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风当时真的是气炸了,看见苏艺宁随意的被人欺负,被人指责,就像她低人一等一样,明明他们都是一样的人啊。不管怎样,他都不能让苏艺宁被人这样欺负!
苏艺宁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心脏跳的格外迅速,四肢却使不上力来,指尖冰凉,胸口仿佛插了把刀子般刺痛愈发强烈,好像有个插管插在自己的身上满满抽走自己体内的空气,连空气都变得愈发困难,她知道自己发病了。今天啊,到底是什么日子,不仅在外打工被叶风发现了,连自己生病也要被发现吗?这些都是她拼尽力气想要藏起来的啊。
“请你道歉!”叶风并没有退让的意思,而苏伊宁早就没了继续纠缠下去的意思,她想要挣开叶风紧紧握住她的手,想要逃离现场,只要吃粒药,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对不起,我错了。”苏艺宁深深的朝妇女举了一躬,额头却因为心脏的疼痛而溢满了汗珠,“我为自己的疏漏道歉,对不起,实在是抱歉,让你有这样不愉快的回忆。”她从叶风的后背走上前,松开他握着的手,算她求他了,这件事能不能别管。
“苏艺宁!”叶风也恼了,为什么她只会道歉呢?把自己的姿态放的这么低廉,“除了对不起你还会说什么?”
苏艺宁眼眸闪烁,是的,她知道,叶风也开始瞧不起自己了……对啊,她就是这样卑微,因为她除了对不起其他任何话都不能说,本来就是她犯的错,如果这点委屈都不能忍,她只会失去这份工作,可她现在很需要这份工作,很需要。“叶风,这件事我自己能够解决,你回位置吃饭吧。”对啊,她苏艺宁从来都是一个人挺过所有的事,所以就让她一个人面对吧。
挑事的妇女看他们之间好像剑拔弩张的架势,自己的衣服总要解决,身边另一个妇女也开口劝她,别和小姑娘一般见识,又看苏艺宁态度诚恳,自己在这么胡搅蛮缠下去就显得自己特别没有度量了,便挥挥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你把桌子收拾收拾,我自己去洗手间。真晦气。”她瞪了苏艺宁一眼,就离开了座位。
苏艺宁忍着痛苦蹲下身子,捡拾碎掉的碟盘,却被叶风一把拽住,“苏艺宁,你干嘛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卑微!难道你只会认错吗?为什么遇到事,只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你就不能理直气壮一点吗?为什么要把一切揽在自己的身上!你除了会说,对不起,没事儿,好吧,你就不能再为自己考虑一些吗?”叶风并不是怪她,她只是希望她可以为自己考虑些,可以…自私一点,连自私都不会,她活的该有多么苦累,明明是和他一样大的年纪啊,在他打了一上午电动的时候她却在繁忙的餐厅里工作挨人眼刀子。他明明是在帮她说话,为什么这个苏艺宁一点都不领情呢?难道她看不出来他是在关心她吗?他除了心疼以外又有些生气,为什么她要委屈自己?为什么她要这样卑微求全?
苏艺宁不知道是胸口的疼痛还是叶风说的话带来的委屈,不怎么爱哭的她还是掉下了眼泪,她颤抖的手拾起破碎的瓷器,露出一丝苦笑,“为自己考虑?”豆大的泪水从眼眶滑落到嘴边,苦涩晕开,“我和你过的不一样,我为自己考虑,可是这个世界会为我考虑吗?你什么都不懂,就不要来插手我的事!”她额头的青筋爆出,眼泪决堤,怎么也止不住,她很讨厌哭,因为自己从来都没有哭的权利,她用手背使劲擦拭,擦干脸颊上的泪水,眼眶里的又落下来,怎么都擦不干净,她瞬间就崩溃了,呜咽的抱怨自己,“为什么要哭!”苏艺宁,你为什么要哭!你有什么权利去哭,你哭给谁看啊?
叶风看到她这个样子,呆住了,他发现他还是不够了解苏艺宁,她从来就不是什么需要人去保护的瘦弱的女孩子,他们所有人都错了,苏艺宁有自己的自尊。保护?不,即使被周围所有同学唾弃,她都能挺过来。带她玩?不,她不需要任何人陪伴。为她好?不,即使她一个人可能会处理的更好。什么嘛,原本以为的,为她考虑,其实都是她在迁就他们啊。为什么比起这样瘦小的女孩,自己这样的幼稚不懂事?他看着这样瘦小的身影,会责怪自己“为什么要哭”的瘦小的女孩子,心情很复杂,因为,她和他们不一样。
“苏艺宁……”他除了喊她的名字竟然不能说出任何话,苏艺宁啊,我只是心疼你啊。苏艺宁,可不可以不要活的这么累?苏艺宁,可不可以不要都一个人扛?
苏艺宁拾起碎碗的手颤抖的愈发厉害,眼前的景象渐渐开始模糊,慢慢的她看见了素年,素年的身影在自己眼前却清晰起来,可那个素年面上的表情却冰冷的让她陌生,那样的表情,她熟知,以前常有人对她做出这样的表情,那是,名为讨厌的表情啊,素年,可能,讨厌自己….…素年…苏艺宁心更加无法克制的跳动了,为什么素年要讨厌自己呢?素年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难道是因为我这个样子,不配做你的朋友了吗?是啊,这幅样子的我,有谁会喜欢呢?
苏艺宁实在没撑住,身子向前倾倒在了冰凉的地面上,叶风心漏跳了好几拍,脸色吓得苍白,“苏艺宁!”他赶忙蹲下身子把瘦小的苏艺宁裹在自己的怀里,就像是抱住珍宝一样,无助的看向站在一旁被发生的事给震惊到的素年,“素年,快打120!”
素年的心情自从看到苏艺宁的那一刻就开始变差,然后更差,越来越差。当她看到叶风的眼神固定在苏艺宁身上再也没有离开的时候,心就如同瞬间被冰冻住般冰冷。当叶风走到苏艺宁身旁紧紧抓住她的手,为她出气抱不平时,素年看着紧紧被护在身后的苏艺宁,她开始有点憎恨这个女孩子了。为什么要出现在他们面前,当她和叶风的关系终于有进一步发展,苏艺宁,你为什么要像一个绊脚石那样出现?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叶风连朵花都不愿意给她买,因为花是送给喜欢的女孩子的啊,她素年不是他心上的人,苏伊宁才是。
所以她极高临下的站在苏艺宁面前,带着有钱人的高傲俯瞰她,带着对她的厌恶那样面无表情怒目而视,苏艺宁,为什么要把我对你的好当成理所当然,为什么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对你好?那我是什么?
叶风连120救护车都等不及,焦急地捧着苏艺宁跑到商场门口拦的,完全忘记了一同的素年,坐上车的那一刻关上门,“师傅,去医院!”把匆忙跑过来的素年关在了门外。
明明是一扇车门,却好像隔绝了一个世界,素年看着扬长而去的出租车,握紧拳头,脑海里都是叶风捧着苏艺宁那副焦急的面孔。可能就是从那个时刻起,她素年和苏伊宁从此势不两立。
到了医院,叶风赶忙挂了急诊,冲到医生面前,“医生先救她!!!”此时的苏艺宁面庞青紫色,呼吸微弱,双手却紧紧捂着自己心口的位置,额头满满的都是汗珠。叶风轻轻把她放到床上,让她躺平。
医生一看她的症状,“是心脏病犯了。”然后吩咐护士拿速效救心丸,“不要焦急,没事的,吃过药就好了。”
叶风听到后总算是松了口气,浑身无力地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他想想刚刚的情况都后怕,活生生的苏艺宁就在自己的面前毫无防备的倒了下去,听医生说她是没能及时吃药,这不都还是他给耽误的,难怪苏艺宁一直在道歉,原来是想尽快了了这件事,然后吃药啊,如果不是他,怕是她早就服上药了吧。
“犯病的时候该有多疼啊?”叶风用手拂去苏艺宁满头的汗水,苏艺宁自从吃下药后脸色慢慢红润起来,呼吸也正常起来,“苏艺宁,对不起……”叶风第一次发现自己那样没用,他叶风是谁啊,从小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又因为父亲身居高位,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巴着他,再加上自己长相优越,追他的女生如过江之鲫。所以,他总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能做到,好像无所不能,可这一次他才知道,原来,他弱小到连苏艺宁都不如。这样瘦小的苏艺宁却能够坚强到用背脊撑起一整个世界,“苏艺宁啊,你究竟吃过多少苦?”你究竟吃过多少苦,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样子?这样,什么事都可以自己扛的苏艺宁?一个人忍下所有事的苏艺宁?
原来她用他在玩耍的时间除了学习还要分担一部分的家庭支出,“为什么那些孩子可以养尊处优,而你却不能?”你连……努力学习都是为了拿到学校的奖学金,为什么你要活的这么累?夜风第一次感觉到上帝的不公平,他为什么要如此刁难这样一个惹人怜爱的小姑娘?逼着她不得不学会长大,不得不挑起重担,甚至,连用力奔跑的资格都被剥夺了。原来是心脏病啊,原来是先天性心脏病啊。那样犯病的苏艺宁该有多疼?
叶风在擦拭她额头汗水的时候苏艺宁的眉头慢慢皱起,似乎是做了什么噩梦,让叶风更加心疼起来,他用手轻轻抚平她的眉宇,回忆起来,这个姑娘似乎做的最多的表情就是皱眉头了。担忧的时候皱眉头,生气的时候皱眉头,不满的时候也皱眉头,他甚至能回想起她当时的样子,可是会皱眉头的她,从来都不会说一个“不”字。所以才总是被人欺负吧?
他想着想着不由自主笑出了声,就是这样一个女孩,一举一动都会影响他的情绪。这种心慢慢被侵蚀却甘之若饴的感觉,好像很不错的样子。“所以,以后,我来保护你好不好?”叶风对着昏迷的苏艺宁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