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洛炎便随意和太后敷衍几句,借口处理政事匆匆离去了。
就这样,巩清涵一下子成了太后身边的一个贴身侍女,当天晚上太后便命人给她安排了一处干净宽敞的偏殿做寝室,让她休息。
巩清涵别了太后,出了寝宫来到院子里,才发现此时已经是掌灯时分了,只见外面彤云阴暗,整片夜空都被厚厚的乌云覆盖了,红彤彤的却并不显黑暗,走廊上的明角灯一溜的排挂在朱红的盘龙柱上,明亮的照着外面白茫茫的大地和落进了树叶的植物花木,洋洋洒洒的雪花纷纷洒洒的坠落漫天,被烛光照的发出点点星光,仿佛天上的无数繁星一下子都坠落到了人间。
远处巍峨的宫殿飞檐斗拱的金黄色屋脊上全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落雪,远远看上去白色的浓边勾勒着漂亮的轮廓,仿佛一幅水墨画。
“巩姑娘,下雪路滑,您当心脚下。”
两个护送巩清涵去休息的小宫女穿着厚厚的火鼠袍掐牙银红锦绣碎花短袄,长长的粉红色撒花罗裙,看上去秀秀气气的,说话也温声细语。
她们一人在前面提灯笼,一人在后面打伞,一边领路,一边好心的提醒中间的巩清涵道。
“有劳两位姑娘了,我不打紧,你们也注意脚下些。”
巩清涵跟着她们一路踩着干净洁白的白石铺就的道路,一边四下张望。
脚下的道路干干净净,一片雪都没有,应该是被宫里的人及时的清扫过了,两边空旷的宫苑覆盖着厚厚的白雪,看上去干净又舒服。
转过一个甬道拐角,就看见有一片梅花林映入眼帘,那梅花林中装点着几个石灯笼,黄橙橙的照的林子里十分清楚,只见那红梅傲雪,白梅如雪,黄色腊梅金灿灿,如云霞般装点着不算太黑暗的夜空,清香的梅花味儿扑鼻而来,透着腊月独有的喜气。
“好美的梅林啊!”
巩清涵见了,不由地停住脚步,在一株白梅树下停住了。
护送她的两个姑娘也只得跟着停下了。
“巩姑娘很喜欢梅花?”
那掌灯的宫女问道。
“不是特别喜欢,只是看它漂亮可爱,所以忍不住停下来了。”
巩清涵莞尔一笑,然后道:“对了,以后请不要叫我巩姑娘,我叫巩清涵,你们直接喊我名字好了。不知你们两位芳名是什么呢?”
“巩姑娘,我叫素梅,她叫绿荷。”
那为她打伞的宫女忙不迭地回答道:“姑娘只管直呼我们姊妹姓名便是,但是我们却不敢直呼姑娘,因为你是太后喜爱的人,而我们却是太后派来伺候您的。身份有别,怎敢造次?”
“是这样吗?太后娘娘对我真是太好了。”
巩清涵听了她的解释,心里道了一声惭愧!然后离开梅花树,示意她们继续走:“那以后只要没有外人,就我们三个人的时候大家都直呼姓名吧,我们看起来差不多大呢,你们应该是宫里的老人了吧?我一个新来的哪敢妄自尊大呢。大家都直呼姓名好了。”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称姑娘为清涵吧。”
绿荷似乎比较活泼些,马上点头同意,一旁的素梅见巩清涵果然诚恳,便也不再推辞,谈话间,也不再拘谨,三个人一起有说有笑的往休息的寝室赶去。
“清涵姑娘,你知道吗?”
绿荷打开了话匣子,便滔滔不绝起来:“你来得正是时候呢,太后娘娘的寿诞快要到了,到时候万国使节都会赶来进献贡品为娘娘贺寿,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太后娘娘又对这些东西不太上心的,事后总会挑出一些来赏赐我们这些伺候她的人。到那时候才是我们开眼界的呢!包叫你大吃一惊。”
“还有这事?我真是期待。”
巩清涵虽然对人间的东西并不期待,但是依旧表面装作感兴趣的样子,附和着她们说。
“哪里用得着期待呀,明天应该就有让我们看眼界的了。”
一旁的素梅也不甘寂寞,一边打着伞一边侧着头望着巩清涵说道:“明天镇东王王妃就要来进贡寿礼呢,她新做王妃,按照惯例,自然应该早早进贡以表孝心的。”
“镇东王王妃?”
巩清涵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脚下台阶差点没踩稳,幸好旁边的素梅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清涵,怎么了?”
“没什么。”
巩清涵感激的冲她一笑,心里却回忆起当初那洛灵慧对自己的百般虐待,于是问道:“敢问两位姐姐,那镇东王的王妃,可是清闲王的郡主,洛灵慧?”
“正是她呀。”
绿荷迫不及待的点点头,然后走上台阶去,一步跨进小小的偏殿走廊里,利落地打开了紧锁的大门,转身对巩清涵两个人道:“大家快进来,看着点脚下,屋里黑,我这就点灯。”
“那个洛灵慧郡主?”
巩清涵拉着素梅的手快步跟进屋子里,这时候绿荷正好点亮了屋子里的灯。只见一盏青铜莲花灯座托着一支拇指粗的红蜡烛摆放在屋子正中间的一张红木八仙桌上。
地上铺着光滑干净的黄色樟木做地板,屋门两边各有一扇圆月镂花的格子碧纱窗户,天花板很高,上面雕梁画栋的十分美丽。
正前面绕过桌子,是一道蓝布青花的门帘子,那绿荷挑开门帘子,手里依旧提着灯笼,只见里面床铺桌椅似乎都有,摆放得很整齐,都靠着墙跟,看起来十分的干净整洁。
“清涵姑娘,以后您就住在这里面,我们姊妹二人住在旁边的耳屋里。有什么吩咐,你只管说。”
最后走进来的素梅一边说着,一边把雨伞上的落雪弹在门外,随手收起倒挂在门后面的挂钩上。
“啊,真是好地方,我没什么要吩咐的了。夜深了,大家都休息吧。”
巩清涵走进里屋随意看了看,便接过绿荷不知从何处打来的清水,一起胡乱梳洗了,各自道了晚安,关上门来上床熄灯睡觉。
躺在舒服的小木床上,巩清涵听着旁边窗户外北风呼啸的声音,望着外面被雪景照的发红发亮的夜空,想象着外面落雪纷飞的情景,越发觉得被窝里温暖舒适,她裹紧了被子,舒舒服服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绿荷和素梅就唤醒了巩清涵,带她去净微宫给太后请安,一出门就见满目琼玉琉璃,而雪已经停了。
整个大地和周围的宫殿都披上了一层美丽的雪白色,早起的宫人早已扫干净了道路上的雪,雪白的石头道路和周围的雪景几乎融为一体,路边上的树木挂满了积雪,看上去好像一株株白玉珊瑚树,金色的宫殿屋角下,红艳艳的宫灯静静地挂在半空,远远望去一溜红彤彤的胭脂点,巡逻的侍卫们穿着金色的盔甲,迈着整齐的步伐,踩着碎玉琼花,留下一路咯吱咯吱的声音。
整个皇宫里人多却不吵杂,一路走来,不时能看见扫雪的宫女,巡逻的侍卫,还有那脚步匆匆的太监们,但是谁也不发出一句多余的声音,即使是熟人,也不会停下来交谈,顶多只是互相点个头,便各自忙活。
巩清涵一边走一边四下观望,昨天天黑,她不太记得路,所以这次要好好注意来去的路径,免得以后自己走路找不这门闹笑话。
此时下过雪的天空虽然依旧阴霾,但是却也广阔,几只白鸽成群的飞过空中,为寂静的皇宫增添了一些生趣。
当她们走到昨晚那片梅花林边时,却突然听见一阵环佩叮当的清脆声音,抬眼望去,只见东边斜对面一群红衣宫人正簇拥着一个凤冠霞佩的紫衣佳人,正迎面走来,巩清涵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镇东王妃洛灵慧。
巩清涵大吃一惊,但是此时停下或者转身已经来不及了,洛灵慧也早已看见了她。
“你们站住!”
洛灵慧果然似乎有些吃惊,同时快步走上前来挡住了巩清涵三个人的去路,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回王妃娘娘,奴婢等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宫人。”
素梅和绿荷不明所以,见巩清涵神色有些慌张,只当她新人见了贵人会紧张,所以赶紧挡在巩清涵前面躬身回答道。
“我没问你们!”
洛灵慧的四白眼一瞪,没好气的指着后面的巩清涵道:“那个脸上满是伤疤的丑八怪,你是什么人?如何在这皇宫里?”
巩清涵一开始还为洛灵慧认出自己感到担忧,但是现在被洛灵慧真的盯上了,反而又不怎么怕了:既然你都认出来了,我怕什么呢?敢不敢跟我闹到太后哪里去?在这皇宫里,我看你怎么一手遮天的祸害我!
想到这里,她终于镇定下来,大大方方的抬起头来,直视着洛灵慧的眼睛道:“回王妃娘娘,奴婢巩清涵,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宫人。”
“巩清涵?”
洛灵慧见果然是她,顿时面如死灰。瞠目结舌的样子半响不语,周围服侍她的宫女们都大吃一惊,纷纷问道:“娘娘,你怎么了?莫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
洛灵慧被宫女们唤醒,很没好气的大声道,同时她眼珠子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也很快恢复了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