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话,裴风有点欣赏方洁这女人了,冷哼了一声,指着周黄羊道:“就这怂货,也值得你下跪!”
方洁脸色尴尬道:“他以前真不这样儿!”
这时,周黄羊已经从茶几上捞过了那盒中南海,然后颤颤巍巍的给自己点了根烟,狠狠啄了几口,低着头说道:“我周黄羊再浑,也不干对女人下药的事儿,况且,要下药上次和她飙车的时候我就下了,哪能等到昨天?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我被人算计了,那人是谁我不能说,真不能说,你怎么问我也不能说,我还有个七十多岁的老娘呢!
我只能这么说,那人要找人代替我在京城的位置,使借刀杀人,这里面有你,有我,有陈青松。
我一开始不知道你是林万杰的侄子,要是知道我也不能动你。
本来我设计的昨天那局儿,也只是想动你,但陈青松那傻b想玩儿王仙荃,来个火烧车,偷梁换柱,再把她圈起来当奴养,他我倒不放在眼里,但他和我上边儿那人,我是真不能得罪,所以才演了昨晚那出儿,既把王仙荃办了,也把你办了,只是我没想到你现在要办我!”
办周黄羊不是目的,让他不再打王仙荃的主意才是目的,但让裴风感到意外的是,昨晚飙车那事儿,居然能这么复杂,是被人有意所为的。
回到酒店的路上,裴风陷入了沉思,把所有事情都串连了起来,心中波澜四起。
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时,裴风的心境渐渐恢复了平和,回想起自己近段时间对一些事情的态度,以及处理这些事情的方式。他越来越觉的,自己是时候从某个点上,做出一个选择了,就像前面的十字路口,是直走,还是拐弯。
从昨晚的枪下惊魂,到今天轻而易举就能取人性命,完全能看得出,现在的裴风,体能方面已经逐渐变得强大。
但是,对于裴风来讲,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值得庆幸的事情,只会让他更加清晰的看见自己的不足。
通过这些天,他看到了自己的性格飘忽,还不定性。
通过这些天,他看到了自己正在被现代的一些观念改变着。
通过这些天,他看到了自己面对世俗之事,是多么的身不由己。
如果按照裴风前世的脾气,周黄羊这个人今天就得死,但是,今天的周黄羊,却仍然好好的活着。
也许,这是裴风对当今时代心存敬畏,更多的是顾忌,所以才会产生的结果。
裴风扪心自问,自己并不想这样。
善于养气者为内,不善养气者为外。
练拳术者,炼气化神,由外到内,性情趋近阴阳道艺,赤子真性。
深沉稳正,遇事不留手,但不故意欺人,这是内,否则技击再高,性格暴躁,阴狠,毒辣,懦弱,温和,宽容过甚,也是外家。
裴风现在所表现出的性情,已经走在了外家的道路上,完全不是一个内家。
这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
裴风的心里忽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然后深思进去,喃喃自语道:“隐,从某个角度而言,就是内家吧?我现在还未小隐过呢!”
话落,裴风驱动了车子,随车流而去。
到了酒店附近下了车,阳光明媚,高挂于天,一只麻雀罕见的停留在不远处一棵刚栽种不久的树上,跳来跳去,裴风抬头看了看不算刺眼的阳光,走进了酒店,一步一步踏进了之前开过的那个房间。
此时,王仙荃已经起床了,裴风进门后,看到她正穿着自己留给她的上衣,坐在椅子上低头吃着一碗鸭血粉丝汤,她下身,就穿了一条内裤。
裴风没有说话,安静的等着王仙荃吃完。
王仙荃吃完后,将旁边一碗拿了过来,看了裴风一眼,淡淡道:“叫了两份,你吃吗?”
裴风说道:“我不饿。”
王仙荃没再说话,就盘着腿在椅子上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风顿了顿,说道:“那个周黄羊以后不会再打你主意了,陈青松离了京城,我暂时也没什么办法,你以后当心点就是了,能不参加飙车那种活动就不要参加。”
王仙荃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忽然抬头看着裴风,问道:“你有女朋友吗?”
裴风一愣,实话实说道:“有。”
王仙荃又问道:“能分吗?”
裴风还是实话实说道:“不能。”
王仙荃一下就恼了,大声道:“那你就不要管我!”
裴风欲言又止。
王仙荃一边流泪一边用手指梳了一下头发,难受道:“对不起,我知道你没错,可我就是想发脾气!”
裴风抿了抿嘴唇,表示理解,说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得去关外一趟。”
“你需要这么不近人情吗?”王仙荃倍感委屈,望着裴风说道。
“是在说我?”裴风发了个怔,指着自己问道。
“这房间里还有别人吗?”王仙荃又恼了,更大声道。
“我觉得,这事儿我也不处于劣势,你也是受到过国外思想教育的新时代女……”
裴风一本正经的分析着,但还没等他分析完,王仙荃一碗鸭血粉丝汤就投了过来,并且奉上一个字,“滚!”
滚字一落,裴风真就滚了,并且为了给王仙荃点教训,仍然开走了她的那辆法拉利。
当然,这只是其一,其二是他晚上要去姥姥家,那地儿离这边挺远的,坐车不如自己开车去。
姥姥家的地址是裴文君给的,当时裴文君还特意嘱咐了裴风一句话,“到了你姥姥家,要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当是替你妈当年的任性赎罪了。”
裴风不知道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这具身体生前对妈妈的思念挺深的,所以这次去姥姥家,不仅是要代表裴家,还是代表这具身体的前主人。
碧水山庄,据说这里是京城三大别墅区之一,位于京城正北,风水宝地。
到了山庄门口,已是傍晚,天色见黑。
裴风拨通了一个电话,是舅舅秦瑞辰的,同样是裴文君给的,听她说,这个电话已经十几年没有打过了。
十几秒后,电话接通,手机里传来一个深沉中厚的声音,“你好,我是秦瑞辰。”
裴风说道:“舅舅,我是裴风,在碧水山庄门口。”
话音一落,那边沉默了良久,说道:“你等等。”
说完,他就挂掉了电话。
这一等,就是四个小时。
不过,秦瑞辰不是从山庄内出来的,而是从山庄外回来的,风尘仆仆。
一辆黑色辉腾停在了法拉利旁边,这辆车看上去低调的不能再低调,但买下来也得一百多万,然后从上面走下来一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他身高大约一米八二的样子,气质儒雅,仪表堂堂。
中年男人不确定的凑近了法拉利的车窗,往里面瞧了瞧。
这时,裴风已经打开了车门,从车上走了下来,也不确定的望着中年男人,开口道:“舅舅?”
秦瑞辰脸上僵硬一笑,隔着法拉利打量了一遍裴风,然后才点了点头,轻轻“恩”了一声,然后指了指山庄,说道:“进家吧。”
路上,裴风跟在秦瑞辰的身后,显得中规中矩。
走着走着,秦瑞辰忽然低声说道:“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被你妈抱在怀里,没想到一转眼长这么大了。”
听这话,裴风欲言又止,还是默默的跟在秦瑞辰身后,一言不发。
又走了几步,秦瑞辰一拍额头,停住脚步道:“嗨,我这脑子,回来在江城机场买的鸭脖子忘车上了,你姥爷就好这口儿,咱们再回去拿吧。”
裴风一愣,江城?
那地方距离京城,可比J市距离京城远多了!
一时间,裴风内心百味掺杂。
短短四个小时,从江城到京城,天知道秦瑞辰在接到自己外甥电话的一刻,是怎样焦灼的心情。
当时,他还在江城的市委大院办公。
就这样,爷俩又返回了山庄门口,从那辆辉腾副驾驶座儿上拿了那三四斤秦老爷子最爱吃的江城鸭脖子。
一路无话,两人却各怀心思。
其实两人完全可以开车进山庄,但谁也没说。
这么多年了,秦瑞辰就想跟自己外甥走走,没别的。
到了秦家别墅,一个老太太正由一个中年妇女轻搀着在院儿里来回走,看到秦瑞辰和裴风的人影,老太太赶紧往门口小跑过去,嘴里稍显疑惑的喊道:“是小风吗?”
秦瑞辰隔空回应道:“妈,是小风!”
然后,秦瑞辰低声对旁边的裴风道:“下了飞机我才跟你姥姥说你来京城了,不过没说你在门口,家里人多,而且你姥爷那脾气,这么多年也没改一改。”
对于秦瑞辰的担忧,裴风表示能理解,然后将目光投向了那位在别墅门口不停徘徊,又想走过来的老太太。
这个老太太,应该就是自己的姥姥了吧?
秦家老太太雍容富态,高贵大方,可是拉过裴风手的一刹那,却嚎啕大哭了起来,抱着裴风使劲儿的埋怨,“傻孩子!你怎么才回来啊!怎么才回来啊!”
老太太的哭声很大,把别墅里的秦家人都给惊了出来,一共四口,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是裴风的二舅,一个气质端庄的中年女人,是裴风的大舅妈,剩下两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少妇和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应该是裴风的二舅妈和小表弟。
好不容易,老太太江幼荣的情绪才被众人安抚下来,但仍旧抓着裴风的手不放,一边往别墅里走,一边望着裴风的脸,说道:“你姥爷还在屋里端着呢,一会儿见了他喊他声姥爷,哄哄他,老小孩儿老小孩儿,一天天跟个小孩儿似的,可不让人省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