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子就是霍拙成,被敌军一路追杀的他原本以为自己这回真的完了,想不到昏迷过去再次醒来,却发现躺在舒服的木床上,在一间干净明亮的小屋子里。
床前守着一个明媚皓齿的姑娘,那妩媚的一笑,令他一下子恍惚在梦里。
“你终于醒来啦?”
来观望他病情的巩烟见他睁开眼睛,顿时喜出望外,趴在他的床沿惊喜地前滔滔不绝发问道:“你昏睡了两天多呢!真是吓死人了。方丈说如果今天晚上你在醒不过来,只怕神仙都救不了你啦!喂,你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呀?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难道你是被什么仇人追杀的吗?”
“姑,姑,姑……”
霍拙成刚醒过来有气无力,指着她吃力地张张嘴,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哎呀!别叫我姑姑,讨厌,我有那么老吗?我今年才十五岁呢!”
巩烟不高兴地摆摆手,嘟起的樱桃小嘴粉嘟嘟的惹人喜爱。
“咳……咳咳……对不住,我是……是,要问你姑娘,这是哪?”
霍拙成被她说的又好气又好笑,顿时牵动了喉咙间的伤口,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唉,算了,你刚刚醒过来,一会儿再回答我的问题吧。”
巩烟见他咳嗽的不轻,便也不忍再追问他什么,转身把旁边床头柜上的汤碗端过来,一边用小勺子搅了搅,舀起一勺送到他嘴边道:“喏,方丈说了,如果你醒过来,就先喝了这碗药,不然好不起来呢。”
“姑娘不必如此伺候我,我自己来就好了。”
霍拙成赶紧吃力地挣扎着爬起来,但是却失败了,浑身无力的他一个重心不稳又跌到下去了。
“唉,你伤的还这么严重,身子弱着呢!怎么起来?”
巩烟马上把勺子放回碗里,一把按住他道:“还是我喂你吧。你不必如此拘谨,现在你是个病人呢,受人照顾是应该的。我可照顾了你两天了呢,不在乎再多这几天。”
“那真是,有劳姑娘了。”
霍拙成黝黑的脸上微微泛起了红色,虽然他觉得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姑娘伺候,实在难为情。但是心有余力不足,虽然不想这样却也不得不接受了。
巩烟毫不在乎地让他重新躺好了,一勺一勺地慢慢喂给他道:“你用不着这么婆婆妈妈的客气,对了,我叫巩烟,你叫什么?”
“我姓霍,叫霍拙成。”
霍拙成咽下她喂的汤药,脸上越来越深的红晕出卖了他羞涩的内心,看的巩烟咯咯直笑,一边喂他吃汤药,一边道:“你这个人真有意思,莫不是第一次和女孩子接触吗?呵呵,想不到你长得这么威猛英俊,却还这般的腼腆。真是太有意思啦!”
“姑娘请不要取笑。”
霍拙成被她说的十分不好意思,脸上尴尬之色甚是窘迫。
但是那巩烟却不以为意,继续和他谈论着:“你的名字好熟悉……啊,我记得我们帝京城里有位姓霍的老将军的儿子也叫这个名字呢!莫非你就是那个少将军霍拙成吗?”
“正,正是在下。”
霍拙成见被她认出来,不得不结结巴巴地承认了。
巩烟听了十分激动,忙把药碗放在一旁,拍手大喜道:“天那!真的是你?那个有名的锦绣公子,年轻的拙成将军?难怪城里的姑娘们都传说你生的俊俏呢,如今见了,果然如此!拙成,我可是你的救命大恩人哦!为了留下你在这里,我赖在这里不许爹娘回城已经三天了呢!现在我们又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好说不好听的,你要怎么报答我呢?”
说完,她脸上微微一红,不住地拿俊眼只瞧他。
“这……”
霍拙成不由地睁大了眼睛望着她,片刻,他马上领会了巩烟的意思,挣扎着坐起来,摘下脖子上挂着的一枚血红色蝴蝶玉佩,双手奉上道:“是拙成连累了姑娘清白名声,拙成自当负责。姑娘若是尚未许配人家,拙成也尚未有妻。如若姑娘不嫌弃,这枚家传玉佩送与姑娘做个证物。待拙成回府,定来迎娶巩烟姑娘,照顾巩烟姑娘一生作为报答。”
“讨厌,你干嘛说得那么干脆直接。”
巩烟见他如此识趣,心里越发的欢喜,嘴上虽然说着讨厌,却红着脸喜滋滋地收下了他的玉佩。
就这样,霍拙成与巩烟的婚姻在美好略带浪漫的俗套情节中毫无悬念地定了下来。
一个是大家闺秀,一个是少年将军,这对新人在亲朋好友们的祝福中毫无阻力地走到了一起。
新婚之夜,巩烟在灯下拉着那霍拙成的手,掏出那枚蝴蝶玉佩道:“官人,这是我们的定情之物呢。只是,我有个问题要问问你。”
“娘子请说。”
霍拙成温柔地望着灯下自己美丽的新娘,愉悦的神情里是毫不掩饰的满足。
“你当初是为了报恩才娶得我,还是真的因为爱我?”
巩烟,根据北雨国风俗,嫁过来后从夫姓改名霍巩氏的她半是撒娇半是认真地问道。
“娘子,两者都有。”
霍拙成深情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柔情沫沫:“当初我醒来第一眼看见你,就情不自禁的喜欢上了你。这辈子,我要好好爱护你。”
“官人,此生,你不负我,我定不会负你。”
霍巩氏也对着面前的龙凤烛许下了心愿。
听完霍巩氏的回忆,躲在观音像后面的巩清涵问道:“莫不是因为日后他另娶了三个小妾,违背了他好好爱护你的誓言,所以你才如此怨恨他么?”
“也不全是。”
霍巩氏说到这里,眼圈红了:“我无所出,让他纳妾生子也是甘心的。怪只怪,他的第一个小妾并非是因为这个,而是他某次得了怪病,生命垂危的时候,一个郎中救活了他。作为报答,他收下了那个郎中的女儿做妾。因为这个郎中只有这么一个心愿,让唯一的女儿嫁入富贵人家做个夫人。哪怕只是个妾。当时我虽然不愿意,但是也很无奈,谁叫她父亲救了我官人呢!”
说到这里,霍巩氏冷笑几声,讽刺地说:“真是老天爷的玩笑呀!我的婚姻因为救他而来,那个女人,那个贱婢也是如此!可是很久以后,拙成不再相信我所说的时候,我才知道她爹爹故意偷偷给拙成下了毒,然后扮作好人嘴脸出来搭救,为的就是把自己女儿嫁入豪门!不过这倒也不是重点。”
她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那个郎中的女儿进门后就总是屡次在他不在府中的时候故意跟我作对,处处与我针锋相对,可是每次拙成回来,这个小家碧玉出身的女人,她却反装无辜,一张好嘴恶人先告状,硬生生把一切都说成我的不是。她比我会收买人心,府中之人都向着她,弄得我有口难辩。我最不能容忍的是,我好不容易怀了孕,她却在老夫人面前说我身体不好不适合生养,怀的也必定不是个好孩子,又故意在我的院子里投放了红花,害的我唯一的孩子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没有了!可是全府里的人都只相信她的话,说是我的身体不好才造成这样的!包括拙成!他也不再相信我的话,一心只想着那个贱人!”
说到这里,霍巩氏胸口激动地上下起伏,眼泪夺眶而出:“这个贱人啊!她夺走了我的一切。霍拙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不明就里的责怪我自己身体不好还想胡乱陷害那个贱婢!当时我就知道,硬斗我是斗不过她的。”
巩清涵听了,心里一沉:想不到那霍拙成还有这等不堪,不过一开始她俩的故事和自己对高云睿的好像哇!唉,女人那,总有那么一个拯救英雄的白日梦,幻想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快要死了正好被自己拯救了,从此英雄以身相许,感激地爱上了自己。可是现在才发现这个梦是有多么的愚蠢:万一这个英雄被多个女人救了呢?霍拙成不就是个好例子吗?就算是被救了,人家为什么非得爱上你非你不娶呢?感激是感激,爱情是爱情。这两者混淆了真是没好事。如果当初霍巩氏不这么痴缠,也许她就不会这么痛苦。又或者,一开始霍拙成能够果断地分清爱是爱,感激是感激,纳不纳小妾什么的都想清楚。也就不会害的霍巩氏走到今天这地步了吧?
归根结底,两个人都错了。糊里糊涂的把原本美好的开头演变成了一个怨恨的故事。
这时候,只听那霍巩氏继续哭诉道:“我只得忍气吞声,假装不再在意那个贱婢对我所做的一切。我当时想,我这么没用,也许别的女人应该会比我历练些。反正霍拙成的心已经收不回来了,他也不再只属于我一个。与其让那个贱婢独占宠爱,倒不如多给她几个情敌让她们狗咬狗去。”
“所以,你贤惠的怂恿霍拙成又先后纳了两个小妾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