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之船不欲冲入火网,即刻变换形态直立水中。洛亚三刀劈砍在巨人的小腿,刀刀入肉直到被丝线缠绕的筋骨阻拦。停下的巨人似失去活力,既不反抗,也不逃走,如一棵巨木般插在水中。
“是观众!是观众!眼神如火一般热切!”巨人的左眼向前转动露出背后的孔,一双手从中伸出扒住眼眶,探出一张油彩涂抹的笑脸。
“我好紧张!好紧张!心就如初次登台时一样悸动。”巨人的右眼向后滚动,一张眼角挂泪的脸从洞中向外张望。
“为什么?”弯如月牙的镰刀从笑容满脸的小丑男背后飞出,在空中划出微笑。
“为什么?”眼角流泪的小丑女向天质问,泪水滴滴落下,在水面泛起朵朵彼岸之花。
“那晚你不在?”锁链牵引镰刀回旋飞舞,试图将火墙斩碎。
“那晚你要来?”彼岸之花升腾成雾,向四方飘散。
“我杀出血路,只为不再天各一方!”劈碎的火墙里现出一位发如烈火的男人。
“我百般阻拦,只因你我难违天命!”弥漫的紫雾将水面映红,本已围拢上前的莱特三人,又全数退开。
“我!拖着残缺的身体劈波斩浪!”奔腾的火舌再次注满火墙,将小丑男逼退至巨人脚下。
“我!紧握满盈的毒酒望洋兴叹!”吸毒的植物吞食紫雾,莱特趁机登上巨人的臂膀。
“你!”洛亚进击一刀斩落,终结了小丑男卖力的表演。
“你!”小丑女被莱特的光剑钉死在眼眶,随后他一头钻入巨人的右眼。
“没有看到结局。”奈翠尔平静地垂下双手,淡淡地一说。
“啊!”莱特双眼睁开,恍如隔世,身体被丝线束缚紧贴墙壁。莱特努力挣脱,却无济于事。
“这里是?”莱特左右张望,他处在一条长廊的中间,对面与两侧都挂满人偶,形形色色不胜枚举,且做工精致,栩栩如生。
“我可不能也在这里做人偶!”莱特再次扭动身体,这次不是靠蛮力,而是靠内心唤起的光,用光化作利刃在意识的操控下将丝线斩断。莱特落地,再次将注意力放在四周。狭长的廊道两端都看不到尽头,但一端随远随亮,步向光明,而另一端则相反,堕入黑暗。莱特转身向能看清道路的方向前进。
借助光亮莱特这才发现,满墙的人偶并不是随意悬挂。几人拼成一幅场景,似在描绘生活片断。
“宫廷舞会。。。”王子和公主穿着绚丽的礼服翩翩起舞,冷眼的贵妇与嫉妒的男童站立一旁。
“小丑与流浪汉。。。”流浪汉蹲坐抬头仰望,微笑的小丑男与垂泪的小丑女伸出温暖的双手。
“葬礼。。。”微笑的小丑男与垂泪的小丑女面对平躺在一起,微笑与泪水均已不在的另一对小丑。
“究竟是何意?”莱特一边观看,一边思索。这些景象活灵活现,细想令人脊背发凉。再往前只剩一片空白和没有尽头的长廊。莱特环顾,在墙上发现一扇门。推门而入,温暖的阳光洒满地面将房间照得通亮,三人端坐沙发相互依偎,紧靠劈啪作响的壁炉。沙发前侧,小丑男拨动竖琴,奏响柔和优美的曲调,听来宛若月光下汩汩的清泉。正前,小丑女随乐翩翩起舞,优雅灵动的舞姿透出诡异的美。
“是布鲁茨!还有他的父母!”莱特转向沙发正前,一家三口正温馨而美好的休息。
“稀客。”琴声终止,小丑男回望莱特。
“这是哪?”
“记忆宫殿,一处心灵中的圣地。”小丑女提裙,双脚交叉半蹲,摆出谢幕的舞姿。
“我为什会在这里?”
“或许是因为你擅入巨人的右眼,跌进布满神经丝线的网。”克莱德从沙发中起身,由一个僵直的人偶变为活生生的人,“这里不欢迎你。”
“不告诉我孩子们在哪,我绝不会走!”莱特唤醒光之力要与克莱德分庭抗礼,但克莱德只是轻抬手指,莱特便如全身麻痹般动弹不得。
“不要忘记,这是我的内心,生杀大权由不得你。”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孩子!”小丑男与小丑女分抓莱特双臂,将他拖出门外。
“放过这些孩子,布鲁茨的梦就会醒,发现世间只有绝望。”克莱德脸上光泽退尽,浮上一抹狂笑,“为此,我不惜将心智浸没在这疯狂中。”
“啊!”莱特大喊着被巨人从嘴里吐出。
“闹剧结束,狂欢开始!”巨人振臂咆哮,本已损毁的小丑男女由丝线修复,重回巨人的双眼。
“苏醒,狂巨人歌利亚!”巨人木质外壳崩碎,露出丝线盘错的钢铁筋骨,半身凸起尖刀,半身绽放毒花。歌利亚举起巨锤,无情地挥落。莱特在碎石与激水之间躲闪,奈翠尔保护尚未苏醒的泰儿不断后撤,而洛亚则伺机撕开巨人的胸膛救出被困的孩子。
“刀山!”歌利亚尖刀的半身插入大地,一把把利刃从地面突起,如雨后春笋般繁茂直挺,延绵不绝。莱特被利刃围困,险被切去双脚。洛亚利用幻影踏步空中,正宗刀划过歌利亚前胸,却被刚中带柔的丝线尽数卸去力道,丝毫未损。
“曲斩!”洛亚一击未成,翻身再攻,施展出劈开空间的极速斩击。空间裂缝将丝线吞噬,现出内部一张张孩子的脸。但随着裂缝转瞬即逝,丝线再次流动将孩子吞没。
“毒雨!”歌利亚拔出尖刀,高举另一半身躯。毒花怒放,蒸腾成气,如火山爆发般喷出冲天浓烟,随后纠结湿气回落大地。毒雨如噬吃的虫群,啃食所有能吃之物,目光所及尽皆千疮百孔。
“快躲到盾下!”莱特为奈翠尔和洛亚支起光盾,抵挡毒雨的侵蚀。但光盾的洁白也抵御不住毒雨紫色的诱惑,逐渐瓦解。
“孩子交给你们,这家伙交给我!”发如烈火的男人于雨中现身,化作火鸟直冲云霄,映红天空,如一道天火坠入凡间射向歌利亚。歌利亚注意到火鸟的出现,挥动尖刀的左手和毒雾的右手,一齐迎向烈火。火焰与双拳在激荡中爆裂,耀眼得如同盛典时的烟花。
“你是谁?竟敢!”歌利亚手捂胸口烧穿的焦洞,里面囚禁的孩子已不翼而飞。
“罪恶猎人,不死鸟菲尼克斯!”火鸟飞落,张开守护的火翼,将孩子送至莱特三人的面前。
“不用你这来历不明的人多事。”洛亚竞对帮助救出孩子的菲尼克斯反加指责。
“小弟弟,你与这刀的原主人相比,简直弱得不堪入目,刀都在替你哭泣。”洛亚的怨气原来来自菲尼克斯的轻视。但他竟认得这把刀和刀的前主人,与洛亚颇有渊源。
“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认得这刀!”洛亚气血翻涌,急于从对方口中得知真相。
“小弟弟,我已经说过,你还不够格,远远不够。”菲尼克斯昂头轻蔑一笑,眼中似包含千把利剑刺扎着洛亚的心。
“你!”洛亚已忍不住与他刀剑相向。
这时远方传来崩塌轰响,隆隆水声再起,翻滚的洪水如迁徙的兽群,踏过平原和山丘,势不可挡地奔涌而来。歌利亚俯身躲进滔天巨浪,掩去身形。
“后会有期,小鬼们。”菲尼克斯张开火翼,一团赤火射穿洪水,追寻歌利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