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章冲她翻了个白眼,然后迎着墙壁就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只不过是从墙壁里走罢了。”
“啊,公子,等等我!”
巩清涵见他从容地从墙壁中走了进去,知道这是穿墙之术,马上也念动咒语,穿墙而过,追了上去。
穿过墙壁,就看见院子里成片成片的梨树在宽旷的庭院里开的十分灿烂,雪白的花朵仿佛一片片白云,随风微微摆动着,映在蓝天白云下显得十分的美丽,令人有一种来到了阳春三月的错觉。
冯章停住脚步,举目四望,只见院子里的亭台楼阁半隐在雪白的梨花丛中,不远处,一个高高的纯白色大戏台子建立在最显眼的地方。
同时,风中夹杂着十分明显的腥臭味儿,好像血的味道儿。
巩清涵嗅了嗅空气中那刺鼻的血腥味儿,一路循着气味的来源跑去,最后在那个大戏台子前停了下来。
只见这戏台子四面都是水,戏台子整个就是建立在一个巨大的水池子上的,每一面都有一个精致小巧的白色平桥连接,看客们可以坐在水榭里一边吃茶喝酒,一边欣赏台上的表演。
原本是很美好的设计,但是现在,却见那满池子里都是通红的发乌的血水,扑鼻的血腥味儿就是从那水池子里发出来的。
血红的池子围着雪白的戏台子,周围是盛开在深冬里的梨花丛,这怎么看,都是十分诡异的。
“说什么尸体不见了,也许都沉在这里面了吧?”
巩清涵走到那通红的血池子前,随手掰断旁边梨树上的一根树枝,伸进水里胡乱搅动着,但是她一无所获,里面除了哗啦啦的水声,什么东西都没碰到。
“你以为官府不会想到先捞捞水池子吗?”
后面慢慢跟上来的冯章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走上那水池子最近的一处平桥,往戏台子上走去。
巩清涵见他往戏台去了,赶紧也跟上去,一起来到戏台上。
高高的戏台子正建立在整个院子中央,站在戏台上,可以看见四面的环境,也可以看见那成片的梨花林子上空是多么美丽。
如果不是空气里刺鼻的腥臭味儿,这里真是个美丽的地方。
“今晚应该也会有来听戏的呢。”
冯章低头扫视了一下一尘不染的戏台子地板,转而对巩清涵道:“我们来得正是时候,人间的戏听多了,也该换换口味了。”
“换换口味?”
巩清涵追问道:“公子,你是说鬼戏吗?这个可没意思了,鬼戏无非就是听鬼唱戏嘛。我以前在别处听过,咿咿呀呀的听不清楚,有什么好的。更何况,现在才是下午呢,离天黑很早,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你不必担心。”
冯章眯着眼看了看西斜的太阳,“有种妖魔不会等到天黑才出来。傍晚在那太阳落下,月亮未升的时候,它们便会出来。”
“公子是说黄昏吗?”
巩清涵听了直咋舌:“黄昏那种时候才能出来的,多半都是不修正道,见不得日月光明的邪魔。我最害怕也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家伙了。蛮横不讲理,而且凶残。看来这次可真是硬地了。公子,你真的能保护我的安全吗?”
“放心吧。目前还没有什么妖精能从我手里抢人。”
冯章见她害怕,拿出腰带上别的扇子啪的一声打开来,摇晃着上面的水墨画对她说:“如果你太过害怕的话,那就躲到我扇子里吧。”
巩清涵定睛一看,只见他的扇子上,画着一支出水芙蓉,荷叶轻举,一只蜻蜓停在那花瓣尖上。
整个画都是用黑色墨汁画的,但是却空灵飘逸,十分的栩栩如生。
“这荷花不错,公子,我不住你那张白纸上了,我以后住你扇子里好了。”
巩清涵满意地说着,摇身一闪,飞到他扇子里,停在荷叶下化作一尾金鱼,和水墨画融为一体:“作为一个水族的精灵,我还是喜欢水里的植物。”
冯章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收起扇子,径直走下戏台,来到旁边的水榭里,广袖一振,凭空变出一壶清茶,席地而坐,把扇子放在旁边慢慢地吃茶等着黄昏的到来。
巩清涵坐在扇子的荷叶下,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外面的情景,她有些担心地问道:“公子你把我放在这里,万一一会儿妖魔出来了你跑了,我怎么办呢?”
“放心好了,既然答应你了,我是不会让你陷入危险的。”
冯章的胸有成竹让巩清涵不好再追问了,她只好躲在扇子里陪着冯章一起等。
黄昏很快就到了。
只见没有太阳照射的院子里此时越发显得阴森寒冷。
一阵阵冷风中,戏台上渐渐传来了吵杂的声音。
巩清涵站在扇子面上往戏台望去,只见那戏台上挂起了一阵阵旋风,然后一一化作几个穿红挂绿的戏子,咿咿呀呀的开始唱起了戏。
梨花林在风中呜呜作响,雪白的花瓣飞到天上,凝聚在一起,化作了一个穿白色衣裙的女子,梳着十字髻,身后跟着几个白衣丫头,从空中飘到了水榭里。
“好大的胆子!你是什么东西,胆敢在此打搅娘娘听戏!”
那些丫头们见水榭中已经有人,顿时大怒,一个个飞上前来,把冯章给团团围住了。
巩清涵这才发现,这些丫头们都没有五官,只有那个十字髻的女子有五官,却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好放肆的恶奴啊。”
冯章大笑,却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依旧不紧不慢地端着手里的茶碗,呷了一口才说:“这原本是活人居住的地方,你们这些恶鬼是哪里来的?也敢学人在此听戏唱曲?”
“大胆!敢对我们娘娘出言不逊!”
那些没有脸的丫头们似乎很生气了,一起团团围住冯章,就冲他恶狠狠地扑上去了。
巩清涵见了不由地大叫一声:“公子当心那!这种饿鬼一旦碰到脸上,就会得疾病!”
说时迟那时快,她这边话没说完,只见冯章漫不经心地把手里的茶碗往空中一泼,顿时那碗中的茶水一下子化作一道金光,又仿佛一道透明的网子,一下子把那些饿鬼都吸入其中。
顿时只听得一阵阵刺耳尖锐的惨叫声,一滩滩恶臭难闻的脓血黑乎乎地落在地上,好像是那些女子们所化。
“你好大胆子!敢伤我奴婢!”
那个十字髻的女鬼发怒了,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只见她周身散发着绿油油的鬼火,怒目张牙,双手尖利的十指和血红的眼睛看起来十分的怕人。
她恼怒地向冯章扑过去,但是冯章却只是在空中对她遥遥一指,顿时那女鬼便被定住在了半空。
“此处本不是属于你们,为何在此盘踞?”
冯章终于站了起来,目光深沉地盯着那女鬼问道。
“什么不属于我,这里本来就是皇上为我生前所建的院子,凭什么让你们这些贱民拿去取乐!”
那女子虽然在半空不能动弹,却已经不肯示弱,毫不客气地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对冯章怒目道:“你最好快点放了我,你可知几天前那些人都是怎么死的吗?本娘娘不是吃素的!不然,我会要你好看!”
巩清涵见她这番说辞,顿时觉得这个女鬼也挺可怜的,原来这里是她生前的住处,原来她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女子。可是,如今她变得这么丑陋,这里也不再属于她了,物是人非,的确让人心痛呀!想到这里,她开始隐隐同情起那个女鬼来了。
“好一个前朝娘娘哇!”
冯章听了却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然后问道:“那好,既然你说你就是前朝那位夫人,那么我且问你,为什么梨花楼被人们用了这几百年了你一直未曾显灵,偏偏在前几天才显灵?你既然是前朝夫人,那么前朝女子当时可不流行梳这种十字髻呀,为什么你会梳不属于你那个时代的发髻?既然你是前朝夫人,那么,为什么不知道,前朝人称天子不叫皇上,而是王上呢?”
“你……”
那女鬼被他这几句话问的哑口无言,一时语塞。
一旁的巩清涵听了,心里暗自叫到:好一个大国师呀!居然从这些细节里找到了问题,看来这女鬼不是那个前朝女子了?那她在这里假冒人家做什么?有病吗?
“你其实不过是别处的孤魂游鬼,假冒这个夫人的名义,在此祸害百姓吧?”
那冯章毫不客气地一针见血地指出,他这句话说得那女鬼顿时恼羞成怒,一下子变成一个血盆大口、青面獠牙的怪物,挣脱了他的定身法,疯狂地嘶吼着向他扑去:“就算被你看穿了又怎样!我说我是这里的主人,我就是。一点小小的定身法就以为能够降服我吗?做梦!愚蠢的凡人!”
“真是执迷不悟。”
冯章见她突然发狂,知道说道理是没用的了,便抓起旁边那把茶壶往空打去,顿时只听得惊天动地的一声霹雳声,巩清涵差点被震掉魂,恍恍惚惚中看见那茶壶化作一道金色闪电,直直地打在了女鬼的脑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