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良才美玉如果由自己来雕琢该有多好啊。”
梁振在内心感叹。他在西川府教书育人已经二十载,可谓桃李满州,看似风光无限,可又有谁明白他的苦涩。
梁振知道自己的资质,这一辈子怕就要驻足于儒士的境界,于是对自己的学生都是严加要求,只是希望他们能传承自己的衣钵,以后能达到他所不能达到的高度。
然而想想自己的学生,在自己的铁腕教育下不情不愿的读书,每逢午休或放学,便是成群结队的前去参加各种酒会宴席,吟诗作对,空谈治国。
再看看此时的庄白,梁振怎能不越看越喜欢,更何况庄白还能写得一手好词呢。
现在梁振连圣赦院院长李牧渔都怨上了。如果不是李圣横插一手,庄白说不得也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可惜啊。”梁振暗叹。
庄白能够发愤明心实在太出乎梁振所料,更何况是六德资质的人族天才,就是儒师也要争抢为弟子的对象啊。
读书人众望所归可以凝聚人望之力,至少需要十德有二才能明心。
十德分别是孝悌有闻、德行敦厚、结义可称、操履清洁、强毅正直、执宪不饶、学业优敏、文才秀美、才堪将略、膂力骄壮。这是儒者的资质根基,对儒者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甚至有极端的资质论者认为,一个人的十德资质便决定了他的未来。
只因为德行是日夜温养人望书心的虚脉,而虚脉的作用则是儒者沟通天地人望之力的桥梁。
如果说二德明心的儒者拥有两座桥,那么庄白就拥有六座,整整是普通儒者的三倍,这三倍的人望之力日积月累之下,便是巨大的差距。
对于一个儒者来说,一辈子有两次明心的机会,第一次就是在成书心时,第二次则是在封圣发愿时。
但是,又有多少儒者能走到封圣的那一步呢?
传说至圣先师孔圣在成书时也没能十德明心,而是在封圣发大宏愿时,才将最后一德补齐。二德明心是普通资质,三德为良好,四德为优秀。五德与六德明心已经属于人族的天才之资,七德与八德则是天才中的天才。
梁振可以肯定,儒圣李牧渔虽没有当场收庄白为弟子,但是庄白已经入了李圣的法眼,只要庄白能够沉住气,再次以文名或战功的荣耀,出现在李圣的面前。那时,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这一段时间也是对庄白品性的最后考验。
只是……
“唉。”
梁振通过窗户看向苦读的庄白,内心第一次觉得学生太认真读书也不是一件好事情。
“也许可以……”
一道灵光闪现,梁振疾步离开弘文馆。
直到讲经堂传来郎朗的读书声,庄白才从书海中回过神来,一夜的苦读不仅没有让庄白疲惫困厄,然而只觉神清气爽,心脏中因越阶提升的白色小书,反而安静下来。
只是肚中实乃饿得慌,庄白便打算回儒者旅舍多吃点早餐。
刚一站起来,庄白全身的骨骼都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这就是读书的神奇,可以让儒者洗髓伐脉。
“传说,圣人的身体强度已经不逊色于同阶的妖圣,不知可否真有其事。”庄白摇摇头,想得太远了,目前吃饱饭才是天大的事。
当庄白刚跨出弘文馆的大门,只感觉有数道强光耀眼,不禁眼前一暗。
等庄白再次将眼睛眯起,只见十几名身穿铠甲的儒者已经将他团团围住,刚才的强光正是由于他们铠甲反射阳光造成的。
这些都是西川府边防军的儒者。他们均用冷漠的眼神狠狠盯着庄白。
为首一人,身前悬浮着青色的《圣贤书》,深青色中还有蓝光在流动,这是儒秀大成期的境界。
“好快!”
庄白内心微沉,他实在没有想到都军儒士林皓的后续动作来得如此之快,也没有想到林皓敢直接出动边防军的儒者在弘文馆就将自己拦下,颇有些狗急跳墙的味道。
但是庄白怡然不惧,还没等为首的儒秀军官发话,庄白已经淡笑着说:“我们走吧。”
在场的边防军儒者都瞳孔一缩,暗叹庄白的胆量与才智。
此时,庄白昂首阔步的走在一群边防军儒者之中。为首的儒秀军官颇为郁闷,本来准备的说辞,都被庄白一句“我们走吧”全部堵回了嘴里,本来准备的押送,现在却变成了好似在保护庄白。
庄白成功的反客为主。
但是当庄白步入旌旗招展的西川府边防军大营的统帅大帐,才知道自己可能想错了。
只见林皓颓然的瘫坐在都军椅上,衣冠不整,他竟然一夜白发。最关键是,林皓再次看见庄白也是瞪大了眼睛。
林皓的声音从喉咙中好不容易挤出来:“庄……白,你……来干什么?”
庄白不语,侧过脸去看身边为首的儒秀。
“禀都军大人,我是来代表破阵营请战的。”为首的儒秀不卑不亢的说。
林皓气道:“胡闹!”
为首的儒秀躬身上前,将一页名册递向林皓:“都军大人,这是我们破阵营五百名将士立下的军令状,立誓夺回郫县等失陷的三个县城。”
林皓骂道:“朱立元,还不快带你的人滚回营地,别以为刘大人走了你就要翻天了。郫县诸事等州城安排新的司马大人前来上任,自有安排。”
儒秀朱立元再向林皓一拜,说道:“都军大人,我破阵营已于昨夜开拔。”
林皓差点儿没一口气给气昏过去,军队不经将令便私自行动,这可是要闹出人命的大事。林皓暗怪昨夜自己失魂落魄,竟然没有注意到有破阵营的异动。
可再看向朱立元身旁神态自若的庄白,林皓又垂头丧气起来。
朱立元继续说道:“都军大人,儒生庄白亦主动要求参加破阵营对郫县的反攻。”
林皓直接从都军椅上跳了起来,色厉内荏的望着朱立元问:“你刚才说庄白也要主动去参加反攻?”
朱立元不答,反而侧过身来轻蔑的对庄白说:“庄白可敢?”
庄白总算看明白事情的经过了,这一位朱立元怕是前西川府司马儒士刘翼的爱将,而破阵营很有可能是刘翼的亲兵营。
发生了昨日菜市口刑场的事情后,这些破阵营的将士显然对自己极为不满。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刘翼是他们朝夕相处的长官。
此次不听将令的出兵郫县,很有可能是这一群忠心耿耿的将士想要通过自己的方式为刘翼减轻罪名。
这样想来,庄白因为饥肠辘辘而导致的烦躁也减轻很多。庄白暗想:“这也是一群可爱的人啊,将自己带来帅帐质问,怕也只是简单的想发泄内心的愤懑罢了。”
“庄白,你非我西川府边防军儒者,可以不用去的。”林皓口是心非的说,他的眼睛却是充满了期待,恨不得庄白一时大脑发热,就雄纠纠气昂昂的答应了。
庄白其实也真不想去,他今日是准备早餐后就去弘文馆找司教儒士梁振辞行,赶紧回乡才是正事。
他虽然已成书心,但是还没有受到儒教册封,《圣贤书》的人望书页实在让他眼热不已。一旦回到龙泉县,他便能交接卧底妖族的乡试任务,别的赏赐暂且不说,将心中的白色小书进阶为《圣贤书》是一定的。
这时,一阵气急败坏的大吼从西川府边防军驻地外传来。
“林皓,你不要再继续执迷不悟了!庄白能从妖族回来实属不易,你们的恩怨纠葛都暂且放到一边,共同为人族奋战才是正道啊。”
正是司教儒士梁振的声音。
庄白却在心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梁大人,你这可是好心办了坏事啊。”
只见林皓脸成猪肝色,阴森森的说:“郫县等三县人族现正在水生火热中,庄白,你为儒教门生,可敢前去?”
庄白不假思索答曰:
“有何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