慎,就会全功尽弃。不过帮主神机妙算,他这样做定有他的道理。大家先别高兴的飞上天,小心点好知道吗?谅他们无翻身之能。药性快过了,你们去放药。”从怀中掏出一株枯黄小草。
宋小福细看那颗枯草,叶子纤细枯黄,并无特别之处。见有两人站起来,不敢多留,缓慢后退溜回船舱。这次他又假睡,看着两人点燃枯草,即无烟又无味,着实不明白,普普通通一株草,竟有这么大威力。
这次宋小福心有准备,努力的想要保持清醒,但那困意席卷而来,还没动多少心思便又昏迷了。
宋小福第三次醒来的时候,己是百鸟齐鸣的时候了。他听见了早晨鸟儿欢快的叫声,但他一点都不欢快。看样子,他们己经被押到敌人的总舵。群雄仍还是没醒来,等待他们将是怎样的命运?几天来,宋小福渐渐猜出些事情的来龙去脉,那就是群雄中了某种迷药,要过一天时间才能转醒,但对自己能够早点醒来,却大惑不解。
宋小福认真打量了下所在房间。房间极大,中间用粗大桩木隔开,看起来与牢房一般无二。那桩木又大又粗,就算武功再高也难打断越狱而出,用铁板做成的门并没上锁。宋小福站起来,走过数阶台阶,便到牢房大门。他小心翼翼贴着墙往外看。
牢房门口还是无人把守。离门不远处的大树下,同样是两个身着渔装的壮汉,大概是守牢时间长了,精神不济,连刀都放在一边,其中一人还背靠着树,二人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四下别无其它人影。
宋小福见他们眼都不瞟一眼大门,果断溜出大门。门前就有树木巨石,他算好去处,两步就闪到大石后面。两人只顾着聊天,没发现牢中有人出来。他放轻脚步,借着树木大石掩遮,绕过他们,看准最高处走去,他知道只有在高处才能把周围环境看得更清。
牢旁不远便是一片树林,宋小福不敢走远,爬到一颗大树上,这下看清原来这是一座海上孤岛,牢房就在右边,左边还有好大一片房子,还有放哨高塔。他想往左边探个虚实,但见那边人来人往,还佩带兵器,不敢轻举妄动,心想到晚上夜黑再打探更方便。他既出了牢房,就不该再回去。但又想要是被他们发现少了一人,那更糟。目前他虽毫无办法,但敌人粗心大意,还没发现宋小福能提前醒来,他觉得这很重要,定会在某关键时刻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所以他必须回去。
他回到牢房的时候,守门的两人大汉己经换了,两人同样掉儿荡当,刚开始还守着牢门,但太阳出来了便都到树底下去了。但也难怪他们,十拿稳的事,谁想到会有意外呢?
宋小福在自己原来的地方躺下,忽听身旁有人低声道:“宋少侠,好深厚的内功。”宋小福一看,只见钟王正睁着眼望着他,他喜道:“钟前辈,你醒了。”
钟王压低声音,道:“刚刚醒来,宋少侠刚才出去了?”
宋小福道:“是的。这是座孤岛,听他们谈话,应该就是他们帮会的巢窝,戒备森严,晚辈不敢莽撞行事,想等天黑再说。前辈见多识广,可知对方来历?”
钟王道:“想不到江南还有如此庞大的一个组织。老夫没听说过哪个帮会的总舵设在海上,这么大的帮会,平时竟无人知晓,他们可真是不简单。不知他们用了什么迷药?老夫虽醒着,但内力全失。”宋小福道:“晚辈见过,是一种草燃烧了就能迷人,好奇怪的但不知是什么。”钟王道:“你行动自如,内功可恢复了?”宋小福道:“跟平常一样,晚辈醒来就好像刚刚睡醒来一般。可惜晚辈不懂武功,不知能帮前辈什么忙?”
钟王微感惊异,大失所望,心道:“原来只是个寻常人,难道那迷药对常人构不成伤害?”道:“此次行动敌人显然是深思熟虑,而且是计划的天衣无缝。不想宋少侠竟然无碍,这真是绝处缝生,这里所有的人全靠你了。”
“可我怎么都不懂,能做什么?”宋小福道,“不过晚辈尽力而为,前辈有何吩咐,我义不容辞。”那种从梦觉那里言传而来的伏魔救世的念头再次涌上胸臆,钟王的话让他既觉肩挡千斤,又有一种万死不辞的勇敢。他毫无故作,赤心如火。
钟王道:“现在还没有具体的办法。首先得弄清敌人的情况,还有欧阳大侠和其它人的下落。”宋小福道:“前辈说的是。”钟王道:“现在敌人视我们为襄中之物,以为稳如泰山,放松戒备,这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你出去又回来是不是也这样想?”宋小福道:“没想得这么清楚,反正就觉得暂不能上他们知道我。”钟王眼中闪过一丝神采,道:“你能这么想真是非常的不错,若是一般人出了牢,管它能否逃命,谁肯回来?看不出你年纪虽轻,还是挺有想法的,看来大家的希望又多些了。”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脚步声传来,宋小福道:“外面好像有人来了。”钟王道:“你快躺下,装着未醒。”
“那你呢?”
“这时候敌人大概是料到老夫醒来了。记往,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出头,千万记往!”
宋小福刚躺下,就见十几名大汉鱼贯走进牢房,正是宋小福在船上所见的那一伙人。
只听那“林堂主”笑道:“钟王,你可想到有朝一日会有这下场?十年前没想到吧。”钟王见到来人大吃一惊,脸色却甚是平静,道:“原来是你。林见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林见诚素知钟王沉稳老练,见他反映平淡也不意外,道:“不敢当,不敢当。十年不见,此番重入江湖总不能一事无成。哈哈,钟王老兄,你说是吧。”钟王淡淡道:“暗箭伤人,不见得好汉。不过凭你也无此能耐,你大概是个跑跑腿的角色。”林见诚是武林凶魔,武功极为了得,十年前一次劫镖中被钟王遇上,合同镖师,他中了钟王一掌,视为生平奇辱。这次受邀出山,首战便擒得仇家,本想好好羞辱钟王一顿再说,不想反被讽剌溪落,怒道:“不管怎样,你己经落在老夫手中,老夫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钟王仍是淡笑道:“你本来就是这类角色,跑腿下暗手,永远见不得光。”心下却比刚才更惊,他果真是跑腿角色,那这个帮会不知还有多少武林凶魔?会是谁有这么大手笔?
林见诚冷笑道:“等老夫统一了江湖,谁敢说老夫不是英雄毫杰?”
钟王失声道:“统一江湖?”林见诚洋洋得意道:“不可能吗?”钟王道:“抓了老夫几人就能称霸武林,你真是在作梦。”但他知道这个帮会的帮主决不会在作梦,他还有什么狠毒计划?林见诚道:“做大事当然没那么容易。但我们己经成功了一半,不是吗?”钟王道:“别以为老夫会屈服你。”林见诚指着地上其他人道:“他们呢?”钟王道:“他们个个都是英雄好汉,都比老夫有骨气。”林见诚狞叫道:“那老夫就打断他的骨头。”
钟王道:“既落你手,命都不能自主了,还怕这些?”
林见诚道:“好!你有骨气,我倒要看你能硬到哪里。”他知道群雄大多是老骨头,决定杀鸡敬猴,一则公报私仇,想让钟王吃吃苦头再说。宋小福心中紧张,他天性仗义,可不能看着钟王遭毒手而无动于衷,但他明白自己目前决不能暴露,只有暗中祈祷。
面对虎狼一般的林见诚,钟王清瘦的脸依然安祥平淡,还带不屑神情更让林见诚怒气压胸。
忽然,群雄中有一人叫道:“林见诚。”开口的是江南双杰中的沈水。他和兄弟沈火都醒了,同样浑身无力,本是想静观其变,眼见钟王快要受辱,只好出声引开林见诚。林见诚怪笑连连,道:“原来是江南双杰,二位是什么时候醒来的?”沈火道:“醒了一会儿,可以告诉我,你们龙头是谁吗?”
林见诚道:“沈大侠问起,本不该相瞒,不过这是帮里规矩,不便告诉外人。不过呢,老夫可以告诉沈大侠,敞帮共设七堂,分内四堂,外三堂,堂下又各分四香位,堂上还设有一护法,哦,对了,还有副帮主。老夫是内四堂的一堂之主。沈大侠可之满意?”他宣耀帮中势力,自只希望能摄成群雄。
沈火道:“你在江湖上也算有头脸的人,竟只是个堂主身份,岂不委屈?”心下暗惊,不由便朝兄弟望去,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比震惊的眼神。
林见诚把他们神情尽收眼底,心中甚为满意,道:“我帮中多不世之才,岂是你们所能预想?你们落入我手,就别作逃走念头,除非你们有登天本领,嘿嘿,便是真有通天本领也逃脱不掉!”
江南双杰和钟王相望一眼,都沉默不语。林见诚道:“你们己经有两天没吃东西了。〝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在众人鼻子下轻轻摇了摇,众人都依次醒来。
群雄从晕迷中醒来,四下张望,见身在一座牢房里,均感满头水雾,不知东南西北。好一会儿才有人回过神来,道:“我们不是在神剑山庄的吗?〝
“这是哪里。”
林见诚道:“你们己经中了本帮的特制迷昏药,虽让你们醒了,但内功恢复不了。你们乖乖的别乱叫。”
欧阳鸿明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谁?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这些个问题正是群雄想要知道的。
林见诚道:“委屈欧阳公子了,你问的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你们记住,都乖乖地呆着就好了。”鲁建兵叫道:“你******是什么东西?这到底是哪里?老子什么会在这里?”
林见诚冷冷道:“叫你们都别鬼叫,还叫?打他两巴掌。”一人立即上前,鲁建兵武功全失,眼睁睁看着手掌落到脸上,就是闪不开,气得嗷嗷直叫,骂道:“你******老子****十八代祖宗,你这个无耻的王八蛋……”林见诚大怒,亲自上前,“啪,啪”一连打了鲁建兵好几个耳光,道:“你再叫,再叫给老夫看看?”鲁建兵脾气倔犟,满嘴是血,仍迷糊地乱骂。
林见诚狠狠道:“你还再叫,信不信老夫割下你的舌头?”
钟王道:“林见诚,你把我们弄醒,就是让大家看你发威吗?”林见诚本是一时气急,并无伤人之意,道:“这陕西驴子,老夫不跟你一般计较。”一招手,立即有人从外面招进几桶大米饭来,香气喷喷。林见诚道:“你们两天没吃饭了,你们先吃吧。你们放心,这饭里绝对无毒,完了老夫还有招等着你们。”说着便率众出了牢房。
沈水道:“大家先填饱肚子再说。”他己试过,虽然是醒了,但自己比一个平常人都不如,目前己不能作其它想法,只得抓起饭,塞进嘴里,走一步算一步。欧阳鸿明道:“沈大侠,小心饭里有毒。”沈水道:“有毒也得吃。大家都几天没吃东西了,就算没有中毒,也无力脱逃,所以我们先得恢复体力,才有机会脱险。”
众人都觉有理,纷纷抓起饭,默默地吃,唯鲁建兵破口大骂。
宋小福对钟王道:“晚辈不明白,林见诚为什么把大家抓来,又不想伤害大家?”钟王道:“敌人处心积虑,中间一定有很大的阴谋,眼下还不明白。咱们现在只有静观其变,对方一定会把自己暴露出来的。”宋小福低声道:“如果敌人一直这样对待我们,这样脱身的机会就多了。”钟王道:“敌人狡猾无比,可要小心慬慎,别再多说,敌人可能在暗中观察。”
宋小福应了一声,大声道:“鸿明,胡姑娘你们没事吧?”欧阳鸿明道:“我们没事。没想到家父大寿之日,竟会发生这种事情,真是惭愧。对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宋小福道:“从风的潮湿和空气中淡淡咸味来看,应该是在海边,说不定是在哪个海岛上。”他不能说自己出去过,便用判断的语气说。
胡天真道:“不知我爹和欧阳伯伯他们在哪里?”宋小福摇摇头,道:“想来他们武功盖世,不会有事的。”心里头却在想:“他们被关在那里了?”
“爹和胡叔叔没事的,他们会来救我们的。”欧阳鸿明说着毫无营养的话,也只有毫无心机的胡天真会信。
不多久,林见诚走进牢房,道:“大家都吃饱了吧?”群雄恨他暗箭伤人,不与他搭话。林见诚轻笑一声,便转身离去。一阵风吹来,宋小福看见棵枯草从台阶上飘下,连忙屏住呼吸,但仍感阵阵晕眩,渐渐迷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