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府的一处凉亭中,殷氏正和一位夫人聊着天,旁边立着几个小丫鬟。
丁夫人杨氏觑了一眼殷氏,双眼一转抿着嘴笑道:“你今天这身衣裳的花色瞧着真是漂亮,在哪家绸缎庄买的,改日我也去挑一匹。”
丁大人和单谦同在翰林院为官,两家走得颇为熟络。
殷氏面上浮现一丝得色道:“这是我们家老爷特地给我挑的。”这么多年来,单谦虽纳了几房妾室,但满心眼里还不都是她。
杨氏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带着艳羡道:“还是你福气好,不像我们家的,整日就知道围着那几个狐狸精转。”
殷氏闻言,面上的得色更甚。
杨氏心中暗恨,得意个什么劲儿,要不是为了她儿子,她才不会来触这霉头。心下一转,惊诧道:“你知道么,李将军和太子府的一个女官定了亲,听说那女官的模样比太子府中的秦侧妃还要更胜一分。”那女官的模样她没见过,但肯定比单慕菡那个疯丫头强。要不然跟在李霁身后那么多年,却怎么也没入人家的眼呢。再说,中间还隔着个宜康长公主,这殷氏和单慕菡母女俩还真是异想天开。
殷氏神色微僵,勉强挤出个笑容开口道:“是么,我未听说呢。”
杨氏微微撇了撇嘴,笑道:“这事都传遍了,那可是太子府的女官,就是我想为儿子求娶,还找不到门路呢。宫里出来的,那容色气度,就是和一般官宦家的小姐相比,那也比得上。”她只有两个儿子,到底比不比得上,反正跟她没有半点儿关系。
殷氏脸色一白,阿菡倾慕李霁的事,杨氏从一开始就知晓。今日竟还在她面前夸起那女官来,这不是在打她的脸么。
殷氏忽然想起阿菡昨晚上对她说的那些话,面上一缓道:“这太子府的女官怎么会跟李将军扯上关系。哎呦,你看我都忘了,李将军是太子殿下的表弟,又是朝中重臣,平日里他定会到太子府议事。这一来二去的,那女官总会时不时跟李将军碰上几面。你说,是吧。”她确实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一个小小的女官怎就会跟李霁定了亲。不过,这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那还不一定呢。
杨氏在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开口道:“这可是太后娘娘亲口应允的,我听我家老爷亲口说的。太后娘娘看上的人,那还能错得了。太子府的女官可不是那些贱奴婢,一天到晚就知道想着往主子床上爬。我家老爷虽纳了妾,可那都是从清清白白的人家出来的。要是哪个丫鬟心高,妄想做什么姨娘,我非打死她不可,更别说什么夫人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单夫人?”
这殷氏是奴婢出身,旁人不怎么清楚,她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要不是宜康长公主放过了单谦,她可不会进这单府一步。
殷氏气得浑身直发抖,她最怕别人提起这事儿,哪怕是单慕莹都不行。杨氏拿她说事,她还不能反驳,难不成她会纵容府里的丫鬟爬上单谦的床。这杨氏,现在还不能跟她撕破脸。
殷氏深吸了一口气,捂着胸口,有些虚弱地开口道:“丁夫人,真是对不住了,我身子有些不舒服。”
杨氏闻言忙抚上殷氏的手道:“既然身子不舒服,还是回房好好歇着吧,那我就先回去了。”
殷氏忙吩咐身边的丫鬟送杨氏回去,杨氏今日心情大好,回去的步子也轻快了不少。叫你看不上我家儿子,到时候就是做妾,殷氏也得向她低下头来。
殷氏看着杨氏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心中不由暗恨,旋即转头吩咐道:“来人,备车,去长公主府。”如果真是太后娘娘点头应允的,那她的阿菡岂不是没半点机会了。今日,她必须得见到宜康长公主。
长公主府中,醉清正向宜康长公主禀告李霁把婚事准备的如何了。
宜康长公主听着不住地点头,李霁都把事情给办的差不多了,看来她只要等着喝儿媳妇的茶就行了。这一点儿,李霁和李肃像得很,从来不用她操心。
醉清翻着手中的册子,接着道:“公主,将军要向您借一处宅子,说成亲之后,立马归还。公主,您借还是不借?”
宜康长公主闻言挑了挑眉毛,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借,当然借。”这个李霁,媳妇儿还未进门,就已经挺在了人家身前。好在她和李霁知晓各自的脾性,俩人虽说是母子,但相处模式跟兄弟哥们似的。李霁尊重她的男人,她自然就会看重他的女人,虽说李肃是李霁的生父。
宜康长公主思忖片刻道:“就西边的那处宅子吧。”江瑟虽是太子府的女官,但也不好从太子府直接嫁去将军府,还是另寻宅子为好。江瑟以后就是李家的媳妇儿,跟太子府就再也没半毛钱干系。
西边的宅子可是几个宅子中最大的一个,醉清有些诧异,但还是仔细记了下来。
这时一个小丫鬟进来小心翼翼地禀告道:“殿下,单夫人求见。她说如果殿下不见她,她就跪在公主府门口。”对于长公主府中的一干侍婢小厮们来说,这姓单的一家就是一颗颗老鼠屎。
宜康长公主黛眉微挑,还以为她不来了呢。殷柔如果不来,还有什么热闹可瞧:“去请单夫人进来。”
那小丫鬟心中大感讶异:“是,殿下。”随即不动声色地退了下去。长公主见了那个女人,会说些什么呢,她好想围观呐!
殷氏见了宜康长公主,一时间有些怔愣。饶是她保养得再好,可面上仍可看出些细纹,可宜康长公主的容色,和当年竟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醉清有些不耐地低咳了一声。
殷氏回过神来,想起此番的来意,朝宜康长公主径直跪了下去:“奴婢见过长公主殿下。”
宜康长公主如若未闻,微微偏着头玩弄着自己的指甲。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扭扭捏捏的不像个样子。
殷氏见宜康长公主不理睬自己,跪着爬上前拽住宜康长公主的裙角,眼中盈盈含泪道:“殿下,阿菡她差点儿就成了您的孩子,您就忍心拂了她的意么?”
当年殷氏主动要求把自己生的所有孩子都记在宜康长公主名下,她宁愿一辈子都不认他们,只求能留在单谦的身边。啧啧啧,多么伟大的牺牲。
醉清立在一旁,眼角微抽,直接被殷氏给恶心到了。
宜康长公主面色如常,猛然伸手捏住殷氏的下巴道:“啧啧,本公主见过无耻的,但还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你肚子里出来的那两个孩子到底是谁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