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清涵听完,越发对那男子感兴趣了,她一边远远地打量着这个冯章国师,一边心里暗自道:看起来他满面红光,通体清奇,的确像是个有来历的。只是不知他道行如何?若是浅了我不怕他,万一他道行太深,又和别的臭道士一样爱管闲事,那就对我不妙了。道士们最爱捉妖除魔,万一他看穿了我的来历,和我过不去怎么办呢?
巩清涵正在心里胡思乱想间,谁知怕处有鬼,饶处有痒;冯章突然转眼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仅是这一眼,巩清涵顿时感觉不好,仿佛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般的浑身一哆嗦。
这是什么感觉那!
巩清涵突然想起当初自己变成夜莺鸟偷偷飞到镇东王府里被洛旭尧看了一眼的感觉,那时候也是这种莫名的恐惧感。唯一不同的是,那洛旭尧让她从骨子里觉得很冷,但是这个冯章却眼神炽热,畏惧的同时还有些莫名想要亲近他的感觉。
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脑子有毛病了吗?
巩清涵心思忐忑,却听得那边冯章似乎漫不经心的问高云睿道:“陛下,跟随你御撵后面的那辆马车里,坐着的可是你所说的救过你一命的姑娘?”
“国师真是什么都算得出啊!正是她。”
高云睿早已习惯了冯章的未卜先知,哈哈大笑地转身对巩清涵所坐的马车朗声道:“清涵,你快些出来,见见朕的国师。”
巩清涵见高云睿邀请她,也知道不能躲避,只好硬着头皮走出马车,来到了冯章面前。
“奴家巩清涵,见过国师。”
虽然她心里有些畏惧和不自在,却还是没有忘了应该有的礼数。现在的她虽然待遇不错,却也是个阶下囚等级,而对方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呢!
“清涵姑娘不必多礼,你是我主万岁的贵客,自然也是仆的贵客。”
冯章面色温和地轻轻伸手扶起她,语气友好地和刚才那冰冷犀利的眼神形成强烈地对比:“姑娘,一路远来,舟车劳顿,想必定是很累了。仆已经为你备下了一座还算干净的宅院,姑娘可以先去歇息。”
“啊,这……”
巩清涵用征求的目光看了看一旁的高云睿,只见他也不推辞,对巩清涵道:“既然国师为你准备了住处,那就先不必跟随朕进宫了,先去认识认识你的新居好了。”
见高云睿如此干脆的改变了主意,巩清涵只觉得他似乎和冯章之间有什么默契,却也不追根问底,应了一声,依旧坐上马车,随着一小拨人马,前呼后拥地先进彤云城去了。
目送巩清涵离去了,高云睿便牵着冯章的手,与他一同登上帝撵进城去。
一路上,那冯章冷着脸,沉默片刻方问道:“陛下,你觉得巩清涵这个女子如何?”
“清涵?她虽然毁容了,但是看得出,之前应该是个美女,且又心地善良直率,有些胆识。还不错。”
高云睿轻描淡写地作出评价,但是他忍不住微笑的神态里,分明带着欣赏和爱慕的感觉。
“陛下把她看得太好了。”
冯章转过头来对坐在他右手边的高云睿神情严肃地说:“此女身上有妖气,虽然不明显但是绝非人类。臣劝陛下以后还是远离此女,即便是感念她当初的救护之恩,也由臣来代陛下照顾她好了。万不可留在宫中。”
“国师严重了吧?”
高云睿却是不信,摇头笑道:“她若是妖女,何必把自己弄这么丑陋呢?妖精不是都喜欢变化成绝色佳人吗?更何况,她若有害朕之心,当初又何必救了朕呢?”
“陛下,有时候,直接害死一个人,远不如利用一个人来的便宜。”
冯章冷冷一笑,反驳道:“臣若是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早已知道陛下来历,故意以救命恩人的姿态出现在陛下最需要的时候,从而换取陛下的信任。国家的成败命运,原本就是有定数的。她既然是妖精,就应该也会料到雪樱国气数已尽,所以才会故意接近陛下,借此高攀换取荣华富贵。她为什么要让自己变得那么丑陋,也许是为了韬光隐晦吧。总之,这女子不一般,陛下还是应该疏远她的稳妥。”
“有劳国师费心了。那么朕就给你三天时间,国师帮朕查一查她的来历吧。”
高云睿听完皱了皱眉头,最后握着一串手腕上戴的黑色紫檀木佛珠,冷静地命令道:“记住,如果她真的如国师所言这般心机,那么就替朕除掉她。但是如果她不是,那就放她一马,打发她去吧。老实说,如果她只是个平凡的姑娘的话,朕还真喜欢她。”
此时,在彤云城的白鹤大街上。
巩清涵在几个侍女的簇拥下走下马车,望着面前这座高门大户的宅院,满意地咧着嘴直笑:好漂亮的宅院!朱门粉墙琉璃瓦,里面画堂游廊样样俱全,还有仆人伺候,还真不错,比做什么定西王妃的时候还要自在呀!虽然不明白高云睿为什么突然在宫外金屋藏娇了,不过管他呢,先住下来再说!
巩清涵满意地入住了这所大宅子,由于一路上从雪樱国到北雨国都是坐着马车的,所以十分的疲倦,在卧室里倒头就睡,等她一觉醒来,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
服侍她的丫头们见她醒来,赶紧伺候她梳洗起床吃晚饭,巩清涵一心要见识见识这个新的环境,所以无心用餐,胡乱象征性的吃了些凉拌鸭掌和鸡汤泡饭,就换了一身朴素的粉白色民间女子的短袖罗裙,一个丫头也不带,独自走出去游玩了。
她出了自己的宅院大门,只见天已经完全黑了,天上高挂着一弯明月,仿佛一个诡异的笑脸,外面的大街小巷的路两边,作为路灯用的石灯笼早已被官府巡逻的差役们点亮了。
无论从什么角度望去,都好像天上的银河明星落到了人间,夹着被照的发黄的道路,一路通往远方看不见的黑暗之处。
北雨国看起来是个十分繁荣的大国,雪樱国虽然也是很繁华,但是到了晚上,人们用不了多久就要回家早早睡觉去了,可是在这里,大街小巷上依旧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仿佛白天一般热闹,那些行人,走路的提着各种漂亮精美的纸灯笼,骑马的骏马脖子边挂着防风防水的琉璃灯笼,抬轿子的轿夫在轿杆子上挂着四盏不知名的小灯笼,有身份的人家让仆人在轿子前面开路,手里提着透明结实的明角灯,一边一个,照的整个轿子都亮了。
路边的酒楼茶肆也是灯火通明,门外头的旗杆子上高挂的招牌幌子灯奇形怪状,五光十色的给漆黑的夜晚装点了美丽的色彩。
站在大街上,随便朝什么地方看,都看的是满眼的灯火辉煌,火树银花的好像雪樱国过年般热闹喜庆。
巩清涵就这么漫无目的地随意逛着,她觉得在人间像个过客似的走走看看也不错。
她走出一条街,绕过一条巷子,突然看见前面不远处有户人家,黑色的大门紧闭,门前高挂着一对雪白的灯笼,上面用黑色墨汁写着霍府二字。
通过那高大的青瓦白墙上空,可以看见一片紫黑色的怨气飘荡着,里面一阵啼哭之声。
巩清涵不由地停住了脚步。
她到底是鱼精出身,一眼就看穿了里面有极大的怨恨诅咒。而且,还是被活人的生魂给诅咒了。
“这是什么人家呢?感觉如果不管的话,只怕最后里面所有的人都会被诅咒而死。”
巩清涵有些好奇,于是走上门台敲了敲门。
刚敲了两下,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白胡子的老管家来。
“你是何人?深夜来此?”
那老管家一身青衣,满面皱纹却不显老迈,一双眼睛里精光四溢,看上去是个老当益壮的老汉。
“我是路过的道姑,看你们府中怨气冲天,所以冒昧打搅。”
巩清涵好管闲事的心驱使她信口给自己胡编了个身份,大大方方地对那老汉作了一辑道:“这位老伯,敢问你们这是什么地方?看光景,莫不是府上在办丧事?”
“唉,小姑娘,你就算是个道姑,你这么年轻也不济事的。”
那老管家见她毫无恶意,又说的有些来历,所以神情缓和了许多,叹息一声,左右看看无人,压低声音道:“你快走吧,这里是威武将军府的后门,里面却是在办丧事。谁也管不了,我们府里最近怨气太重了,死了不少人呢。将军请来了许多大法师都不济事。神通广大的国师大人说这是将军自己的冤孽劫数他管不着。连国师大人都不肯插手帮助了,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又能怎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伯?你说的威武将军,可是霍拙成吗?”
巩清涵心中微微一动,赶紧追问道。
“正是呀,姑娘,你也知道我们将军呀?”
老管家略略一愣。
“我当然知道,我是你们将军的老朋友了。”
巩清涵说着就推开门挤了进去:“既然是他的话,那我就更要管这闲事了。告诉我,你们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姑娘,既然你是我们将军的朋友,那老汉就带你去前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