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宝只觉全身忽冷忽热,而血液的河流像一条盘旋的游龙,在他体内倒海翻江,游走不息,他身上青筋暴起,汗水涔涔,肌肤也在忽红忽青忽白的变化着,若非他穿着长衫,咬着牙在死死撑着,这一异象,早引得彭兰陵大呼小叫了。
“喂,你是不是受不住这毒性?那,烦劳小姐,再给他服下三颗刚才那种疗伤丹药。”彭兰陵见方玉宝脸上青筋暴起,脸色在忽晴忽暗的变化,他焦急地问道。
“哈,一个凡人,连马蜂的毒性都受不住,那不如死了算了呢。”翠儿撇撇嘴冷笑道。说归说,她还是从彭兰陵的袋囊里取出丹药囫囵塞进方玉宝嘴里。
在这三颗丹药融入方玉宝嘴里后,那血液中狂暴不休的因子竟似更加激昂,亢奋了,才十来秒钟,三颗丹药已被吞噬个干净,这反倒引得那血液如沸腾般鼓涌不歇了。
方玉宝吃痛不住,他双眼血红,面红耳赤,肿胀如一个可怕的火红血人,而他身上的气息如被什么搅乱了,紊乱如麻,更有暴乱的波动汹汹朝外扩散。
“啊,他,他是凡人,怎么会走火入魔呢?”翠儿讶然失声问道。
“不,不是的,一定是毒性太重,他解不了毒,才会这样,快,把解毒丹全给他服下,麻烦小姐你了。”彭兰陵慌了神,他忽然想起什么,急急催促道。
“你倒真舍得下血本,这可是百来颗丹药哦,全给他吃,不涨爆他吗?”
“这化毒丹还有培元养基之效,就算他撑不下,也可以在解毒之后储存下来,供他以后修炼用的,快点,小姐,你,你就别问了。”彭兰陵急急忙说。他如热锅上的蚂蚁,差点腾身站起来,可他已被点了穴,这由不得他了。
“好吧,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若不是夫人要把所有接触小姐的人抓起来询问,我才懒得管他呢。”翠儿撅着嘴说。她果真把彭兰陵的袋囊取下来,如竹筒倒豆般,哗啦啦灌入方玉宝嘴里。
方玉宝只盼嘴里伸出一只手来,把这些丹药一颗颗接下,那样,血液里的狂暴毒素才会真正化去,这种让他所有的器官翻江倒海,几近疯狂的疼痛感觉,才会消除。
而他这份顾虑却是多余的,这些丹药果真一颗不落地落入他嘴里了。那奔流的血液,带起席卷一切的力量,卷起吞吸一切的吸力,沙沙把丹药全搅入血河里,才两三分钟后,丹药已是一扫而空了。
这一幕,被方玉宝袖管里一只精致的小紫龙瞧得真切,它咽了口唾沫,咕叽吞咽有声。那老头让自己跟着这小子,怎么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好吃的东西呢。唉,忍住忍住,老头的话,老头的眼光应该不会有错的。
在这丹药融入血液后,几乎立刻,在方玉宝体内,鼓涌起让方玉宝身体舒坦无比的醉人气息,这气息,把他先前所受的伤,所受的痛,像可爱的拂柳春风,懒洋洋,甜滋滋,香喷喷,全都驱扫一空了,连那像烈焰般的毒素,以及那仍在起伏不定的波浪,都被这气息抹得畅快轻松惬意,一切都变得那么暖和,那么舒适,方玉宝感觉自己静静地像漂浮在暖洋洋的河流里,仿佛,他正逆流而上,在波浪涌荡下,他的身子轻轻地荡漾起来,只听啵地一声脆响,很快,他似乎进入了一个奇妙的世界。
这个世界,他的感觉伸长了一般,可以延伸到五米长,他的身子轻飘飘的,似乎随时可以跳跃起来,手里抓握的力量也有了百来斤,他的耳朵甚至可以听到车外古武士和另两个武士的窃窃私语声,三人不时暧昧的笑声。……
这些,可是方玉宝从来没有过的,现在,却像小说里说的那些异能一样,出现在自己身上了。
方玉宝恍然如梦,他细细地体验着这种突如其来的感受,好半天,他都觉得这不是真实的。
风似乎逃得无影无踪,空气变得沉闷而滞重,荒凉的大道上,一个人影也没有,众人耳里,只有方玉宝微微的喘息声。
“玉宝,你疼不疼?”彭兰陵低声问道。他不时瞧瞧方玉宝皱着眉头的苦脸,但翠儿却不时在窥看他,这让他浑不自在,也不便过多询问了。两人对方玉宝刚才迈入武者一重之路,都颇为惊异,虽然武者一重只是最低等的修士。
“没,没什么,好多了。”方玉宝含糊地应道。虽然有了这奇怪的感受,他仍颜面无光,很觉无味,他没顾彭兰陵,独自逃走,只因他想彭兰陵的武功远胜于他,他在这,反是累赘,他能逃走,彭兰陵更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至少,他也能逃掉的。现在,他却伤痕累累地回来了,身伤心也伤了。他也没想到,古武士这么厉害,他全然不怕马蜂,还能驱赶马蜂来寻找他,这份心智,这能耐,他方玉宝八辈子也赶不上哦。这么一想,方玉宝更觉感伤了。看来,我这现代人,并不比异世人聪明哦。唉,以后,还是多学点实在的真本领吧。
他也不想一想,他这二十一世纪的混混,不学无术,能胜过那学术有专攻,潜心修习武艺的修士吗?
“玉宝,你放心,你的伤能好的。”彭兰陵悄声安慰他。方玉宝抬眼瞧见他清亮的眼眸,心头微颤,却记起他那凶恨执拗的神情,很觉迷惘,他真好意关心自己吗?为什么呢?方玉宝正欲说什么,却见眼前微风掠过,古武士傲然的身姿横在前头,他冷冷地瞪着方玉宝道:“才武者一重,就了不得了,哼,别当你们是小姐少爷,下次再这样,那就是你的狗头落地了。”
彭兰陵修长的眉睫陡然挑起,眼中光芒立盛,似欲发作,终还是忍住,他垂下头,握剑的右手缓缓虚垂下来。
方玉宝无法吭声,他可不能照原来做小混混时那样儿,豁出去不要命了,在那杀人得偿命,而在这异世,他若惩能,或者依自个的性子冲动而为,他方玉宝多少个,都会白白地“咔嚓”(杀)掉了。他瑟瑟地瞥了古武士一眼,大气也不敢出了。妈妈的,本以为逃过一命,高琳莫奈己何了,没想到来到异世,一波刚过,又遇一险,情势更是凶险万分了。真真倒霉透了。
“古兄,你,不必这样说他们吧?”翠儿粉脸微微泛红,她指指彭兰陵,问道。
“他俩言辞怪异,形迹可疑,我们绝不能放松任何一人,翠儿,你怎么为他人求情了?”古武士热热的目光扫过来,翠儿粉脸更红,她慌忙辩说:“我,我瞧他老实正派很多,哪里替他求情了。”
“好了,既不是,便不必多言了,把他丢进车里,出发吧?”古武士摆摆手,示意翠儿不必再说,他怒瞪那两愣头愣脑的武士,喝斥道。
“是,是。”两武士诺诺应声。
天空渐渐变得澄清如洗,蓝澈高远,阴云已被驱散得无影无踪,昨夜连绵不歇的秋雨把青山碧草濯洗地一派清新碧翠,微风新鲜而洁净,带着微微润泽的水气,大道上轻尘不扬,水洼也不见,当奔马疾驰而过时,泥泞飞溅,蹄印痕清晰如凿。
一个武士利落地把方玉宝二人丢进马车,便不再理会他们,车马继续前行。翠儿仍坐在车内,她独坐一隅,支楞着头,呆呆地望着车外悠悠飘移的浮云,似在胡乱瞎想着什么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