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腿才做过手术不久,就这样在外面吹冷风,一点儿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崔曼儿越想越生气,当下冷了脸,丢开她的手,一个人进了屋。
丁诺言自是知道崔曼儿是为自己的身体担心,当下陪着笑跟了进去,牵起崔曼儿的手,将她冰冷的手放进自己怀里,轻声略带哀求的道:“曼儿,不要生我的气了,我以后再也不敢这样了,好么?”
崔曼儿慢慢地转过脸来,把他看着,问道:“那你说,你这样呆在外面多长时间了?有几次?”
丁诺言面有难色,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慢道:“不多久,就是你离开我之后我就慢慢地走过来了,一直在你的屋外面走着——”
“你为什么不进屋?”他们分开那都已经是中午饭的事情了,这样说来,丁诺言他至少在自己的房门外徘徊了六七个小时——就这样一直吹着冷风?
崔曼儿禁不住恼了起来,不说话。
“我每日都会赖你家门前站一段时间,不然夜里总是睡不着——”丁诺言静静地说。
听着他这样的言语,崔曼儿的心中一动,但还是冷声道:“你为什么睡不着?难道我是你的止痛药平,有了我你才能入睡?”
丁诺言的腿虽然手术之后已经没有大碍,但是天气凉时骨头还是会隐隐作痛,有时需要止痛片才能入睡。
丁诺言笑,伸手抚着她的脸,道:“你何止是我的止痛药片?你是我的脊梁骨呢——没有你,我只能像蚯蚓一样匍匐在地上,怎样才能站起来?”
崔曼儿想象着这样俊美无敌的丁诺言匍匐在地像条蚯蚓一样的姿势,禁不住噗嗤一声笑开了,方才心头的不快也散了七八分。
“为什么?”崔曼儿静静地把丁诺言看着。
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为什么要把我看得这样重?你明明知道我的心里是怎样想的,你明明知道秦厉轩在我心中的位置——
丁诺言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慢慢地笑了笑,缓道:“不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为你是崔曼儿,是我认定的人。时间凡事,实在没有必要处处都问个为什么,处处都这样弄得太过于清楚,折腾了旁人也辛苦了自己,反倒不如糊糊涂涂来得爽快幸福。崔曼儿,你就糊涂些吧!
崔曼儿只当丁诺言不肯说,当下轻轻一笑,转身道:“你冻坏了吧?我给你泡杯热茶——”
“要碧螺春——”丁诺言在后面叮嘱道。
崔曼儿回首,笑道:“知道。这么些年了,你的脾性我难道还不清楚?”说完自己去忙着泡茶。
丁诺言看着崔曼儿的背影,她的那句话在脑海中回想着,禁不住心中升腾一股薄薄的凄凉——这么多年了,你似乎是很了解我了,是最知道我的,可是你却从来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到底,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只是装作不知道?曼儿,你要我那你怎么办才好?
崔曼儿端过茶水的时候,丁诺言正坐在沙发上对着落地玻璃窗出神,没有开灯,就着外面昏暗的路灯可以影见他一个落寞的声音,看得人心酸。
崔曼儿小心地走着,道:“怎么不开灯?”
丁诺言没有回头,继续看着窗外道:“原来方才你就这样站在窗边,我在外面远远地瞥见了你的身影。所以我想试着看看你这样在黑暗中眺望着夜色是什么样的情景,会有着怎样的心情,所以没有开灯。”
丁诺言说完就顺手捻开了台灯,一脸温和的笑容把崔曼儿看着,接过她手里的热茶。
崔曼儿出神的看着窗外,喃喃道:“方才你就在窗外?”
丁诺言微微一笑,道:“我瞧见了你的身影,黑暗中很模糊,不确定是你,就发了讯息。”
“那若是瞧不见我的身影呢?”崔曼儿不知道怎地心口忽然就疼了起来,不知道是为了这样痴傻着的丁诺言还是为自己这样辜负的真情。
丁诺言却是无所谓地一笑,道:“瞧不见,站一会儿就回去呗,不过是这样,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你每天都是这样?”崔曼儿看着丁诺言。
丁诺言只顾吹着茶水,慢慢地喝着茶,也不理会崔曼儿,或者是他此时此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崔曼儿从丁诺言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反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跟着沉默了起来。
“你吃饭了么,曼儿?”丁诺言忽然开口,崔曼儿错愕的把他看着,有些不解。
“你的胃不好,吃东西要注意,晚饭是一定不能省得,你要是没有吃,我熬粥给你吃。”丁诺言絮絮叨叨地说着,像是有了许多年岁的老人一般,但是崔曼儿却听得满心安稳,就像是在一个沙发上静静地等着入眠那般自然。
“好,你煮粥给我吃。”崔曼儿禁不住笑了一下,有几分孩子气。
丁诺言也笑了,将茶杯放在桌上,瞥见桌角方才崔曼儿的咖啡杯子,又道:“曼儿,你胃不好,夜里不要总是喝咖啡,速溶咖啡对身体很不好的——”
崔曼儿笑,嚷道:“阿言,你都快成我爸了,这么罗嗦!难道你们男人也有更年期么?”
丁诺言无奈地一笑,不再理会崔曼儿的取笑,自去煮粥。
崔曼儿嘻嘻地笑着,跟进了厨房,在后面看着丁诺言洗米添水挑拣红枣莲子什么的,然后在后面指手画脚,一会儿说米没有洗干净,非叫他再洗两道不可,一会儿说红枣有虫洞,非叫丁诺言用刀切开再入锅,一会儿说东,一会儿说西,但丁诺言都笑着一一照做了,反倒叫崔曼儿一手禁不住有些面皮发烫,怪不好意思的。
终于等到粥熬好之后,崔曼儿竟然真的已经很饿了,不等粥凉就急不可耐地要喝,丁诺言阻止了她,有些责备地道:“粥这样烫,会烫坏人的——等凉了——”
话还未说完,崔曼儿就叫了起来,慌忙把嘴巴里的粥吐了出来,叫道:“啊啊——烫死我了——”
看着崔曼儿那样跳脚的样子,丁诺言忽然觉得她十分十分的可爱,禁不住笑了起来。
崔曼儿被烫的要死,瞥见丁诺言在一边笑得不怀好意,禁不住瞪他,道:“你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有你这样的朋友么?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丁诺言笑得更欢快了,几乎直不起腰来,道:“你舌头都被烫熟了吧,说话竟然还能这样利索?这粥你还敢吃不?你若是不敢吃,我吃了算了,省得浪费!”
崔曼儿瞪了他一眼,把粥护在手里,紧张地道:“你不要打粥地主意,这粥是你做给我的,你要是想喝,自己再给自己做一碗去——”
说完就又一边吹着热气一面急不可耐地喝起来,丁诺言在旁边看着默默地笑着,眼睛里两团光点闪闪烁烁。
崔曼儿终于将一碗粥全部消灭掉之后,还意犹未尽地砸吧着嘴,有些求助的看向一边的丁诺言,楚楚可怜的道:“阿言,我还想吃——”
丁诺言敛了笑,一本正经地道:“夜里不能贪食,想吃,明日一早我多做些给你吃。”
崔曼儿自是不满意,但是看着丁诺言严肃认真的神情,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是无益,当下只好意犹未尽的使劲咂摸着嘴巴,看着被刮干净的碗。
今夜她只顾着想心事,照顾着鸣鸣吃晚饭,自己反倒忘记了吃饭,若不是丁诺言这时候提醒,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吃饭。只是不想,这不吃还没有什么,越吃越觉得饿。只是丁诺言这样的铁公鸡,肯定不肯再给自己做一碗,真是,做粥竟然真的只刚刚好只做了一碗,真是太没有天理了!
崔曼儿在这里一个人嘟嘟囔囔,她哪里知道丁诺言是故意只做一晚,算准了她的德行,肯定是吃了一碗还要吃第二碗,一吃起来就没有节制,所以算准了,只做一碗,任她怎样说都不给她做第二碗。
丁诺言扯着崔曼儿的手,一起在沙发坐下,丁诺言将崔曼儿慢慢地拥入怀中,温暖着她在寒秋里冰凉的身体,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嘴角带着一丝的笑容。
崔曼儿也禁不住笑了起来,看向他,问道:“你在笑什么?”
丁诺言微微一笑,高深莫测的样子道:“我觉得这样真好。”
崔曼儿的心内一动,也跟着笑了。她自然哪知道丁诺言喜欢她,知道他喜欢她很多年了,她也很喜欢他,可是她什么都不能给他,因为她的喜欢和他的喜欢是不一样的,她不能给他一样的爱,此生似乎注定要辜负了她。
她想,若是没有遇到秦厉轩,说不定在丁诺言这样温柔地爱意包裹下,她会和他结婚,生子,然后在岁月中慢慢变老,一起过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一起慢慢的在平淡的生活中老去,那样或许也是一种美好吧!
那样子的的日子虽然平淡但是必定是温馨的,不用像现在这般撕心裂肺,总是这样难熬。若是没有遇到秦厉轩,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