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地变得渐渐安静的时候,一轮圆月悄悄的爬上了墙头,散发着宁静的光润,吵闹了一天的蝉鸣也消失不见了,偶尔听到蟋蟀的几声鸣叫。朱厚照半倚在罗汉床上,看着那一闪一闪的烛光,丝毫没有倦意。
朱厚照不睡觉,并不是因为明日不用早朝。三日一朝,是朱厚照提出来的,内阁和外廷的六部九卿并没有提出质疑和反对,还善解人意的提出,体恤皇帝年幼,仿英宗朝例每次早朝只议八事。
看来大臣们也不愿早朝,大家只要权力在手就可以了,谁还愿自己头上有一个管着自己的碎嘴婆婆。或许在他们心里恨不得没有皇帝才好。
朱厚照不睡觉,也不是因为晌午睡足了晚上才睡不着的,而是下午戴义给他讲了一个故事,所以他才久久难以入睡。
对,就是一个故事,一个难以令人置信的故事,一个难以令人置信的惊悚故事。是的,自从下午听到这个故事,到现在朱厚照的心里还丝丝冒着寒意,脊背上的汗毛还在警觉的站立的。
下午司礼监太监掌印太监李荣走后,朱厚照喊来了太监戴义,向他询问牵涉进弘治皇帝用药非宜案的有关人员的相关情况。朱厚照之所以不问李荣,那是他不想让李荣以为他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的人,所以弘治皇帝身边的近侍戴义自然就是最好的人选。
戴义果然不负朱厚照所望,也不愧是为弘治皇帝掌管机密事宜的近侍太监,对宫中太监和朝中百官的近况履历了如指掌,而且对一些人的隐私之事也多有只知。
在讲到牵涉其中的承德郎太医院院判刘文泰的时候显得有些踌躇,朱厚照看他如此,便对他说道;‘你不必有什么顾虑,无论什么事你直说便好,有什么事朕自会替你担当。’
戴义犹豫半天,跪下说道;‘先皇殡天,老奴侍奉皇上有如先皇,老奴只知忠字当头,不论其他。’
然后戴义给朱厚照讲了一个关于太医院院判刘文泰的事。
承德郎太医院院判刘文泰,在成化皇帝时就居官为中仪大夫赞治尹通政使司右通政掌太医院事。成化皇帝驾崩后,给事中韩重、御史陈谷等交章公疏参劾他;以投剂乖方,至损宪宗【成化皇帝】,先皇【弘治皇帝】将他官降为太医院院判。头两年弘治皇帝因为编写的,
《本草品汇精要》一书有讹误,命官员改修,刘文泰也参与其中。而刘文泰等请求让翰林院翰林官校正,当时被当朝首铺刘健极力反对,说文臣怎么能替太医校书呢?医术是一个专业些很强的行业。
弘治皇帝才改变主意,派司设监太监张瑜主管此事。此事过后,张瑜和刘文泰里外勾结,互相帮衬。遇上皇上和皇后有病的时候,无论什么病都是刘文泰给看。之所以如此,都是张皇后很相信他们。
朱厚照听完不禁大吃一惊,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看着一同跪倒在地的谷大用和刘瑾,他相信戴义所说的话了,因为谷大用和刘瑾的表情告诉他,他们听到了他们不该听到的话,或者也可以说成他们听到了他们知道而不能说的话,很咬嘴吧,其实就是听到了会很麻烦,知道也最好装作不知道,在宫中知道太多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说不上会被别人灭了活口的。
戴义是在隐晦的告诉朱厚照,刘文泰这个人是个文官,不怎么懂医术,而且还有害死皇帝的前科。曾有大臣弹劾他乱给成化皇帝开药方,以致成化皇帝死亡。
然而她因此只是贬官一级。因为在修《本草品汇精要》一书,才和张瑜勾结在一起,朱厚照一家无论什么病,都是他来看。之所以这样大多都是因为张皇后的原因。隐隐还指出之所以判罚的那么轻,和张皇后那么信任,都是走了朱厚照的亲舅舅建昌候张延岭的路子。
朱厚照听完这个事情觉得简直不可思议,他不想细揪成化皇帝的死到底是不是因为刘文泰死的。他只是百思不得其解,既然有大臣弹劾此事,也给了处理,就算走了后门判罚的轻了,为什么张皇后还有弘治皇帝还要信任他呢?弘治皇帝和张皇后并不是没有理智和判断的人呀。
看着眼前跪着的三个太监,朱厚照知道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朱厚照使劲的搓了两下脸,努力地使自己没有什么表情,对戴义他们三个人说道;‘都起来吧,回个话儿不用动不动就跪着回,朕并不看重那些虚礼,你们都是朕的大伴,也都是自小看着朕长大的,何必如此。戴义你虽然不在东宫,但你是父皇近侍,是父皇最相信的人,你与朕之间也是常见常往的,何须如此。父皇在世曾对朕言,最忠莫过戴义,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对朕知无不言,事君以诚。只是此事涉及母后和国舅,就此揭过,不复再提。’
戴义、刘瑾、谷大用三人跪在地上叩首说道;‘皇上体恤奴才那是奴才的福分,事君以忠,事君以诚,那是奴才的本分,这件事以后会烂在奴才的肚子里。’
朱厚照看着刚刚站起身的三个太监,不禁面上露出一丝苦笑,自言自语道;‘这件事其实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只是大家谁也不说罢了。’
说完又搓了搓脸,揉了揉眼睛,坐正身子接着说道;‘来吧,接着给朕说说太医高廷和又是何许人也,身后又有什么背景呢?’
到了晚上朱厚照躺在罗汉床上,回想着下午戴义给他说的事情,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这可是皇权至上的社会呀,成化皇帝、弘治皇帝都不是皇权旁落的皇上,他们竟然相继被同一个不是专业医生的人,开药给药死了,这简直就是天下第一奇闻,可是事实摆在眼前,这一切就是真的。
弘治皇帝病重的时候,他曾亲眼看到张瑜和刘文泰他们满面关心的喂着汤药,谁又能想到这正是穿肠要命的毒药哇。自己刚刚穿来的时候,不也正是这几个人给自己看的病吗,卖嘎达的,不知是哪路神佛的佛光还在保佑着自己,没有被这几个庸医害死,否则自己岂不是那个买了一辈子彩票的**丝,好不容易中了个头奖,哈哈一乐,看着彩票杆屁朝凉了,成了最大的弃奖。
好在老子命硬,没有被他们药死。想想蔚悼王朱厚炜和太康公主朱秀荣,他们到底是如何死的,那只有天才知道呢?
幸亏司礼监的王岳不知抽了那股风,搭错了那根弦,惹毛了吏部尚书马文升,老马头为了打击王岳才将此事摆在明处,他又是吏部尚书,怎么说也雅称冢宰,不能将他的奏折随便处理,才让此事让自己知晓。否则的话,说不上自己怎么死的自己都不知道。
这还是自己想象的皇帝吗?虽然皇帝是一个高危的职业,但也不至于死的这么悲催吧。这还有安全感吗?这******还能让人安然睡觉吗?太可怕了,自己在真真掌握权力之前,睡觉都要睁一只眼睛呀。
可是让朱厚照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让他惊悚万分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