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惨不忍睹,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鲜血成河,沾满地上的每一个角落……没有容不得脚站的位。
大厅里死静的怕人,蜡烛闪着绿幽幽的光----仿佛来自地狱。
宋小福和那人对望一眼,两人能听到彼此之间的心跳。
那人脸白如纸,喃喃道:“怎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下午他们都还好好活着,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王杰师兄呢?我们铁血门的人呢?你们都在哪里?”
宋小福这才发现这么多的尸体当中都没有跟那人一样服装清一色的人,显然死的没有一人是铁血门的人,问道:“你们铁血门的人都哪里去了?”
只见那人双脚一软,坐倒地上,眼露恐惧,忽然“啊”一声惊叫,倒在地上。
宋小福道:“你什么了?”见他片刻间己变得双眼呆痴,嘴角流水,口不能言,似乎吓傻了。
在他的身旁躺着一人,正是马晓行,但见他胸前血肉迷糊,跟猛虎利爪留下一样,宋小福看的差点呕吐,心道:“是何人这么狠?铁血门就算于化成仍在,也不能杀了马晓行和这么多的武林人物。难道又是海王帮?”他又往里走,可是若大的庄院除了尸体,再也见不到一个活人。
“我该什么办?”宋小福一下子慌了神,面对着这么多的尸体,他心神惊乱,跌撞冲出了大厅。
夜风凉凉,迎面吹来,宋小福清醒了些,心情渐渐平静,暗道:“我应该马上通知人知道这件事,我应该赶回去,对,对,这事应该由欧阳登峰来处理。”他急奔出院,牵了刚从神剑山庄骑来的马,上马扬鞭急抽。
马嘶呜一声,扬蹄直冲下山。
那知,刚刚下了百妙峰,马忽然前腿一屈,跪倒地上。
宋小福道:“畜牧,快起来,驾……”马站起来,但又马上倒下,它从神剑山庄到百妙峰马不停蹄,又经宋小福这一段心急催奔,奋力而弛,己经筋疲力尽。
宋小福急急骂道:“好畜牧,这可真要急死我了。”马既不能跑了,他只得撒开脚奔跑往神剑山庄。
没跑出几步,他忽然站住,隐隐中他看见路边草地上躺着一人。
“这位朋友-----”宋小福失声而叫,“寒冰毒掌!”他看见那人身体冰冷僵硬,脸上灰绿,正是中了寒冰毒掌的症状。
“这不是那个店小二吗?”宋小福记起这个正是那日宋小福和杜胜一起投店的那个店里的小二。“是林飞扬杀了他吗?”陡然大叫道:“林飞扬,林飞扬,你哪里?快出来,林飞扬,快出来。”
但空山寂静,只闻回音,不听人应。
宋小福暗叹道:“我真是痴心妄想,晚霞和林飞扬怎能逃脱九绝法王的手掌心呢?”正要续继前行,前面一条人影飞快奔来,轻功之佳非同一般,只听那人老远叫道:“林飞扬,林飞扬在哪里?”
宋小福心一紧,暗道:“难道是杜胜?可听声音又好像不像。”
那人奔到宋小福面前,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是林飞扬,林飞扬在哪里?”
宋小福但见那人胡须满面,头发疯长,整个头活脱脱就是一丛杂草,也不知有多少年没整理过头发了。深更半夜见到这么一怪人,宋小福吓了一跳,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闻声一怔,叹道:“老夫是人不是鬼,不过这样子离鬼亦是近了,没吓着你吧?对了,小兄弟你看见林飞扬了吗?刚才是不是你在叫?”
宋小福道:“我见路边有人中了寒冰毒掌,以为是林飞扬所为,所以就随便叫叫,你是被声音引来的?”
那人颇感失望,道:“老夫还以为林飞扬就在附近。小兄弟看来认识杜胜师徒?”
“是。”宋小福不愿多说,道:“在下有事,告辞。”
那人道:“小兄弟慢走,请问贵姓?”
“萍水相逢,又何必?”
那知宋小福平平淡淡的一句话,那人听了脸色却忽然变得黯然,道:“老夫生平未受人恩惠,唯四年前受一小孩救命之恩,无刻不记在记头,只是不知姓名让老夫十分遗憾,咱俩邂逅,总是有缘……”
“在下宋小福。”
那人道:“我见你断了一只手,就想你就是宋小福了,杨继能常念到你……”
“你认识他?”宋小福道了姓名,本想立即就走,听他这么一说,不由顿身。
那人道:“杨任海老奸巨滑不是个东西,杨继能倒忠厚,老夫蛮喜欢他的。对了,梦觉大师和莫清秀正找你,你怎么跑这荒山野岭来了?”
宋小福道:“你也认识他们,那前辈可知他们现在在何处?”
那人道:“老夫是同他们一齐从海王帮回来的,听他们说好像要到神剑山庄。”
“他们要到神剑山庄?在下先告辞了。”不及细问,宋小福迈开脚步朝神剑山庄而去。
王杰派他最依重的师弟到神剑山庄请宋小福,两人赶到百妙峰,百妙峰却成为人间屠场。当宋小福匆匆赶回神剑山庄,却看到了一幕比百妙峰更让他吃惊更想不到的场面——一场大火把神剑山庄烧成了一片废墟!
到处是断垣残壁,触目是梁木焦黑,风起灰涌,灰茫茫,黑乎乎,更有在燃烧的火光闪闪,像地狱之火……
宋小福看到了一块还在燃烧着的牌匾,依稀可辨上面的字,他知道那是原来神剑山庄大门柱上的对联,那口气是多么的英雄气概啊,曾让多少梦想之士心生向往,让多少宵小之辈心存畏惧?可此刻,就在他的眼前,将要化为灰烬。
谁敢放火烧了它?天下谁有这胆?
别说听了不信,就是亲眼所见也难让人信。
宋小福简直就是呆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大叫道:“欧阳伯伯,鸿明……”没有人应他,只有呼呼的风和跳动的火光,似乎在嘲笑他——这一场大火,如果他们还在神剑山庄,早成灰烬!
他呆呆地站着,从昨晚到现在,从百妙峰的血流成河,眼前神剑山庄一夜成了废墟,这太触目惊心了。
他努力揉揉双眼,犹疑自己还在梦中。
苏州,杨柳街。
天龙帮在苏州的分舵就设在杨柳街。
宋小福刚走到杨柳街口,就听一阵哈哈大笑,从里抢出一人大声道:“宋小福,真的是你啊。哈哈……”赫然就是昨夜半路遇上的怪异老人。
宋小福道:“什么前辈也在这里?白叔叔呢?”
白如堂从屋里出来,道:“宋少侠,你还认得他是谁吗?”
“白叔叔,他……”宋小福仔细看了看那人一眼,见他右袖飘空,有点感觉,却又不确切。
那人大笑道:“我这副模样难怪你不认识老夫了。当年在杭州,你夜里背着一个受伤垂死的人……”
“你……您是董公正董长老!”
那人又是一阵震天大笑,道:“难怪老夫一见到你就觉亲切,原来我心里常念的恩人就是你啊,都这么大了,有出息,真不错……”
白如堂道:“董长老,宋少侠,都快请进屋,这大街口可不是说话的地。”董公正道:“对对。进屋再说,咱们得好好聊聊。老夫重见天日,又遇恩人,几年都没这高兴事了。”
几人进屋。宋小福道:“董长老,昔日之事不过举手之劳,您别记在心头。恩人之称万万不敢当,这样折杀晚辈。”
董公正虎目圆睁,道:“老夫虽然几年不入江湖,但心可没老。这人在江湖,恩情不能忘,不然还混什么?”
宋小福道:“晚辈虽不是天龙帮中人,但与天龙帮共患难同生死,不是兄弟,有兄弟之情。晚辈今日能见前辈平安归来,真是高兴,其它话就不必再多说。”
董公正猛点头,拍桌道:“说的好。不是老夫吹嘘,天龙帮哪一个不是重情重义的血性汉子?那老夫托大称你一声好兄弟如何?”
“您仍江湖前辈……”宋小福的话还没说完己被董公正打断,董公正道:“什么前辈不前辈的,老哥见你可着实喜欢,别啰嗦,就这么着了。你匆匆过来,可是神山庄的事?”
点点头,宋小福道:“神剑山庄昨夜被一把火全烧光了。倒底是出了什么事,欧阳登峰呢?”
白如堂一惊,问道:“欧阳大侠还在神剑山庄,他没落在海王帮手里?”
宋小福道:“欧阳大侠在英雄大会上出事后被海王帮那个蒙面人打伤,一直躲在庄中密室疗伤。”
“原是如此,难怪在海王帮没有见到欧阳大侠。”白如堂道:“昨夜到底发生什么事,我们目前也是不清楚。董长老说梦觉大师和莫清秀昨夜前去神剑山庄,会不会与他们有关?”
“梦觉大师静悟禅理,与神剑山庄无怨无仇,这决不会是他做的。”宋小福语气坚决。
“老哥与他们相交不深,但也深信他们的为人。”董公正道。
宋小福道:“那百妙峰……”
白如堂叹道:“海王帮一战,百妙峰二劫,江南道上微有名声的人物都难逃劫难……”
董公正脸色凝重,忽然激动叫道:“一定是他,一定是杜胜!”
宋小福恍然大悟,道:“对,一定是杜胜。马晓行前辈胸前被抓成烂碎,这一定是鹰爪功所伤,寒冰毒掌又在附近出现,肯定是他,是杜胜。可于化成拼死救他一命,他一下子在百妙峰杀了这么多的人,岂不让百妙峰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吗?”
望着自己两袖空空,董公正咬牙道:“除了他还有谁呢?杜胜,你毁老夫的手,老夫定要你加倍尝还。”
白如堂道:“杜胜双手沾满血腥,死有余辜。不过,百妙峰的事我们还是小心求证。董长老,您就把这一惨案查个水落石出。”
董公正豪气万丈,道:“好!”
三人围坐一桌,商讨如何查找凶手细节。宋小福见董公正分析案情合情合理,布置面面俱到,暗暗佩服,心道:“难怪当年洪飞会放心派他一人抢夺杜胜秘函。”白如堂更是言听计从,出去交待弟子办事去了。
董公正道:“回想往事真是感慨良多。四年前那一次老夫被杜胜抓住,我记得当时是被蒙上了双眼,好像被送上一艘大船,颠簸了好久,才被移到岸上。他们差解了老夫的蒙布,我发现己经被囚在了一间阴暗潮湿的石屋里。杜胜隔三差五的来羞辱老夫。哼,老夫才不理他呢。他就老羞成怒,想尽办法来折磨我,他是想叫老夫向他求饶。嘿嘿,他想得到是挺美,可老夫是何许人也,岂能被他征服?那日子虽然生不如死,但我还是熬着,支撑着过来。杜胜没法了,也扫兴了,就渐渐没来那小石屋子了。在多少个日子里,我只能见到那个送饭的老头子,只能在中午的时候看到那从送饭的小石孔透下的阳光,再也见不到其实一点有生机的东西。但,老夫一点都不绝望,虽然手是废了,但老夫还活着,活着就是最大的希望,兄弟你说是不是这道理?”
宋小福不无敬佩地道:“长老意念超人,若是我恐怕早精神崩溃,非疯不可。”董公正道:“你还年轻,其实老夫何尝不是快要疯了,刚开始真是绝望的要死。但是我要忍,要静心,终于那一天,那重逾千斤的石门被打开了。”
“是谁救了前辈?”宋小福一直想问这个问题。
董公正道:“正是梦觉大师和莫清秀。”说到这里他呵呵一笑,道:“后来才知道我能重见天日,还多亏了杨继能。梦觉大师和莫清秀捉住了杨任海,要到海王帮上寻找一个什么人。杨任海父子命悬他人之手,很合作。找遍岛上能藏人的地就是没找到那人。有一日杨继能说山背后有一间石屋,里面关着一人,他说既能关人,为什么就不能躲人呢?梦觉觉得有理,就找着石屋,把老夫给放出来了。”
宋小福道:“您此番重现江湖,定然重振昔日雄风。”
董公正浓眉上扬,意气奋发,道:“老夫憋了一肚子火,决不会让杜胜好过。听说老慈母当年也因这事惨遭杜胜毒手,兄弟放心,这仇咱这早晚得向杜胜讨回。”
正说话间,白如堂进入屋内,道:“董长老,属下找到了一位铁血门的人。”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人,此人年纪不大,扫了董公正一眼,畏畏缩缩道:“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们的事。”
董公正道:“你不要紧张,你把昨天百妙峰发现的事仔细说来,别急,你慢慢说来。不用紧张。”
那人又望了董公正一眼,微微放松心情,道:“当时七师兄去请宋少侠还没回来,有几人耐不住性,吵吵嚷嚷就要动手为他们的亲朋好友报仇。我们当时……当时脸都吓白了。就在这时大厅中走进一个人,嘴里乱叫着……‘扬儿’好像什么的……”
“杜胜!”宋小福道。
那人道:“对,马晓行当时也般叫着,就有二人拔出了兵器朝杜胜杀去,没想到,没想到……”
那人说到这里眼底尽是惊骇,身体止不住在微微打颤。
宋小福道:“就这样,杜胜把马晓行他们全杀了?”
那人却说不出话来,有点呆呆的,好久才点头,白如堂给他倒了一杯水,他一口气喝完,最后却把茶杯摔碎在地上,看来昨夜的惨情让他吓得不轻。董公正咬牙切齿,道:“杜胜,你真是好狠的心肠。”那人喏喏半天,又道:“马晓行挡了杜胜两招,被抓了一下,就倒在地上了。他,他的神情恐怖之极,好多人扑过去,都被他……我们全吓呆了。杜胜抓住大师兄,嘴里乱叫着,忽然拉着大师兄就奔了出去。我们哪见过这场面,没有一点主意,全散伙了,各自逃命……”
董公正道:“这件事关乎几十条人命,老夫不能全信你一面之词,就委屈你暂且留在本帮,待老夫查明真相,自然还你一个公道。”
宋小福道:“没想到杜胜也来了解苏州。”
“杜胜,你灭绝人性,老夫这次决不放过你。老夫要发出英雄贴,共讨杜胜!”董公正眼中赤红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