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仅仅是再寻常普通不过的小老百姓。记得还很小的时候,偶尔在杨府见到一些官场中人,他都会沾沾自喜地向父母谈上老半天。虽然他己见过赵佶,但与这次完全不同,这次是正式隆重召见。
这是宋小福做梦都不敢想的。
皇帝在封建设会就是主宰,比天大比地大,饶是宋小福天不怕地不怕,这时亦感忐忑不安,双脚发软。不过他更多的是兴奋,一改往昔随便常态,很认真地向带他去见皇上的太监学习进见之礼。
赵佶在御书房接见了宋小福。
等宋小福行过礼后,赵佶才道:“黄雅洁把你的事都告诉了朕,你保护奏折有功……”
宋小福道:“小民……胆脑涂地……”他虽从太监那里刚刚学了些对皇上歌功颂德的紧要话,但事到临来,却几乎说不出一个字来。
赵佶微微一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你念过书没有?”宋小福回道:“念过书。”赵佶道:“你还年轻,要好好努力,为朝庭出力。朕这次要好好封赞你……”宋小福道:“多谢皇上龙恩。小民还有一事十万火急,要奏皇上。”
赵佶道:“何事?”
宋小福道:“回禀皇上,林飞扬,九绝法王,还有小民的一位朋友都被困枯井之中,请皇上派兵援救。”
赵佶一下子从龙椅上站起,惊道:“什么?”随即大声喝叫道:“查飞。”
查飞抢进来,道:“皇上。”杜天成受伤,现在由他随身护卫皇上。
赵佶龙颜现怒,道:“你速带人马去解救朕……解救林飞扬,他在一枯井之中……”他现在明白九绝法王意图不轨,林飞扬处境危险,顿时又急又慌乱了心。
宋小福道:“可能是在城隍庙附近。”
“城隍庙……”开封不知有多少座城隍庙,查飞正要细问。
赵佶己经大怒,道:“你还等什么?还不快去,林飞扬若有差池,朕……唯你是问。”
查飞慌了神,连忙道:“是,是!奴才明白,奴才明白。”急退而去。
一名太监进来道:“皇上,童贯大人己在门外候旨。”
赵佶缓了缓脸色,道:“快叫他进来。”
童贯进入御书房行过三叩九跪大礼,赵佶道:“朕己经查明完颜晨所言句句属实……”
童贯暗暗瞟了赵佶一眼,道:“皇上英明神武,神机妙算,奴才是万分难及一二……”赵佶大为受用,微微点头,道:“朕现在心意己定,而且,黄锋将军亦力主同金结盟,与朕不谋而合。”
童贯心中一跳,小心翼翼道:“皇上……”
赵佶挥挥手,道:“朕委你与完颜晨共商结盟大计。”
一语惊天。
童贯微微一怔,道:“微臣领旨。那耶律燕齐一干等人该如何处置?请皇上明示。”
赵佶道:“两国相交不斩来使,叫他们马上离开大宋境内。哼,这种人……”
童贯道:“臣明白,臣马上去办。臣……告退。”他本是要杀耶律燕齐灭口,但这三天他一直躲在使馆里不出来,他实在难以下手,而令他恐惧万分的九绝法王也不见踪影,没把握把他们一网打尽,他更不敢冒然动手。现在赵佶下旨赶他们出境,他虽怕耶律燕齐胡言乱语,也无可有奈何,为今之计,只有加快行动,把他们赶离京城再说了。
宋小福无事跟着告退。他出了御书房,见童贯还在过道上站着,似乎在等他。宋小福也正要找他,当下走上前去,道:“童大人好啊。”
童贯略显尴尬,干笑道:“好,还好……”
宋小福盯着童贯,道:“小民有一事不明,正要请教大人。不知天龙帮众位英雄又犯了何法,大人要把他们全部捉起来呢?”童贯连声道:“误会,误会了。你放心,无色大师,莫长老他们都是本官府上贵宾,老夫决无为难他们的道理。”
“是这样的吗?”宋小福那信。
童贯道:“你若是不信,这就随老夫到府上一瞧便知。”
宋小福心道:“莫长老他们要真是犯了事,他没有瞒我的必要。”虽是信了他的话,却猜不透他此举有何深意。
童贯见他不说话,干笑数声,一付推心置腹的样,道:“宋老弟啊,今日得皇上召见,他日必前途无量。本官以后还有仰仗之处。哈哈……”
宋小福见他一改常态,言语讨好,虽心下厌恶,仍是道:“大人放心,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小民是不会再胡言乱语的。”
童贯打了个哈,道:“老弟一言九鼎,本官自然相信。本官嘛……也是为了大宋江山着想,这……无可厚非,只不过……”
“大人还有事?直言无妨。”
童贯道:“不知老弟可否还有那百日断肠丸的解药?”宋小福道:“难道大人又中了他们的百日断肠丸?”童贯老脸发紫,双手互搓,道:“他们……欺人太甚,本官这次决不轻饶。”
宋小福道:“解药小民刚好还有。大人能否让小民到府上说话?”
童贯明白他意思,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本官正是这个意思。”
等宋小福和黄雅洁出宫,童贯早派了两轿在宫门等候。宋小福道:“他知道我脚不便,倒是想的周到。”黄雅洁娇笑道:“童贯权倾朝野,只怕还是头一次派轿接人。宋大哥,我可是沾了你的光。”两人来到童府,果然见到莫永虎、无色等人安然无恙,还受到贵宾一样的招待。
宋小福大是心奇,道:“这倒底是什么一回事?”
话说那日宋小福被杜胜认做林飞扬带走,九绝法王率众紧追,留下的那些弓箭手那里对付得了无色与陈晚霞,没几下就让他们脱身。他们在开无寺附近转了几圈,都找不到宋小福,只好回到天龙帮分舵,让他们一同寻找宋小福。
宋小福带着黄锋的奏折被杜胜带走,这事非同小可。莫永虎立即派人把这件事告诉完颜晨,让他转禀赵佶,揭穿九绝法王胆大包天的行为。又把天龙帮所能调动的人全派出城寻找宋小福。因此,宋小福后来来到分舵见不到一个人,还以为又发生了变故。这样阴差阳错地,众人直到天亮仍没找到宋小福回到分舵。
谁料,众人刚刚回来,开封府一队人马把一众人等人全捉拿了起来。
宋小福道:“那你们却如何在这里呢?”
莫永虎道:“莫怪你糊涂,当时老夫也是糊涂。却是童贯使了心眼,把大家偷偷请过来,正是要对付九绝法王,来个瓮中捉鳖。可惜九绝法王不上当,这几天不知跑哪里去了。”
宋小福道:“原来如此。”
莫永虎道:“对了,你一边几天都没消息,陈姑娘私自出去找你,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她被九绝法王掳走了。不过,皇上己经派禁卫军前去解救,相信很快就会有她的消息了。”宋小福虽是这样说,但自己心中一点底都没,九绝法王三人中了软筋草到现在己是三天,以他的内功修为肯定比陈晚霞早恢复功力,而且可能己经带着陈晚霞和林飞扬离开了枯井。
午后,杜天成派人来请宋小福进宫。宋小福听说杜天成己经醒了,大为高兴,他本是委托童进宫打探陈晚霞的消息,这下自己能够进宫更方便,与莫永虎说知后急急进宫。
杜天成是在中午时候醒过来的。昨天晚上,他被宋小福一送回宫,众侍卫就赶紧请来张顺。张顺的医术确实妙手回春,虽才不到一天,己经挽回了杜天成岌岌可危的生命。他的身体依然虚弱,但气色不错,道:“老夫这条老命还真多亏了你啊!哎,你的伤还没好?”
宋小福道:“多谢杜老关心。无色大师说了,还需要他俗家师弟相助,他也许能有办法治好我的伤。”杜天成道:“这天下还有比他的医术更高明的人?此人是谁?老夫却是没听说过。”
宋小福道:“他就是御医张顺。”
杜天成道:“是他啊。他确实是位神医,没想到他竟是无色师弟。咱们却是舍近求远了。”哈哈一笑,道:“这好办,老夫派人去请张顺过来,马上给你治伤。”
“杜老你先休息,我的事不急。”
杜天成呵呵笑道:“什么不急?这可拖不得。你眉清目秀的,当铁拐李真不太像,吕洞宾倒差不多。”派人去请张顺。
宋小福道:“不知皇上找到林飞扬没有?”杜天成道:“听说查飞找到了好几口井,但还没发现林公子和陈姑娘。你放心,皇上己经下了圣旨,一定会找到他们的。”宋小福又问道:“哪……去过耶律燕齐的住处没有?”
杜天成道:“皇上没有林公子的消息,龙颜大怒,要拿耶律燕齐问罪,没想到他早风闻到,己经逃走了。”
“逃走了?”宋小福急道:“我去找她。”他一直认为就算九绝法王出了枯井,亦会回住处,但现在看来,他们己经知道结盟失败,脱身溜跑,此时说不定早就出城了。想陈晚霞落在九绝法王手里九死一生,心急如焚。
杜天成道:“你现在这样子,找到陈姑娘,你也无力救她。”宋小福道:“晚霞对我情深意重,她现在人危险,我……怎能不管呢?”杜天成道:“你当然得管。但你得先治好伤,才有能力救她。”
宋小福道:“其实我应该想到九绝法王不会回住处了,他怎么会这么笨回到住处等着皇上派兵去抓他呢?我,我……”想起昨夜要是能派兵前去就好了。昨夜他就见到查飞,但当时既关心杜天成伤势,又担心莫永虎他们生死,没顾及那么多,这时认真回想,心中又急又悔。
杜天成道:“你不用太过担心。皇上是无论如何都要救林公子的。他己经在回辽国的路上设关摆卡,布下重重重兵,只要九绝法王一出现,他必插翅难飞。老夫的伤多则十日就好,到时老夫亦会亲自寻找他们,你先放心把伤养好。”
宋小福默然,他虽是心急,但眼下别无他法。
张顺观察过宋小福的伤后,脸色变得空前凝重,久久沉思不语。
杜天成与他相交多年,从未见过他这般,不由忧心问道:“先生可有良方?”
张顺字斟句酌道:“应该有的。不过小老儿要和师兄仔细再研究一下黑玉膏,宋少侠的伤还是在着落在黑玉膏上。”
杜天成道:“那需要多长时间?”
“难说。”张顺面无表情,道:“宋少侠千万记住了,不能再乱动了。否则后果如何,小老儿实不敢夸口。最好现在不要出宫。小老儿要随时查看他的伤情变化,研究对症之药。”
一连三天,仍是没有陈晚霞消息,宋小福简直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杜天成除了言语上安慰之外别无他法。只希望张顺尽快想出良方治好宋小福。不管怎么说,宋小福之伤全由他而起,看到他这样子杜天成倒真后悔插手管他和杜胜之间的事。
这天晚上,张顺又来查看宋小福的伤,他后面还眼着两人,那是无色和胡居客。
张顺略显疲惫,但又很兴奋,道:“小老儿同师兄还有胡先生计划了一个方案。关外长白山的擒拿手与杜统领的鹰爪功有异曲同工之妙。师兄殚精竭虑配制出黑玉膏,说起来也算神方妙药。不过比起胡先生的再生丸,还是略差一筹。再生丸以千年人参,熊胆为原料精制而成,有活血、生肌、通络之功效。刚好胡先生在京城,小老儿三人经过这三天研究配制,取黑玉膏、再生丸两药之长,再用针炙之法,双管齐下,或有奇效。”
宋小福道:“一切有劳你们了。”
当下,杜天成过来探问。
宋小福见他己经能够行走,伤势好转,大为高兴。
杜天成却意志消沉,道:“老夫精淫鹰爪功几十载,不想接了九绝法王一掌,被他掌风侵体,竟差点丢失性命,想想就让人失望。
宋小福知他以京城第一高手身份败在九绝法王手下,心情郁闷,道:“张太医刚刚说了,我的伤前两****还不敢夸口,经过这几天治疗,恢复相当好,说是不用十日,定然伤口愈合,经脉接活。”
杜天成道:“如此你便不用当铁拐李了。”说完哈哈大笑。
宋小福的心情亦是畅快,只是到现在仍没有陈晚霞的消息,让他很是挂念担心。他见杜天成绝口不提,知他并无带来好消息,问亦是白问。还好他的伤用不了多久就能全好,那时自己亲自相救陈晚霞,总比这样干耗着强。
宋小福的伤比预计中好的更快,反而是杜天成受了内伤恢复缓慢。没过五天宋小福就能下床走动,在得到张顺许可后可以出宫走动。几天没见莫永虎等人,他正想出宫看望,不想莫永虎反倒先来向他辞行。
原来宋金己经达成一致,成功结盟。
完颜晨今天就要动身回国,因为与他同路,莫永虎和黄雅洁打算与他同行赶回雁门关。
这些日呆在宫里,宋小福除了担心陈晚霞安危外,时常想起黄雅洁,常常就是发呆几个时辰。他也觉得自己不该再想黄雅洁,但心总是经常跑神。这时见她不向自己辞别,心头失落,但又想道:“辞别又如何?再见不过陡曾伤感。但愿她回到父亲身旁将我忘去。我……终不能负晚霞。”离别情愁瞬时涌上心头,心中空荡荡的,见莫永虎要走未走,似乎还有话说,道:“莫长老还有什么吩咐吗?”
莫永虎道:“没,没什么。对了,宋少侠伤好后会去雁门关吗?宋辽大战一触即发,雁门关举足轻重,将来必定战事激烈。这正是大丈夫建功立业报效国家的时候……”他欲言又止,本来想说的并不是这番话。今早他原是叫黄雅洁随他一同进宫向宋小福辞行。谁料黄雅洁忽然大发脾气,把自己关在房里不理一人。莫永虎知她同宋小福多次共历患难,情份非同一般,这几天宋小福在宫里治伤,她竟然不闻不问,这时却又发脾气,他虽是老于江湖,却不明白这种儿女心思。想问宋小福,却不知如何启齿。
宋小福也猜到这不是他想要说的话,道:“我一定会去的。莫长老,我脚下不方便,恕不能相送了。”他本是要出宫,这下改变主意,是硬起心肠要和黄雅洁拉开感情距离。说完这句话,他觉得这几天因为自己的伤势好转而带来的好心情一下子全没了,等莫永虎一走,他立刻垂头丧气,神情落漠,中午饭都不吃,躺在床上闷到天黑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