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梓君干咳一声,抬手让人带走孙女,嘴里冷笑:“若是从前跟着悦娘,我还会怀疑我孙女学她娘的坏,在我面前撒谎……如今……”
云佩笑着上来端茶:“老夫人,二奶奶瞧着的确病怏怏的,您也就别计较了,到底二奶奶还那么年轻。“
冯梓君接过茶碗,幽幽看一眼儿媳妇,只见佟未咬着嘴唇垂首坐于床上,面上表情不多,眸子里倒像含了好些东西,遂递过一个眼神给云佩,示意她带人离开。
云佩唇际是阴冷的笑,点了点头,反身叽叽喳喳说了好些,连哄带赶地撵走一屋子人,一并连采薇和柳氏都挟了出去,只留冯梓君与佟未独处。
“吱嘎”一声,房门关上。如是,外头的人便再听不见屋子里的婆媳将会有怎样一番对话。
而凭何美琦教给女儿的话来看,或许容家往后唯一当家作主之人,就要于今日确立了。
杭城之外,容许带兵速行,至邻县,有百姓募集赈灾物资,须得将士帮忙装车运送,故而三军停行一日,原地待命。
闲暇之余,容许便负手立于营帐外,远远望着杭城所在位置。
宋云峰正和几个将士说话,见状,挥着马鞭儿过来,笑道:“这些路我们只走了小半天,大哥若实在放不下嫂子,不如回去看看。你快马加鞭,打个来回再到营帐,只怕也仅在日落时分。”
容许转身看他一眼,面上淡淡的笑,口中道:“你也放不下阿神?”
云峰笑道:“哪一回放得下?巴不得天天和她在一起。但咱们是军人,得有担当!”
“很好,但既如此,你还劝我回去?”容许赞许,亦反问。
云峰摆手,脸上笑得憨厚,“非也非也,大哥你和我当然不同。阿神跟了我好些年了,算半吊子老夫老妻吧!但你和嫂子才新婚,这怎么能一样?”
容许嗔道:“当年的教训你都忘记了?如今还来挑唆我。”
云峰哈哈大笑:“大哥,咱们又不是去打仗,何况……”话未完,却有侍卫带人过来,竟是从京而来的朝廷信差。
容许展信细读,着近侍带那信差去休息后,便问云峰,“你猜何事?”
宋云峰并非有勇无谋之人,稍一想,即有了主意,“难道朝廷先派下赈灾御史了?我们的折子才递上去,估计一半的路程都未走到,那如今我们是走是回?”
容许摇头,将信函递给云峰,“也不是皇上的圣旨,只是礼部、吏部合发给我的告知,大皇子永嘉王已带圣命下江南,待灾后安抚民众,同行的还有才新封的三皇子定乾王。”
云峰看着信,嘴里笑:“大皇子已注定无缘储君之位,看着是大皇子带弟弟同行出门历练,殊不知他纯粹是个陪读。说实话,那一日亲眼看见那位瑜贵妃,还真不觉得有多么国色天香,怎么皇帝老儿就叫他引得五迷三道的?”
“休得胡言!”容许浓眉微蹙,只道,“我恐怕必须回城一趟。这一次两位王爷南行与我们不冲突,且已嘱接驾事宜都由地方官府安排,无需我等护驾。但信上还提了未免修缮行宫耗费用度,此次王爷一行,皆住官邸,到杭城则是住在我家。他们并不知道我会带兵去赈灾,所以直接将信函发给了我。”
“那我们还去不去?”云峰道,“又不是和我们一起去前线治水,何必下来闹这么大动静,叫官府百姓都不安生。说不好听的,两位王爷在皇室看来,比起千万灾民可金贵多了。万一有闪失……大哥,或者我一人带兵赈灾,你回杭城准备接驾如何?”
容许深知其中轻重,思虑片刻,道:“毕竟等他们来的工夫,我们也定能到前线了,若一味耽搁毫无意义,等我回去和地方商议再做决定。”
云峰颔首赞同,连忙喊过近侍牵马,将容许送至营外时,忍不住笑道:“这一趟不回也得回。过了地方,又禀过老夫人后,若还有时辰,大哥且陪一陪嫂子吧!”
说罢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容不得容许再说什么,马匹已往前疾驰而去。云峰则立在原地大声喊:“千万别着急回来啊。”
手勒缰绳,策马而行,容许自然不会回头去应兄弟的玩笑,不过心里早已笃定,这一次回去,再忙也要看一眼佟未再走。
可他却不知,此刻娇妻已被母亲握在了股掌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