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2)
江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穿过闹嚷嚷的交易大市场前的马路，穿过高大雄伟的交易市场的琼楼式的大门，出了一身的臭汗，进到更加拥挤的交易大厅前的大院子。江林找了一个人稍微少的店铺，喘了喘，四下里瞅着他一个同学的店面。马局委派他和办公室的小黄一起到交易大市场购买防治非典的中草药，他们约好在同学的千草中药栈汇集，然后一同去买药。死拉活推，江林终于把摩托开到了千草中药栈，小黄已经到了，正在不住的擦汗。
他同学马春逢，正忙的不可开交，衬衣扣子敞开着，油乎乎的大肚皮上淌汗，也顾不得和他谈话，只是打了个招呼，示意他们先坐-——其实根本没有可坐的地方，两间门面，水泥地上放满了大大小小的中草药样品袋子，白术，黄芩，川贝，浙贝，赭石，穿山甲，海里生的还有玳瑁，两着活灵活现的东北虎标本——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威严的站在店前的一左一右，新鲜明艳的鹿茸，悬挂在一只大大的雄鹿的多杈的鹿头两边，羚羊角，长长的倒悬着挂在墙上，盘陀的金环蛇、银环蛇，丑陋的脑袋上的闪亮的眼睛，半尺多长的蜈蚣，一排排的摆列着，狰狞可怖，散发着难闻的腥臭.......
马春逢的老婆，一个泼辣精干的女人，从外面风风火火的挤进来，一看见江林，嗓门好大的吆喝起来，“哎哟，是那阵风把江大科长吹来了？平时我可是请都请不来，今天怎么不请自来？怎么？想我了？看看你那死样儿，你才不想我呢，烟雨把你管那么紧，连出来的自由都没有了？哈哈......”马春逢的老婆一边给江林油嘴滑舌的斗嘴，一边给江林和小黄倒纯净水，自己也倒了一纸杯，一伸脖子咕嘟咕嘟都喝下去。“这天气，非典那么严重，你到处乱跑什么？你看看这大厅里的人也都戴上了口罩，到底有什么事情？你也想下海呀？说的好听，你才不会呢，都给你说几次了，你也不干，怎么瞅到这时候来卖药？你个家伙，就知道你不说真话！你们单位防非典能喝多少药？看看我们店里能找多少样子，不够的让孩子带你到里面找去.....”马春逢老婆是个热情又快嘴的女人，说起话来，嘹亮清脆。
江林把前几天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公布的药方递给她，她拿着方子，一一的查看。
处方一：
鲜芦根20克、银花15克、连翘15克，蝉衣10克、僵蚕10克、薄荷6克、生甘草5克、水煮代茶饮，连续服用七至十天。
处方二：
苍术12克、白术15克、黄芪15克、防风10克、藿香12克、沙参15克、银花20克、贯众12克，水煎服，一日两次，连续服七至十天。
“哈，这个方子，今天已经上门问货的不知道有多少人了。现在人的信息真是来的快，方子一公开，一下子凡是方子上有的中药，一夜之间就揪着头发捎的往上拔价格。我真后悔，10天前我四吨子白术，才七块一公斤，让这个小鳖子给我卖了，我说不卖，他非要卖，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说白术近几年价格都会走平，神使鬼差的给卖了！一出手，转眼十几万就白白的水一样的流淌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马春风马老板顾不得和他老婆罗嗦，一边唾沫横飞的和几个外地的客商在时高时低的讨价还价，只在喘息的时候，不屑一顾的瞪老婆两眼，“你女人家懂个什么，头发长，见识短。”
“就你小妻子见识远！”她看到老公壮牛似的脖子上热汗直留，撂过去一个湿手巾。“还真有他的，几天前，他进了十吨子二花，哈哈，这小子，湾腰拣个避孕套——还真该他吹.......”她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成功和自豪的笑容。江林感到心里说不出的是什么滋味。他清楚的知道那笑容后面的东西，十吨子二花意味着什么，前几天二花还是三十多元一公斤，今天据说已经暴涨到三百八十元一公斤，眼见的还在往上飞升，只要一出手，她的二花马上就赚回三百多万......他感到那美丽的笑容里面有说不出的轻蔑，尤其是回想起她和丈夫三番五次的劝他下海，“你那小科长，有什么好当的，跟你老同学跑两趟，你的脑子比他好使，又有那么高的文化，保准你赚大钱......”也许她是对的，江林真的有点后悔没有早点下海了。
江林在马春逢的千草药栈里，按着方子，一样买了几公斤的药，只差了贯众、沙参和芦根这里买不到。马春逢夫妇很忙，没有时间陪他们买药，叫了十二三岁的小儿子带了他和小黄，到大厅里的摊位上去看看。
江林和小黄他们在人流中挤进了交易大厅，整个交易大厅异常壮观，高大的廊柱建筑，总共分上下两层，摊位一个紧靠着一，很专业的摊位，有的专营贝母，川贝、浙贝、地产贝母；有的摊位专营动物类中药，鹿茸、玳瑁、穿山甲、蝎子、蜈蚣、各类毒蛇；有的专营参类，西洋参、太子参、花旗参、高丽参、三七参、玄参、党参、丹参；有的是各类矿石，石膏、明矾、赭石、石决明......等等，不一而足。没有你买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到的，凡所应有，无所不有，只要你能报得出名来，拿得出钱来，说出个价来，立马就有人给你接茬，在你要求的时间里，给你提供你想要的货物。
江林在孩子的带领下，看了楼上，又看了楼下，与其说是在买药，不如说是在欣赏这交易的一片繁忙的景象。讨价还价之声不绝于耳，唱价报价的吆喝声此伏彼起，高大的电子屏幕上滚动着文字，通报着今天主要药材品种的价格，重要新闻，行情的最新变化。各种中药的粉尘在空中飘荡，让你分不清那里是空气，那里药香，混合着汗气和人们的呼吸，在闹嚷嚷的声浪里，一浪接一浪，在整个壮观无比的大厅里铺展开去......
江林和小黄回到单位的时候已经中午10：30，按照人头，根据每一味药所占的比重，把几十公斤中草药全部分给了单位的每个同志，刚分完就到了中午下班的时候了。洗了把脸，往沙发一躺，感到非常的疲劳。唉，真是岁月不饶人，过了三十五，就有人到中年的感觉了。精力没有从前那么充沛，腿脚也没有原来那么灵便了。以前总觉得浑身使不完的劲似的，现在劳动量稍微大点，就感到疲劳。睡眠的时间也没有原来那么长，睡的也没有那么香了。就连夫妻生活也似乎成了可有可无的应付，也难怪老婆老是说自己三心二意了。
可是女人似乎是秋天的辣椒，越老越红，要求的反而强烈了起来，难怪人们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那是指的女人，我看真的有道理。连外国人都说中国男人那玩意不行，性值不高，美国人的有120多，而中国大陆的男人只有90多，真的差别太大了。这样看来，那些大腕影星老想找个外国老公，这就很自然了。有什么好奇怪的呢？美国人家那生活是什么生活，吃西餐喝牛奶，中国的男人怎么能和他们相提并论呢？可是那美国人为什么还要发明伟哥呢？看来美国的男人那玩意不顶用的比中国的男人还多。再想大街两厢里，厕所的墙壁上到处贴的小广告，什么祖传秘方，专治阳痿不举，举不坚，挺而不久的广告词，江林觉得有点好笑，似乎中国男人一下子全都阳痿了似的。那为什么每年还有那么多的强奸案发生呢？......
江林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的时候，烟雨已经做好午饭，一荤两素素，一个小菜。孩子正要身手去拿馍吃饭，被烟雨拦住，洗手！讲究卫生，你没有看非典多厉害？饭前饭后都要洗手......江林自己知道这话里还包含有自己的份儿，自从前天生气，到现在俩人还没有顺过气来。江林也试图缓和了几次，总是不见效，没有办法。江林立即拉着女儿一同去洗手。
午饭在比较轻松的氛围里进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