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穆道:“公主殿下才来,你就要出去,是不是太没礼貌了?”
长琴却笑道:“你们自便,我本就是来看看容小姐……还有大公子的。”
“那最好不过!梁其方,我们走吧。”容靖见长琴不在乎,便大摇大摆地跑了出去,见其方没跟出来,又跳到门口说:“喂,再不走就要晚了,难得放假一回。”
“既然公主都这么说了,其方你去吧。”穆穆温和地说了一句,继而便不再管他们,只问长琴,“殿下若不嫌弃,今日就在寒舍留一餐,我亲自下厨。”
这会儿梁其方早被容靖拽了出去,长琴正要满口答应,却见容翊站起来,“姐姐忙碌大半天了,您身体还未复原,不能再劳累。何况晚上书院是要点名的,我和亦宸都要回去,公主住在行宫自然不碍,但你们用完餐饭,谁护送公主回去呢。”
长琴急急道:“这有什么要紧,我让人跟项开闻说一声不就……”话还没说完,那俩大男人的脸色就叫她悻悻然住了口,自然她也明白,自己越摆公主的架子,就越不能亲近别人。
穆穆已感觉到气氛的尴尬,遂笑着打圆场,“公主都来了,岂能饿着肚子回去,不如你们摆出棋盘玩几局,我去做几样简单的点心来,公主喝了茶吃了点心再回行宫也来得及。”
长琴喜出望外,连声说好。
在宫里她是大公主,是所有皇子皇女的姐姐,虽然皇族贵戚中不乏比她年长的女孩儿,但大家都是被娇纵坏的,又碍于长琴大公主的身份,甚少有人对她表现出一个姐姐或兄长该有的关爱。此刻穆穆不见得是对长琴的亲热,可穆穆的形容气度在长琴看来,就是一个家姐该有的木有。
那边容翊搀扶姐姐送她去厨房,长琴对恒亦宸叹道:“京城里那些千金大小姐个个自命不凡,真该叫他们看看什么才是侯门千金的模样。”
长久以来,恒亦宸头一回觉得长琴的话有道理,只是默默不作声,在心里首肯了。
容靖这里,带着梁其方出了家门后便若脱笼的雀儿,怎么欢腾怎么来,带着其方到处游逛,吃的用的买了一大堆来。两人到一首饰脂粉摊子前,摊主是上了年纪的婆婆,那些首饰没有金镶玉大东珠,不过木簪竹钗,却格外吸引人。
容靖拿起一支递给梁其方,“喜欢吗?”
梁其方涨红了脸,拉过容靖说:“你要死了,我穿着男装呢,要是叫人看见我们买这东西,传到书院里去怎么好呀?快放下。”
容靖大大方方地朝四周望了望,嘿嘿笑道:“你怕什么呐,你看看这里一张熟面孔都没有。金陵那么大,咱们统共多少学生,散开了在城里,能撞见一个都要巧到天边去了。”他说着把发簪塞到其方的手里,“你喜不喜欢啊?”
梁其方见说不通,便接过那发簪递还给老婆婆,抱歉说:“他就爱闹着玩,婆婆别见怪,等将来我们娶了妻房一定来光顾您。”
老婆婆笑着,眼睛边上那一层层皱纹透着可亲之态,她没有接簪子,而是推回了其方的手,乐呵呵地说:“小哥儿收着吧,你用不着,将来给媳妇也成。这里头的簪子唯有这支是我亲手做的,不卖钱,送给你们了。”
容靖在一边得意地笑着,梁其方瞪他一眼,谢过婆婆后便拽着容靖走了。因见一书店,他一头钻了进去,容靖趁机跑回去,塞了一块碎银子给那婆婆。那婆婆也不推却,却笑呵呵说:“那姑娘可真好啊。”
容靖一愣,随即笑开了花,憨憨地笑着,摸着脑袋问那婆婆:“您看出来了?就是啊,怎么那么多人都看不出来呢。”
“是公子的媳妇儿么?”婆婆笑起来就眯得眼睛也看不见。
容靖那也笑弯了的眼睛倏然睁大了,轻轻拍了拍婆婆的肩膀,称兄道弟一般说:“将来成了,我一定来请婆婆喝酒。”
此刻又有生意来,婆婆一边招呼客人,一边笑悠悠:“年轻人真好啊。”
“容靖。”那一头其方已经从书店出来,见容靖又回去摊子,便喊他。
容靖辞别婆婆,跑回来问:“怎么快?没有要买的书么?”
“学长给我的书果然稀少,这家店也没有。”梁其方有些失望,但问,“你怎么又去纠缠那婆婆了?”
“给你买也得给我姐姐买啊,可惜你这支最好看了,其他都入不了眼了。”容靖哼哼哈哈地敷衍过去,两人继续往前逛。
不多时,太阳西晒,阳光也从明亮的金黄变为了柔软的橘黄,迎面亦不觉刺眼,再有暖风微微吹着,惬意怡人。
“其方!”容靖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捧着一纸包送到梁其方面前。
其方正想看纸包里的东西,一股呛人的臭味扑入鼻息,叫她不自禁地掩口后退,皱着眉头问:“什么东西啊?你又作怪作弄我是不是?”
容靖本想解释,可头一回见到其方娇嗔的模样,那橘红色的阳光落在她脸上,将五官勾勒出一种朦胧之态……
“这是……臭豆腐啊。”容靖的声调,都变得和那阳光一样柔柔绵绵起来。
夕阳渐红时,两人慢慢已走在回书院的路上,买的那些东西已找人先送回书院,这般轻松自在地走,只因容靖想能多靠近某人一些。
梁其方手里则还有一件东西,便是他最为紧张的那只包袱。
静默许久,容靖开口说:“真遗憾,本来应该让你穿一回的,谁晓得夫子寻我有事耽误了时辰,后来那个长琴又突然跑来,下次吧,盼着五月初一仍是个好天气。”
其方低头看看包袱,笑道:“有什么要紧,我穿这些衣服都穿了十几年了,再说我本来也有些犹豫的,怕叫人看见认出来。如此更好,少了后顾之忧。”
容靖咽了咽口水,他没敢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又胡乱找了个话说:“那臭豆腐好吃吧,香得不得了。”
其方脸颊微红,嗔道:“是好吃,可我们身上的味儿也够大的,一会子同学和执事们文件了,一定嫌弃死我们了。”
“不怕不怕,要是他们嫌弃,我就说下回也带他们去尝一尝这人间美味,到时候把整个书院熏翻了天。”
其方忍不住哥咯咯笑起来,一拳落在容靖身上,“什么时候你正经了,我要担心你了。”
二人一路笑过去,容靖心里默默念:“有一天你真会担心我,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