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松眼神不改,充满爱慕的看着王仙荃,柔声说道:“我还以为你一定是个野蛮女友之类的女孩呢。”
王仙荃的脸色更红了。
两人并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或者说,那层窗户纸还没有被谁捅破,所以两人现在的关系很微妙,王仙荃并不介意陈青松偶尔说点暧昧之言,因为她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的的确确是心动了。
……
……
这个时候,裴风一行人已经来到了中院儿。
刚进院门,裴风就将目光盯向了正房门前台阶儿上那位坐在藤椅上晒太阳的老人,鹤发鸡皮,蓬头历齿,却容光焕发!
在阳光的照耀下,老人的脸上竟泛出了淡淡红光,而且眼神如炬,在裴风盯着他的时候,他也在向裴风盯来。
这一状况,使得施玉蝶都感到有些惊讶,就算老太爷当年初见他最欣赏的萧半闲时,也没有显得这么上心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走到老人身前,施玉蝶率先指着裴风向老人家介绍道:“爸,这就是裴风,半闲引荐过来的人。”
老太爷还在盯着裴风看,嘴里还念叨着,“裴风?裴风……”
裴风出奇的没有对老太爷说什么客气话,而是扭头看了看徐慕凝和裴若曦,说道:“你们俩先去转转,我和王老爷子有话说。”
徐慕凝面露奇怪之色,不过也没多讲,带着裴若曦就去游廊那边了。
随即,裴风又看了看施玉蝶,眼神之中意欲明显,我和老太爷有话要说,还请……,您也回避一下。
施玉蝶的脸色变得比徐慕凝还要奇怪,甚至用怪异一词也不为过,觉得裴风这样的行为实在是有些不太礼貌,但转头看了老太爷一眼,见老太爷对此都没什么意见,便笑了笑,说道:“那你们聊,我回客厅,有事叫我一声。”
裴风对施玉蝶微微欠了欠腰,以示感谢。
待到门前没人了,看着裴风的老太爷开口了,中气十足道:“小子,你怎么会叫裴风这名儿?”他的语言略微沙哑,却不失响亮,根本不像一个一百多岁的老人才会发出的声音,要是让一个普通人听见了,绝对会大呼一声,老神仙啊!
裴风微微一笑,与老太爷对视着,道:“我上辈子就叫这名儿。”
老太爷先是一愣,然后神色一僵,瞪着裴风瞧了半天,才出声道:“开什么玩笑?”给人的感觉是一种莫名其妙。
裴风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大喜,你说你六叔上辈子跟你开过玩笑吗?”他上辈子和王纯阳的爹以及其余八个人拜过把子,排行老六,所以当年他每次到王家,乳名大喜的王纯阳都得乐呵呵的叫他一声六叔。
王纯阳干瘦的身子一震,彻底坐不住了,猛的站起身来,不可置信的指着裴风,声音颤抖道:“你……”却欲言又止。
大喜这个乳名,就连王纯阳的儿子都不知道,所以,这世上除了王纯阳他自己知道,就再没人知道了,要是有人在他面前直呼这个乳名,那么一定是已经死了的人。
‘他乡遇故知’!
裴风看着面前这个情绪忽然变得激动的老人,许久,内心才得到一丝平静,指了指正房的门,发出了一阵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沙哑声音,“进屋说。”
老人家听了这话,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赶紧给裴风让开了道,请他进屋。
老人家的记忆虽然衰退了,但还不至于忘事,尤其对他来讲,不亚于第一恩师一般存在的裴六叔的轶事。
进了屋,裴风如当年走入王家的客厅一般,平心静气的走了九步半,一转身,坐在了列在左边的一张太师椅上,笑呼呼的看着王纯阳,如笑呼呼的看着当年那个拿着滚铁环的铁钩子的小男孩。
老人家见到这一幕,如梦返现。
当年六叔来家时的场景,一瞬间历历在目。
老人家站在门口看了裴风良久,才转身关上了门,然后走到裴风面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叩头痛哭道,“六叔!!”
如哭死人。
一声‘六叔’,叫的裴风眼圈都红了,他赶紧将王纯阳扶了起来,说道:“大喜,快起来,你已过了茶寿之年,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话落,他顺势按向了王纯阳的风池穴,正是为了防止老人家因为过于激动出现什么意外。
茶寿之年,是指108岁。
在中国,像王纯阳这样长寿的老人,真的是很稀少很稀少了。
过了三四分钟,王纯阳激动的情绪才算缓和下来,坐到裴风的身边,不停的打量着裴风,不可置信道:“六叔,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当年你不是被震三山的人打死了吗?”
裴风感叹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被乱枪打死以后,一醒来就成现在这副样子了,而且,我来到现代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就前阵子的事情而已。”
说到这儿,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按着王纯阳的肩膀,笑道:“倒是你,我还以为你已经过世了,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竟得知你这小鬼头挺能活,居然还活在世上,而且还博得了个京城医圣的称号,不简单啊。”
王纯阳苦笑道:“什么医圣不医圣的,都是那些闲人瞎叫的而已,哎,只恨我这身子就要进棺材了啊,而六叔你却还年轻着……不然,我一定要和六叔大醉三万六千场!”
裴风也叹了口气,看着王纯阳老的不像样的样子,跟以前那个八九岁的小鬼头完全重合不上,一时间感慨万千,喃喃自语道:“真是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啊!”
随即,这一老一少又忆了半天往昔。
裴风问了一些自己不在以后发生的事情,王纯阳也如实回答,比如那些结拜兄弟们最后都魂归何处了,还有自己的家人后来怎么样了,甚至还偶尔提到一两个前世结下‘善缘’的红颜知己,问的王纯阳是又心惊又好奇,不断的在想,六叔到底是拜的哪路神仙,竟能得到重活一次这样的大机缘!
到最后,裴风话锋一转,洒脱笑道:“去******,不说这些没意思的了,走,陪我喝酒去,我饿了,六叔到了你大喜的家门,你得好好招待我,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王纯阳哈哈一乐,下意识捋了捋自己长及胸口的白胡须,觉得这才是自己小时候认识的那个裴六叔,说话间就透着一股豪迈不羁的劲儿,说道:“得嘞,酒肉必须管够,对了六叔,大喜我还藏了几坛子百年花雕,今天凑巧儿就把它们开了,给您过过嘴瘾!”
“百年花雕?”裴风一愣,然后眼里立刻冒起了贼光,指着王纯阳笑道:“没成想你还惦记着六叔好这口儿呢,记得当年我和你二大爷三大爷七叔九叔在你家一聚的时候,我撺掇你爹把你爷爷珍藏的几坛子老酒偷挖出来了,老东西事后差点没把你爹的屁股打出血来,当时你小子还在旁边哈哈看乐儿呢!”
王纯阳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使得前院里的施玉蝶都听到了这老太爷久违的爽朗笑声。
裴风和王纯阳两人之前聊天时,施玉蝶也曾过来问候过,说是两人聊的时间也不少了,想让老太爷吃点饭,休息休息,但没成想,施玉蝶还没说两句话,就被王纯阳吹胡子瞪眼的给赶了出去,让施玉蝶到现在都不敢靠近中院儿这边。
施玉蝶今年六十五岁,王纯阳的儿子王卫中今年七十七岁,两人差了整整十二岁。
王卫中当年娶施玉蝶之前,是成过亲的,而且那女人是王纯阳亲自指定的儿媳妇,只不过那女人天生不会生孩子,而且王卫中和她也谈不上有多少感情,所以这一来二去,王卫中在外面就认识了当时年纪还小的施玉蝶,并且还因为施玉蝶跟家里闹了一场,离了婚,然后跟施玉蝶结了婚。
王纯阳一直觉得自己儿子当年做的那事儿不太仁义,所以自从施玉蝶进了王家门儿,就没给过这个儿媳妇好脸色,虽不至于横眉冷眼,但也绝对算不上和蔼可亲,几十年就这么过来的,哪怕施玉蝶做的再好,也得不到老太爷的认可。
所以,今天王纯阳在裴风的面前就对施玉蝶这个做儿媳妇的吹胡子瞪眼,也不是毫无根据。
眼下,都已经下午3点半了,裴风和王纯阳才迈出正房的门槛儿,而这个时候,陈青松还在客厅里等着呢,脸儿都绿了。
出了正房,王纯阳这老东西简直属狗脸的,之前还对人家施玉蝶吹胡子瞪眼,现在却喊道:“玉蝶,铁锹呢,赶紧把铁锹给我找出来,我要把那几坛子花雕取出来!”
说着,他和裴风勾肩搭背的往跨院走去。
施玉蝶听到老太爷的声音,发了一会儿愣,然后还看了看天空,好像是在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打东边出来了,老太爷怎么一下子转性了?
但发了一会儿愣之后,她还是一溜小跑亲自给老太爷拿铁锹去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心里那叫一个复杂的美啊,多年的媳妇终于熬成了婆,这老东西最终还是被自己高尚的品德给感化了啊……
到了跨院,裴风悄悄的对王纯阳嘱咐道:“呆会儿在其他人面前,你可不准说秃噜嘴啊,尤其不准叫我六叔,不然还不得把别人吓死啊!”
王纯阳一怔,问道:“那我怎么称呼你,叫你孙子也不合适啊。”
“咋的,你还想占你六叔便宜啊?”裴风没好气的瞪了王纯阳一眼,想了想,说道:“就叫裴风吧,我叫你王老。”
“行,六叔说什么是什么。”王纯阳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残缺不全的牙齿。
接着,裴风站在王纯阳指定的藏酒之处,看着地面砸巴了两下嘴,说道:“啧啧,大喜,你现在这身子骨,还能喝酒吗?别刚见了面,你再及时的给我跪安了,那我可得愧疚一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