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白身前悬浮的那一枚参考铭文，照例微微闪光，开始检查庄白镌刻在器物上的铭文。
可是两个铭文刚一接触，参考铭文瞬间便熄灭了所有的光泽，宛若死物。
紧接着，庄白器物上的铭文没有任何征兆的光芒大盛，一股凌厉的霸道笔意猛的从器物上射出，直接将参考的铭文斩得粉身碎骨。
霸道的笔意就像有灵性一般，滴溜溜的一转，好似还不过瘾，竟然绕场一周，将其余二十二个参考的铭文全部斩碎。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这一股笔意直接杀向了台上的幻影手中的笔胆。
幻影手中的笔胆显然也非易与之辈，突然散发浓郁的血腥气，竟然凝成了一片血海。
而庄白的那一股笔意却更为兴奋，骤然消失，再出现时只听见“当”的一声，就像两个金器狠狠碰撞在一起。
幻影的笔胆直接被震碎，庄白所制作的器物铭文也顿时烟消云散的化为灰烬。
弘文馆半空中正在监考的潘岳，突然失声惊呼:“这不是笔意，这是笔中有灵！”
被恭称为韦圣的巨大人影，越变越小，也越来越清晰，最后勾勒出一个儒雅温和的中年人形象。
潘岳赶紧再行礼，他知道这是韦圣通过至圣先师画像的人望之力，将本尊投影到武侯府弘文馆了。
刚才韦圣只是一道神念监考，现在却是本尊亲自投影，意味自然不同。
潘岳何尝不知，这是庄白彻底的惊动了韦圣，或者说庄白的天纵奇才令圣人都动容了。
笔有三境，笔上有意即笔意，笔中有灵即笔灵，笔下有神即笔神。
这不是通过儒者刻苦训练就能达到的境界，这是真正的天赋异禀者通过后天的机缘顿悟才能掌握的。
笔有三境虽然无法直接提升笔胆神通的威力，但是代代相传着的说法则是，笔境将直接影响笔胆神通的晋级。
潘岳身为司教儒士，自然比旁人更明白，书心与笔胆相互影响又自成体系，在初级阶段两者能基本匹配，但是到了高级阶段，两者却是参差不齐。
以他自己为例，他已经有儒士的境界，但是笔胆神通也才【笔诛墨伐】，还未达到与儒士境匹配的【笔扫千军】。
而潘岳现在的笔境也不过才摸到了笔意的门槛。
但是庄白……
潘岳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一个妖孽一般的少年了。
还没等潘岳直起腰杆，整个弘文馆的圣光都剧烈的摇晃起来，潘岳吓得心脏都差点儿跳出来了。
韦圣一抬手，圣光才重新稳定下来。
潘岳这才看清半空中的情景，不得不再次鞠躬行礼道：“恭迎杜圣、元圣。”
空中赫然已经多出两个清晰的轮廓，一个虎背熊腰的老者，全身都是凛然的杀伐之气；另一个则是不苟言笑的中年人，个子矮小，却自有股力拔山河的气势。
赫然是三圣驾临，难怪会连笼罩弘文馆的圣光都突然不稳定。
韦圣是儒教戒律院副院长，掌天下监察，位高权重。
杜圣更是儒教五大军团的西南兵马统帅，儒教的五大军团负责镇守最为关键的五处与妖族接壤的领土，直接关系着举国的安定，是受儒教直接掌控的军队，而儒国的军队则主要负责维护当地教区的稳定，以及防御流窜的妖族。
元圣则是最近百年新的入圣者，目前并无要职，而是处于隐修巩固书心境界，锤炼笔胆神通。
潘岳现在已经脑袋转不过弯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要知道人族现在总共也只有二十来位的圣人在世，潘岳现在一下就见到了其中三位，哪怕只是圣尊投影，这也足够骇人听闻了。
要知道三位圣人在妖族的边境随便散散步，都会在平静的海面引发滔天的巨浪，妖族必然大动干戈的准备战事。
潘岳埋头静默一旁，他知道这场县试圣举没有他什么事情了。
三位圣人自然是神念交流。
韦圣轻笑：“老杜，你当年留在圣举题库的字帖可被人给破了。”
韦圣一语道出了秘密，幻影竟然是杜圣留在圣举题库的字帖。
字帖能够幻化为惟妙惟肖的人形，显然杜圣也至少是笔中有灵，而且远远比庄白的笔灵强太多了。庄白能够破了字帖，也只是因为年代太久远，字帖的人望之力消失大半。
不过就算如此，庄白也该自豪了，这可是圣人的字帖啊。
杜圣声如洪钟：“最近新入军队的儒者，全都和娘们儿似的，难得出个爷们，也不枉我专门来瞧一瞧，这笔灵却是有趣。”
韦圣问道：“元老弟可知这种霸道的笔灵是何传承？”
元圣却不能肯定的说：“这股霸道笔灵自成一派，可惜器物已损，不然我倒可以前往弘文总馆比对一番。”
杜圣大笑：“这有何难，等县试圣举结束，你便将此子招入座下，想写多少写多少。”
元圣笑而不语。
庄白终于从玄妙的体悟中回过神来，刚才那一个铭文却是因为种种巧合迫使他超常的发挥了，现在要再让庄白写出那种神妙的文字，庄白是肯定无法做到的。
“那一个兽皮上的‘静’字果真不凡，还未全部参透，便让我受益匪浅。刚才那一个字应该是更上一层楼了，以后会少走很多弯路。”庄白却并不遗憾，暗想道。
看着考场内还处于呆滞的众人，庄白亦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梁，却是因为将别人的参考铭文都损坏了。
林吉只认为庄白采用了歪门邪道才造成了这样的结局，暗恨：“这个庄白为了博名气真是太不要脸了。”
郭璞心中坏笑：“不知道我这小兄弟把考试的公物破坏了可要赔钱？”
沈约等人则在想：“果真是圣赐儒生，写个铭文也杀伤巨大，不对，是不同反响。”
再有声音传来，却不再是武侯府司教儒士潘岳的了：“庄白，过关。”
也不等众人深究，声音又一次传开，众人留心，终于发现这乃是监察考试的韦圣的声音：
“第二场笔胆科结束。”
“第三场问策科，过关的学子速速进入山洞中的隧道，各选其一。”
这也是所有科目中最难的了。儒教的问策科考试可不是考八股文，而是创造一个特殊的场景，安排考生的身份，来看考生是不是真有治国的真才实学。
沈约等人都是打起了精神，本次考试能引得圣人的关注，这对于他们来说便是不可多得的机遇，如果能让圣人看对眼了，那自然是好处多多。
不过要让他们知道现在有三个圣人驾临，但是却都是来观看庄白表现的，就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感想了。
庄白亦选择了靠石台最近的隧道。
隧道幽深，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底部。
只见石桌上摆放着四顶才子冠。现在的庄白也早非吴下阿蒙了，他已经知道粟米纹饰的乃是司徒才子冠，剑盾纹饰的乃是司马才子冠，古书纹饰的则是司教才子冠，而玉石纹饰的则是司礼才子冠。
庄白毫不犹豫的捧起了代表司马的才子冠。
其余的他都没有多看哪怕一眼，比起那些纠结许久的考生来说，却是洒脱的多。
只是庄白自己明白，别的他还真都不懂。
司徒要掌管民事，他连现在的柴米油盐什么价位都不知道；司教掌管教育，他自己都是野路子出身全靠自学成才；司礼掌管祭祀，他也根本就理不清其中的条条款款。
而司马掌管军事，这却是庄白向往的开疆扩土、建功立业的生活，他也参加过西川府保卫战，虽然没有亲自指挥过，不过也从朱立元等人身上学到了不少。
等庄白戴上司马的才子冠，突然一晕。
“司马大人，司马大人，妖族又攻上来了。”
庄白头脑一清，眼前早就变了模样。
此刻他站在武侯府的城楼之上，眼前则是茫茫如海的妖族大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