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贵失魂落魄的回到城中,手里只捧着一簇草药。云千羽和阿冷连忙上前,见他的脸色,便知情况不妙,还是云千羽鼓起勇气,问道:“…乔姑娘呢?”
脸色苍白无血色的李富贵跌坐在地上,然后缓缓吐出两个字,“没了。”
“这……”阿冷心下一惊,连忙问道:“这怎么回事?”
云千羽率先冷静下来,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富贵冷笑了两声,然后将那簇草药扔在了地上,道:“就为了这簇草药!就为了救杨千煜的命,红鸾姐……她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她掉到山崖下,已经尸骨无存了!”
四周顿时惊得可怕,半晌过后,只有李富贵哭哭笑笑,如同疯癫了一般,自语道:“她临死前还叮嘱我,记得给杨千煜熬药,为什么她的心里只有他?为什么……真是可笑啊可笑。”
阿冷与云千羽望着地上的草药,心内五味杂全,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退出门外,望着茫茫的夜色,还是阿冷率先开口道:“没想到乔姑娘对公子亦是如此情深意重,先前我还那样说她。”
云千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必自责了,眼下谁都有错。”
阿冷迟疑了一下,才问道:“你道……那李富贵会不会将药方……”
“既然是乔姑娘嘱咐,想必他是会照做的。”
阿冷点点头,眼下他最担心的是,倘若公子醒过来,发现乔姑娘已离他而去,该当如何?相比下,云千羽也有着同样的顾虑,向来沉着冷静的他,此时,眉宇间也满是纠结。
此刻的李富贵完全沉浸在悲伤与自责之中,望着被弃在地上的草药,到底于心不忍,那可是乔红鸾拿命换来的,虽然他现在对杨千煜已是恨之入骨,但乔红鸾临终前的嘱托他不能违背。
他找来乔红鸾事先写好的药方子,连同草药一起交到了阿冷的手中,冷冷言道:“红鸾姐说,服下这药方后,三日内病情会有好转,剩下的,便交给你们了。”
说罢,他再也不愿多待片刻,决绝的转身离去。
“多谢。”阿冷与云千羽一同拱手,唯有目送他那单薄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三天过后。杨千煜在睡梦中忽然惊醒过来,睁开眼,见窗外晨光微露,枝雀啼鸣,于是张口喊道:“阿冷……阿冷。”
他的声音很是干哑,喊了两声,不由得剧烈咳嗽起来。
这时,有人闻声推门而入,见到他醒来,大惊,“公子……你…醒了?”
“拿水……”
“好好……”阿冷又惊又喜,连忙递上水,一边朝门外喊道:“公子醒了!公子醒了!”
门外的护卫纷纷而至,见到床上的杨千煜已经醒来,个个面露喜色。杨千煜饮水润喉,声音才渐渐恢复过来,见到众护卫的神情,便知晓自己应该昏睡了许久,便开口问道:“我睡了多久?”
阿冷微微愣了愣,才小心翼翼回道:“回公子,您已经睡了三天了。”
“三天。”杨千煜喃喃着想了想,最后清醒的时候,似乎是乔红鸾离去的那晚,之后大多意识模糊,几乎已经忆不起全部,于是张口问道:“乔姑娘现在何处?”
阿冷低头暗自咬了咬唇,才将这几天反复练习的话语说出来:“乔姑娘他替公子开了药方之后就走了,还说……让公子日后不要再找她。”
杨千煜一时有些晃神,片刻后,他才道:“她……当真是这么说的?”
阿冷只觉得背后冷汗津津,还未出声,云千羽连忙站出来道:“公子,乔姑娘走之前确实是这么吩咐的。”
“哦……”杨千煜面露失落,怔忡半晌后,便不再言语。
阿冷道:“公子,您昏睡了这些时日,都未曾进食,这会儿可饿了?想吃什么?属下立马去安排。”
杨千煜却摇摇头,道:“暂时还不想吃,你们先退下吧。”
“呃……”阿冷连忙望向云千羽,见他率先退了出去,便微微行了一礼,跟着走了出去,房间里又恢复沉寂,杨千煜靠在床上,只得脑袋还有些混乱,依稀记得自己的失去意识之前,她还喊着自己的名字,可是为何,还未等他醒来,她就已经走了呢?
此时,站在长廊尽头的阿冷深深吸了口气,对一脸沉重的云千羽道:“不知还能瞒多久,倘若公子还是要执意去找,那该如何?”
云千羽望着天边的白云,缓缓开口道:“那便是永远也找不到了。”
“真的……不打算将真相告诉公子么?”阿冷一脸不忍的问道,“一直瞒下去,对乔姑娘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云千羽听他这样说,连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阿冷,你跟我都是自幼开始跟随公子的,公子是什么样的性子,还有人比我们更加清楚么?发生了这样的事,咱们顾不了太多,只要公子能够安心养好身子,瞒一辈子也是无妨的。相信乔姑娘不会怪罪我们的。”
阿冷点了点头,事已至此,哪能还有两全之策呢?
黄昏之际,杨千煜提议要起床出门走走,阿冷连忙召集护卫,却被杨千煜阻止,他随意将一件暖袍拢在肩上,然后道:“我一人在附近走走,并无大碍,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阿冷道:“还是让属下陪着公子吧?”
“不必。”杨千煜却是执意不肯,“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都不要追随。”
阿冷无奈,只有随了他的意。
杨千煜走出客栈,顺着巷子朝护城河的方向走,正是日落西山之际,只见河边上波光粼粼,夕阳笼罩着整座古城,便如同画中取下的景色,安逸而又美好。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未曾见过如此景象,就迎着夕阳顺着河边一直走。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城西,直到夕阳完全下山,他才止住了步子,正准备往回走时,去猛然见到河的对岸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形纤瘦的少年,正站在河边,手中拿着一沓纸钱,朝河里扔着,嘴里念念有词。隔得太远,他听得不是很清楚,但他可以肯定,那人便是与乔红鸾一起的少年——李富贵。
杨千煜只觉得胸口一暖,便加快步子上了一旁的小桥,到达了对岸,走得近了,李富贵的声音便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红鸾姐,我去那山下寻了三天三夜,都未能找到你,多么希望你此刻还在,只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好好干着自己的日子。”
“红鸾姐,我没有听从你的安排,去给杨千煜熬药,我不想再看到他,看到他我就想起了你,想起你,我就觉得心如刀割,为什么?你要为了他而送命?这不值得,一点都不值得……”
后面的杨千煜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只觉得血气直涌,一时间站立不稳,几乎要摔倒,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乔红鸾到底怎么了?
不容他多想,他立即走上前,对那少年怒声道:“方才你说的都是什么?”
李富贵缓缓的转过身,见到他,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却微微冷笑了起来,“想不到,不该死的人死了,该死的人却还活着,老天爷,你当真是不公。”
杨千煜抑制不住心底里的惊怒之情,上前便给了李富贵一拳,道:“你将话说明白?乔红鸾!她现在身在何处?”
“哈哈哈……”李富贵怒极反笑,他伸手拭了拭嘴边的血迹,缓缓道:“原来你还被蒙在鼓里啊?你的那帮属下,对你真是忠心耿耿啊,连这样的事情都瞒得那么好,好吧,既然他们不肯说,那么我来说,你听好了……”
李富贵得意的望着面前的人,一字一顿的道:“乔红鸾为了救了,已经死了,死了!你这下挺清楚了?”
死了?杨千煜只觉得气血翻涌,整个人终于失去平稳跌坐在地上,一口鲜血又染红了身上的袍子,他不管不顾,无声无泪,一瞬间,仿佛连时间都静止了。
她死了?乔红鸾死了。
这个事实就像一颗钉子一样,死死将他钉在原地,接憧而来是疼痛,从胸口,一直蔓延到全身,而他就如同一只木偶一般,坐在那里,眼底一片空洞。
“公子!”一路找到的云千羽与阿冷终于看到了河对岸的他,立即飞奔而来,他们想要将他扶起来,而他却抬起手来制止,他踉踉跄跄的自己站起来,然后对着他们,一字一顿的怒道:“乔红鸾,此刻究竟人在何处?”
“公子……”阿冷知道杨千煜已经知道真相,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杨千煜却将手指指向云千羽,厉声道:“你说!”
云千羽立即单膝跪地,将头低低的垂了下去,道:“公子节哀,乔姑娘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杨乔煜努力消化这个三个字,忽然大声笑了起来,只是还不等他再说下一句,一口鲜血又喷洒出来。
云千羽连忙上前搀扶住他,痛心疾首道:“公子,千万要保重身子,不然,乔姑娘就白白牺牲了。”
杨千煜闭上眼睛,再也不愿面对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