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丝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方阅执走到了面前,动作极轻极慢地将她搂进怀里,她才猛地回过神,不怎么确定地喊了一声:“方阅执?”
“不过换了个发型,不会认不出我了吧?”方阅执调侃,将下巴抵着她肩窝,这是他最喜欢的动作,亲昵无间,呼吸可闻。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一时几日积攒下来的委屈让她声音变得哽咽。
“刚刚下飞机。”方阅执有些不满,“椒椒,你连毕业的消息都不告诉我吗?”幸好他在她身边安插了间谍。
她不知是不敢还是不愿,死撑着就是没有给他哪怕一点点的消息,或许是方阅执主动惯了,她已经被宠坏了,以为方阅执的联络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当他去了欧洲没有半点消息的时候,她才开始惊慌失措。
“我怕你不来。”十分小声地低语,比喃喃越加轻,她害怕电话那头收到方阅执冷淡的寒暄,又或者连她的电话也不接,零零总总让她这个被娇纵惯的人无法接受。
方阅执笑起来:“怎么会呢?这可是见证你真正长大的时刻。我记得你从前说过,婚事等毕业了再说,那现在毕业了,我们应该可以好好谈一谈婚礼的事情。”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真的是方阅执呢。田丝葵如是想,与从前习惯性的抗拒截然不同,心头还有暗喜。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方阅执趁热打铁,松开田丝葵的手,“该拍照了。”田丝葵回头才发现整个学院几乎已经在三排阶梯上站好,齐刷刷地看着他们俩人。一时间面孔红得滴血。
“乔乔,这是田丝葵的新男朋友吗?”有好事的人连忙从田丝葵最要好的宋乔情这边打听消息。
宋乔情一幅不知道不要胡说八道的表情,“什么男朋友啊?不是的!”打听的女生瞬间大喜,不是男朋友,莫非是哥哥?笑得龇了牙,不料说话喜欢大喘气的宋乔情接下来狠狠补了一刀,“是未婚夫!”
这就是田丝葵那位传说中的未婚夫?听见的人都惊掉了下巴,原本以为这位被提了四年又藏了四年的未婚夫必定是难看得不忍直视的,不然田丝葵也不用三天两头换男朋友。到头来却是因为英俊得怕人垂涎?有了这样的颜值爆表的男人,田丝葵还在外面乱来,真是让人忿忿不平。
田丝葵低着头,硬是在宋乔情边上挤出了一个位置,前后有人大胆地看她,她眼睛一瞪:“看什么看!抽你信不信?”几人这才相信刚刚那个面有羞涩的女人真的是田丝葵。
侧头瞧见方阅执靠着一颗柳树,姿态慵懒,对她笑了笑,田丝葵噘了一下嘴,却藏不住笑,毕业照就把她第一次的温柔记录下来。
忽然,远处走来那个娇小的身影让她眉头一紧,脖子上挂着相机的打扮很显然就是任聪聪,目标很明确,就是柳树下的方阅执,两人保持着两步的距离,方阅执站直了身体。
这么远的距离,田丝葵当然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一时间内心焦灼异常,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将任聪聪按在地上警告她不要靠近方阅执。
“喂田丝葵,疯了吗?这儿拍毕业照呢乱跑什么!”宋乔情一把拉住就要失控的女人,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一样看到了任聪聪和方阅执面对面说着话。
“任聪聪对方阅执还没有死心吗?”宋乔情惊讶,“看不出来啊斯斯文文挺有礼貌的小姑娘,怎么三观这么崩坏,都知道他有未婚妻还要死缠烂打?”
田丝葵越发来气,任聪聪这样明显的爱慕旁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让她实在是不爽快。而方阅执一贯的绅士有礼此刻也让她不舒服。
“方……方阅执……”任聪聪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这样直呼其名的平等让她心里有小小的喜悦,“田丝葵她依旧选择和我哥哥在一起,你放手吧。”
“就像是那天你在医院门口对我说道,你喜欢我和我没有关系。”方阅执心平气和,在他眼里,任聪聪就是一个普通的陌生人,一个因为反复做出愚蠢的事情而让他记住名字的陌生人,“那么我喜欢田丝葵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叫我放手?”
在方阅执面前,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可是难堪的时候还是无法忍受:“他们是真心相爱,我只希望你不要再拆散他们。”
方阅执反而笑了:“任聪聪,我再次强调,你只是一个局外人,这件事情没有你置喙的余地。而且我也绝对不会把田丝葵交给你那位脾性肮脏的哥哥。”
他这么一笑,在田丝葵眼里就好像两人详谈甚欢,一时失落又恼火,拉下了脸,全院近百个人就属她的表情最吓人。
“可是……”就在气氛尴尬的沉默时,任聪聪忽然仰头,表情倔强,“我真的很喜欢你!”她忽然想要扑进方阅执的怀里。
方阅执一时也有些惊讶,竟然下意识地手上一个推拉,一勾脚踝,将任聪聪放倒在面前。
在一众围观者露出惊诧表情的同时,田丝葵终于笑了出来,乐不可支。
方阅执有些失措,望向田丝葵的表情无奈又无辜,却始终没有向任聪聪伸出手,任由她失落地站起,痛哭着跑开。
在散伙后,方阅执快步走向田丝葵,而田丝葵则是瞧着嘴角调侃:“方阅执,你打女人啊?”
“椒椒,我不是故意的……我看她扑过来,也是没有办法。”急急忙忙地解释,“我绝对不会对你动手的。”
田丝葵越发笑得厉害,忽然开口:“她喜欢你?”
“好像是。”方阅执竟然点头承认,真诚的表情让田丝葵收敛了笑意,撅起了嘴。
“可我不喜欢她。”方阅执极为开怀,不仅仅因为田丝葵的表情有趣,更是因为她的反应大抵应该叫做吃醋?这可真是个好现象。
要放在从前,田丝葵肯定是不屑地撇嘴丢下一句:“我才不想知道。”而此刻她的回答出人意料:“真的?”那种皱眉头的认真让方阅执的愉悦飙升到极点。
“当然。”他点头,同样是十分认真的表情,“我喜欢你。”那么干脆,干脆得不真实,也太突然了,叫田丝葵语塞。这是她第几次听到方阅执说这句话了?明明是同样的四个字,可为什么她一次比一次相信了呢?
两人站在树下,不看脸简直就是金童玉女。“田丝葵,我们拍张照吧?”忽然有人上来询问,田丝葵愕然,蹙眉打量她:“你是哪位?”
大学四年,几乎所有人都对她避之唯恐不及,这会儿竟然有人主动要求合影,莫非一个个都打算拿着毕业照向旁人炫耀:我和我们学校最凶狠的恶霸合过影?
“我是油画系的蔡睿睿。”那人一脸娇羞,田丝葵忽然生出个怪异的念头:这货的表情,不会是喜欢我吧?
田丝葵想着都要毕业了,难得和气一回,搭着女生的肩膀准备给她个可以炫耀的东西,结果那女生一脸失望:“那个……不一起吗?”小手羞涩地指向站在一旁靠着树的懒骨头方阅执。
这一刻田丝葵才恍然,原来是想和方阅执合影,她不过是个大道具?“你知道他是谁吗?”田丝葵挑眉,嘴角挂着讥诮。
蔡睿睿心一跳,感觉到了田丝葵的火气,可是都到毕业季了,她也想疯狂一次,她怎么说都是美院之花,直觉那位是田丝葵的新男朋友,大概又被田丝葵霸王硬上弓的,不会有什么感情。
“看你的表情,一定是误会了,他是我叔叔。”田丝葵忽然一笑,扭头对方阅执道,“小叔叔,过来合影。”
方阅执被她喊得一愣,从她浑圆的眸子里能看见恶作剧的情绪,失笑着朝两人走来。蔡睿睿没想到自己不但猜错了,田丝葵还这么大方,完全是喜从天降,局促不安地看着方阅执越走越近,而越觉得他英俊。
“小叔叔,我们一起拍个照片?”田丝葵挽住他的手,把他推到蔡睿睿身边。
方阅执弯腰轻轻附到田丝葵耳边:“椒椒,你这算是在考验我呢还是捉弄我?”田丝葵歪嘴一下,并不言语。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不太喜欢拍照。”方阅执笑着拒绝,蔡睿睿面上果然是失望之极的表情,方阅执又道,“不过我可以把电话号码留给你,到时候可以保持联系。”
不光是蔡睿睿吃惊,田丝葵也是不敢相信的表情,微微张开嘴,看着狂喜的蔡睿睿将手机递到方阅执的手里,他输入一串号码,口袋里就传来了铃声,蔡睿睿越发惊讶,原以为会给个假号码打发她,没想到是真的?!
蔡睿睿一得手,大波女同学纷纷效仿,一时间方阅执的电话号码一传十十传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纳进了每一个美院女生的口袋里。
方阅执满意地朝田丝葵挑眉,她才反应过来:“没想到你胃口那么大?”田丝葵的嘴都要气歪了,往后这大波的狂蜂浪蝶看他要怎么消受!
方阅执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并不是他惯用的那只白色的,背面也没有情侣款的幼稚爱心,简单的一个J字。
“简颂临的?”田丝葵瞠目结舌,“他的手机怎么在你这儿?”
“哦,早上他来接机,掉在了座位上,我就捡来了。”方阅执犹记得简颂临得意洋洋吹嘘他是如何恐吓田丝葵和谢长斐的。你要是折腾谢长斐他是一百二十个赞成,可是连田丝葵也不放过就过分了。那种求表扬的神情真是欠揍,可是又打不过他,只能靠脑力取胜了。一两个女人是福气,一两百个……方阅执几乎要高兴得笑出来。
田丝葵无语,这一对好到穿一条裤子的男人为什么总要幼稚地捉弄对方。“这么多人给他发短信打电话,你不怕简颂临发飙吗?”反正她是有点害怕的。
方阅执此刻就在脑内他打砸摔的暴力场面,轻笑道:“到时候我又得出国度假了,椒椒,一起啊?”伸手揽住了田丝葵的肩膀,动作自然而亲昵。
田丝葵撇嘴小声嘟哝:“关我什么事?!”面孔微微发红。
可怜的简颂临当然不知道已被好友如此算计,甚至还感谢方阅执将电话物归原主,而后某天开始,他疯狂接到陌生女人的电话,各色各样,或娇羞或奔放的表白,一连被折磨了一周,最后无可奈何更换了电话,至此还不知道是谁泄了密。
两人甩掉电灯泡宋乔情,准备一道回方家,田丝葵却忽然谢长斐的电话。
田丝葵偷偷瞥了方阅执一眼,原本含在嘴里的阿斐两个字终于吞回了肚子:“什么事?”
“椒椒,你能不能来医院一趟?”谢长斐的声音依旧是有些虚弱的,却不比往日的温和,语调有些僵硬。
田丝葵内心第一个跳出来的声音竟然是不,对方却继续道:“我想见你一面,椒椒,你来一趟医院,好不好?”突然变得柔软的口气让田丝葵又是一番纠结,终于还是答应了。
“方阅执,我要去一趟中心医院。”她并没有说出真正的目的,方阅执却是了然,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看着她,温柔的目光瞧得田丝葵的内疚噌噌往外冒。
她低着头,有些不敢面对他,方阅执叹了口气:“好。”
之后两人不再言语,田丝葵到了地方便飞快地跳下车,小跑着进了楼,方阅执捏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毕现。
田丝葵还没推开谢长斐的病房门,就撞上了推门出来的谢女士,对方几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劈头就是一巴掌,直将田丝葵打懵了。
田丝葵捂着脸从愣然的表情渐渐变得阴郁:“您疯了吗?”
“田丝葵,你进来,你给我进来。”谢女士好像逮找了正要捕捉的猎物,将她拽进了病房里头。
一个踉跄,田丝葵摔坐在地上,抬头便与病床上的谢长斐对视。谢长斐似乎越加虚弱了,眼眶绯红,望着田丝葵的眼神有点空洞。
而此时被谢母叫来的所谓家属也匆匆赶到,正是任聪聪和庄许。
“今天大家都在,就把话说清楚吧,正好也断了阿斐的念想。”谢女士仍旧是怒气冲冲的,“田丝葵,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已经和别人结了婚还来纠缠阿斐!”
田丝葵仿佛被惊天霹雳正中脑门,惊慌地扫过众人,庄许和任聪聪先是惊讶,继而冷笑,而谢长斐死死地盯着她,就等着她的下一句,到底是承认或是否认!
一个不字在舌尖转了几圈,还是艰难得无法说出口,她无法否认和方阅执的关系,甚至心里就是默认的。
“对不起。”最后终于只是这三个字,变相地承认了。谢长斐一下子挺直的背脊一下子颓了:“椒椒,你……是骗我的吧?是不是我妈逼你这么说的?!”失魂落魄又不敢相信。
田丝葵摇头,眼里已经充盈着眼泪:“对不起。”依旧是那三个字,比任何的话语都还要伤谢长斐的心。
而这一刻,田丝葵除了隐隐的愧疚,便是满腔释然,就好像压在心口的大石被人推开。
“阿斐,你都听到了?她已经结婚了,我不允许你再和她纠缠不清!”谢女士急切地提醒谢长斐,一转头,目露凶光,“田丝葵,我也警告你,不要再来找阿斐。如果你连最起码的礼义廉耻都没有的话,那么我只能和你的父母谈了!”
“田丝葵,你对得起哥哥吗?他因为你吃了这么多的苦,你呢?活得心安理得,甚至嫁了人还隐瞒哥哥,你怎么能这么缺德?”任聪聪落井下石,心中那口在方阅执那儿受的气微微得到了舒缓。
“她怎么会要脸呢?当时在学校里不就有十几个男朋友吗?谢哥为了她做了多少事情,她照样和别人乱来。”庄许自然是站在任聪聪这边,口气一如既往的刻薄。
田丝葵浑身颤抖,只觉得被人用冰冷的水重头到尾浇得凉进心底。一个字也听不清楚,抓着病床尾的栏杆才勉强站稳。
“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谢女士拽着她往外推,田丝葵脚下一软,差点摔在地上,幸好开门瞬间门口那人将她牢牢扶住,一个用力,从后面抱住了她。
方阅执冷冷地扫过房间里各异的脸,最后低头轻柔地询问怀里的人:“椒椒,他们欺负你了?”他不说还好,这么一开口叫回了田丝葵的身子,她一下子哭了出来,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个人,能叫你放心地抱着他哭泣。而田丝葵的这个人就叫方阅执。
她只顾着哭,扯着他的衣袖一声一声,将脸埋在他肩膀上,衬衣瞬间被湿润的泪水浸染透了,可见她哭得有多凶。
“方先生来的正好,您的太太三番五次纠缠阿斐,我希望你能看住她,不要再来纠缠。”谢女士想着先发制人。
“真是有趣的说法。”方阅执勾了一下嘴角,极为讽刺,“椒椒手机上都是谢长斐主动打来的电话或是发来的短信,在我看来是您的儿子不知羞耻地勾引我的妻子,需要看管的人是他。”
谢女士被他顶撞,面上又气又羞:“我不管到底是谁先联系了谁,我只希望方先生能答应我,不要再让田丝葵与阿斐有任何接触!”
“椒椒一贯很懂道理,只要您能让您的儿子知道廉耻,一切都不会太难的。”方阅执干脆将不肯抬脸的田丝葵打横抱起,大掌轻轻将她的脸埋进胸前。
最后回头像是没有目标,又像是对每一个说道:“我希望你们记住,是我花钱把谢长斐救回来的,田丝葵是我的太太,那么就算她现在捅谢长斐一刀,他也是应该挨的,你们不能有任何意见。不然……我不确定治疗效果不稳定的病人会不会留下其他的后遗症。”他低头亲了一下田丝葵沁满虚汗的额头,大步离开。
病房里气氛凝滞,谢长斐发火将床头的东西扫落在地,惊醒了愤怒中的三人。“阿斐,你别生气,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我就不信凭你的才华,做不到东山再起!”谢母连忙安慰。
“是啊哥,这样不要脸的女人你还为他生气,多不值啊。”任聪聪连忙也踩一脚田丝葵。
“田丝葵真是好样的,几年不见,倒不似从前那么蠢了,竟然还瞒着我?!”谢长斐哪里还有平日里的清隽气质,咬牙切齿的模样简直不能更狠,叫身边三人胆寒。
田丝葵一言不发,把脸在他怀里埋得严严实实,只断断续续有大声哭泣后的打嗝声,方阅执抱着她,一路沉默前行。
直到医院门口,田丝葵挣扎着跳下来,方阅执也不勉强,松手扶着她稳稳站在地上。两人隔着一步的距离,田丝葵在前头,方阅执跟在她身后,好像是陌生人般的疏离感,可这一步也是旁人无法插入的亲近。
直到田丝葵走到路边准备拦车,方阅执才一把将她从停下的的士上面拖下来:“去哪儿?”他微微蹙眉,声音却是温柔的。
“我不想回去。”田丝葵低着头,声音也是哭后的沙哑,“文妈妈看到了肯定要问的。”
“你在外头住了这么些日子,以为你文妈妈一点都不担心吗?”方阅执反问。
田丝葵不说话,显然是认识到了自己行为的失当,目光盯着脚尖,活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走吧,就算你不回去,我也会把这件事情告诉我妈,你逃不掉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她塞进车里,迅速地发动了车子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车子里很安静,广播里说着油画大师唐坤的画展圆满落幕,田丝葵忽然扭头去看方阅执,片刻他感应到似的,也回望她。
“方阅执,你会画画吗?”她问得唐突。
方阅执笑了笑:“当然,我有什么不会的吗?”这种不谦虚的态度让原本心跳加速的田丝葵翻了翻白眼,不自恋会死吗?
“可是我好像从来没见你画过。”她疑惑。
方阅执越加笑得厉害:“你不是从小就特别不喜欢画画么,陪你的时光本身就很难得,我又怎么会去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这话叫田丝葵不知所措,比表白还要动听的言语,她清了清嗓子:“谁说我不喜欢,我可是学画画的。”嘟哝得一点儿都没有底气。
“椒椒,我记得你从前绿色和蓝色的裙子都分不清楚。”方阅执取笑她,可这话听在田丝葵耳朵里竟然有很多启发,因为谢长斐也常拿这事取笑她,说她分不蓝色和绿色,可是她现在才意识到,真正见识过的人只有方阅执,她是从来没有在谢长斐面前弄错过的,那么谢长斐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方阅执,你是不是告诉长斐很多关于我的事情?”田丝葵忍不住问道,想起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方阅执的朋友,可是渐渐的,他发现她能很准确地猜中她的心思,一些只有像方阅执这种长年为伴的人才可能注意到的细节,谢长斐很容易就能发现,那种带着了解而来的体贴让田丝葵无法招架,年少的她以为自己找到了灵魂相通的另一半,否则他怎么能这样了解她呢?!
方阅执嘴角的笑有些凝滞:“嗯,很多很多。”这一刻田丝葵胸口像是被打了一拳,不知是痛楚还是麻木,总之叫她喘不过气。
“大概是我太自信了,一直理所当然地以为你一定是属于我的,别人抢不走,也夺不过,在谢长斐面前,我多是炫耀,到后来他也开始越来越关心你的事情,我仍旧没有防备,我甚至希望他能在我当兵的时候代我好好照顾你,我以为他至少明白朋友妻的道理。”方阅执目光变得冷漠,“可他却告诉我你并不喜欢我,你喜欢的人是他,希望我能成全你们。”随即又嗤笑出声。
方阅执没有再说下去,田丝葵也没有开口,车子缓缓驶到方宅门口,田丝葵忍不了车里死寂的气氛,主动开门下车,正好撞见接到线报在门口等候她回来的方母。
方母原本开怀的脸在看道她微肿的脸颊后,变得错愕,二话不说上去就要揪着方阅执打:“老大你疯了,竟然打椒椒?”
田丝葵哭笑不得,方阅执到底是不是文妈妈亲生的?“妈妈,方阅执怎么可能打我呢?”田丝葵连忙拖住她。
田丝葵急乱之下少了一个字的称呼彻底取悦了方母:“椒椒,你叫我什么来着?”田丝葵一愣:“文妈妈。”小声将漏了的字又加回去!
“不许加姓!往后就只许叫妈妈!”方母霸道地表示,田丝葵有些羞涩地为难。方母一转脸又责怪方阅执:“椒椒这样的小姑娘你都保护不好?人家怎么敢嫁给你?!”
方阅执轻笑,将方母的责备尽数收下。“椒椒来,妈妈给你上药,不理他,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没用!”方母拉着田丝葵进屋,方阅执兜着口袋,一旁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方阅声嘟着嘴,很有点要拉方阅执同仇敌忾的意思。
“哥,你说田丝葵到底哪点好啊,妈妈怎么就那么喜欢她,为了她把你骂得这么惨,多冤啊!”他嫌弃地看了一眼屋里,“哥,咱们得和妈妈抗议,凭什么为了那么一个笨蛋践踏她最亲爱的儿子的尊严!”
就一个十岁的孩子而言,语言流畅,逻辑清晰,真是不错。方阅执客观地在心里表扬里一下弟弟,然后依旧是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方阅声直以为哥哥很赞同他的想法。
“方阅声,我看你的字不太漂亮,钢笔课和毛笔课,挑一个吧。”方阅执用他一贯奏效的伎俩,方阅声简直吓尿了,一把拉住他哥的袖子:“哥,我跟你开玩笑呢,妈妈宠嫂子那是应该的呀,我保证就算以后田……椒椒姐……不不不,嫂子骂我打我,我绝对没有半句怨言!哥,我不上补习班了好么?我都上好几门了啊!”
“那我很期待你这个小叔子的表现。”方阅执倒没有像前几次那样咬着不放,竟然难得松了口,这是多么神奇的事情,方阅声连滚带爬跑进屋子里献殷勤去了。
方母正用热鸡蛋给田丝葵揉脸,白皙的脸上聚拢的绯色很是触目惊心,方阅执皱眉,眼里一片疼惜。
“老幺,你吃错药了?”方母看着一贯与田丝葵不和的方阅声竟然在给她敲腿,这场景太吓人了。
方阅声嘿嘿笑,一点也不介意自己的卑躬屈膝:“我看嫂子好像挺累的,这些小事么举手之劳,都是我应该做的!”
田丝葵也是在方阅执的撑腰下折腾方阅声习惯了,点点头,被鸡蛋揉着脸,口齿不清的:“给我拿点儿西瓜,我渴了。”
方阅声悄悄撇嘴,委屈地看向方母,方母恍然,连忙加了一句:“我要哈密瓜,快去切吧。”他一定是他哥哥买一送的那个一……
“椒椒,告诉妈妈,是哪个王八蛋打的?妈妈必须要给你讨回公道的!”方母气呼呼的,一用力把鸡蛋捏碎了,下了田丝葵一跳。
“算了妈妈。”田丝葵想了又想,还是有些憋屈地咽下了这口气,谁让对方是谢长斐的母亲呢?要换作别人,别说是长一辈,就算是长两辈她也绝对不服。
方阅执看不下去,包了另一个鸡蛋,顺着她的脸轻柔,成功将方母挤出了二人世界。“那不行,欺负我儿媳妇就是欺负我!老大,你知道吗?是谁!”方母掐腰,一副母老虎的姿态活灵活现。
“谢长斐的母亲。”方阅执爽快地告知,他也恨,却碍于对方是长辈,只能嘴上过瘾,那是根本不够的,如果他妈能出马那就太好了。
方母先是思量片刻,一合手掌:“那丑八怪啊?!是同辈的那最好,要是小辈别人指不定说我以大欺小。”
“妈妈,算了吧,她……”田丝葵不知道如何帮她辩解,方阅执恶意地用力按了一下,瞬间爆发的疼痛让她不能继续思考,只能斜眼狠狠瞪了他一样。
“为什么要算了?因为她儿子是个残疾人?可打你的不是她儿子呀!”方母已经怒气冲冲,“那小谢和老大是好朋友吗?和你也挺熟悉的,怎么也不帮你拦着点儿?真没良心!”
这话刺中了田丝葵的心脏,有一种尖锐的疼,那种说破的狼狈无法遮掩,她恨不得有条缝钻进去,是啊,这么多次的羞辱,谢长斐似乎从不曾真正站在她这边,帮她说上哪怕一句话。
“我现在就去讨个说法!”方母站起身理了理裙摆,“哦,对对对,带上你爸!”
正巧方父下楼,头发凌乱,随意至极的样子,看到田丝葵一点也不介意,还和气的笑:“哎哟,椒椒回来啦。”
“方叔叔。”田丝葵觉得自己这幅样子丢脸,小声打招呼。
“椒椒啊,你喊文玲妈妈,喊我叔叔,你这样让我觉得有一种被拆散的感觉啊!”方父一脸纠结的表情,随即一笑,“以后改口叫爸爸,这样我和你文妈妈才像是夫妻嘛!”
田丝葵嘴角抽搐,这个长得很好看的中年男人有时候思维真的是异于常人!“睡醒没有啊,赶紧跟我出门。”方母觉得有点丢脸,拉着方父往外走。
“醒了醒了。”方父一边连连点头,一边哈欠打得话都听不清楚,两人还顺手捞走了准备出来邀功的方阅声,留下方阅执和田丝葵两人二人世界。
原本热闹的房子一下子安静了,田丝葵浑身都不自在,她发现自己面对方阅执的时候竟然这样……紧张?!
方阅执突然拉住她的手,田丝葵慌乱地望向他,他蹙着眉,表情凝重,另一只手拂过她面上的红肿,极轻极柔:“椒椒,对不起。往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那样温柔的语气,叫田丝葵鼻腔一酸,哽咽的喉头半天只吐出一个字:“嗯!”小手环住方阅执的腰肢,这样突然的亲昵,几乎叫方阅执愣住了。
听着方阅执跳乱的心跳,她的情绪忽然就被安抚了似的,她想:她是喜欢方阅执的。
“椒椒,你身上一股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该洗澡了。”温情时刻,方阅执忽然开口,“我们一起洗?”
田丝葵无语,只觉得浪漫的气氛荡然无存……
方阅执这个流氓非要挤进她房间里的浴室,忍无可忍的田丝葵只能拿着衣服屁滚尿流地躲进方阅执的房间,并拴紧门以防偷袭。
田丝葵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开始习惯性地打量方阅执的房间,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比视察自己的领地还要仔细的巡视,但凡出现一件她没见过的东西,她就能和方阅执闹上很久的脾气。
与她上次进来没有什么区别,最多的就是两人的合影,她似乎没有见过方阅执单张的照片摆在外头,每一个镜框里都有她。还记得方母曾拿着影集和她共赏方阅执的军装照,还是有不少的,可房间里摆着的唯一一张军装的照片也是她去探望方阅执的时候留下的。
目光不由自主又转到书架上的几个厚厚的画册,这些都是方阅执话的画吗?
“在看什么?”耳边传来方阅执的声音,几乎贴着她耳廓,依稀还有鼻息吹到她的皮肤上,让她一个颤栗,下意识退了一步。
“你……你怎么进来的?!”田丝葵瞪圆了眼睛,门明明从里头锁了,他怎么还能悄无声息地进来?!
“椒椒,门早就坏了,是你干的,你忘了吗?”说着朝她挤眼。田丝葵当然记得,彼时练了一阵功夫,脚力真是惊人,她颠颠就跑来和方阅执单挑,还十分嚣张地踹烂了他的锁,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竟然还没有换。
方阅执朝前一凑:“你做的每一件事情,每一个痕迹我都保留着。”田丝葵被他逼得退了一步,他的头发淌着水珠,根根立起,似乎比之前的短了。
“你剪头发了?”被他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田丝葵选择转移话题。
没料到方阅执一挑眉,似惊喜又似怨念:“哦,你才发现吗?”其实她早就发现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说。若是突兀地询问,大抵会被他打上极端关注的表情,虽然她的确对他越来越上心了。
“这里面都是你画的吗?”田丝葵再度选择转移话题。
“是啊。”方阅执伸手拿了最上面的一本,“要看吗?”
田丝葵连忙点头,伸长了脖子看他翻开。是她上次翻开过的素描本,一打开,就是那一幅画——是她穿着穿着婚纱的模样,便又再度唤起了田丝葵的疑惑。
看着他继续往后翻,里头记录了形形色色的田丝葵,从十来岁到二十来岁,画风一直,自然是出自一人之手。这些当然都可以说是谢长斐的作品,可是……
翻到这一张,田丝葵的手已经微微发抖,是穿军装的田丝葵,衣服是方阅执的空军服,穿在瘦小的田丝葵身上自然是太大了,可方阅执就是觉得好看,仔仔细细地画了好几张。
若是其它的田丝葵都可以勉强算是谢长斐见过她的模样,可这一副光景是谢长斐绝对不可能见识到的,因为那是在方阅执的部队里,只有她和方母两个人。
“这幅画……也是你画的?”田丝葵犹豫着抽出第一幅画。
方阅执沉默了片刻,反问道:“你觉得呢?”
“可是为什么……会在长斐的手里?”田丝葵的声音不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说是他偷的,你一定不会相信。”方阅执直截了当,又暗带自嘲。
画右下角依稀有淡淡的铅笔落款,其实很潦草,可田丝葵从前理所当然地默认了谢长斐的名字,如今越看的确是越像方阅执的草签。
田丝葵霍地抬头,看着他笑容的无奈,其实第一瞬她便信了,只是此刻她逐渐被震惊适应的心强迫她不要相信。
“椒椒,你知不知道我和他是怎么认识的?”方阅执笑着问她,田丝葵思索片刻:“好像是同学?”
“算是吧,我和他算是师从同一位绘画老师,后来开始彼此熟悉。他很有上进心,也很有天赋。”方阅执并没有用那种回忆式的口气,“而我正好相反,没什么天赋,从头到尾我的画几乎只有一位主角。”说着看了田丝葵一眼,她面孔一热,低下头继续翻开素描本,那个主角,自然是她。
“可是你知道吗椒椒,如果一个人反复地不停地做一件事情,那么他也能把那件事情做得很好,所以我能把你画得很逼真,逼真到老师也会夸我。而谢长斐正好相反,他什么都能画,也什么都爱画,什么都不错,却没有特别擅长的,反而被老师指责不如我。”
田丝葵愕然,就谢长斐清高的脾气,绘画一贯是他最骄傲的事情,从不能忍受旁人的取笑甚至指责。她和谢长斐为数不多的几次争吵都源于她说谢长斐的画不好看。
“这原本就是我想给你做的婚纱。”方阅执指着她手里的画,继而一笑,“大概你也无法深信的,就当是他给你的吧。椒椒,他能给你的只是一句美好的承诺,而我能为你实现。”
田丝葵咬着唇畔,目光牢牢地盯着手里的素描本,这一切都让她回不过神。发上的水落在纸张上,一下子晕开,彩色的线条变得模糊,她连忙用手去揩,没想到模糊得越发严重了。
“怎么办?!”她求救似的询问他,方阅执接过画,将纸对半撕开,快得她来不及阻止,“你干什么?!”
“我再给你画,多少都没问题,往后老了的也都会有。”方阅执的语气温柔到极点,还有哄骗的意味。
田丝葵竟然没有立刻别开头躲避他的温情攻势,反而询问:“真的吗?”
他微微一笑:“当然。”
田丝葵正给方阅执吹头发,方家父母大摇大摆地回来了,后面跟着黑面神方阅声,不过看他此刻的心情应该还是不错的,手里拿个比脸还大的棒棒糖很能说明问题。
“椒椒,别吹了,快来,妈妈给你带了蛋糕!”方母将吹风机塞给方父,拉着田丝葵到一边吃蛋糕,实则为了炫耀她的赫赫战功。
“爸,这是吹风机不是枪,不要抵着我的头好么?很烫!”方阅执对徒然被打断的二人世界表现出了最直接的不满,当然也对方父的生活料理能力很是无语。
方父有点尴尬,威胁道:“信不信我用电吹风也能崩了你?”方阅声突然觉得这两位还没自己年纪大……
田丝葵吃着啃着草莓慕斯,听方母大肆炫耀如何大战谢女士三百回合叫她俯首称臣不敢造次的。
原来他们一家三口到达医院的时候,正巧遇见谢长斐大发雷霆,谢女士也是挺意外的,她一直以为谢长斐是个斯文害羞的小伙子,停了片刻,发现这小子不但脾气大,人品也是极差,竟然口口声声羞辱田丝葵?
谢母也是应和,字里行间谢长斐是个受害者,而田丝葵则是个人人唾弃的荡妇。
这些话方母怎么受得了,一脚踹进去,惊吓了里头的两位始作俑者。“说谁下贱?你儿子才下贱!你们全家都下贱!”
谢母虽然被侮辱了,可毕竟是方家出钱替他们治病:“方夫人,我看在方先生替阿斐治病的份上,不与您计较,但是田丝葵确实不要脸,瞒着阿斐已婚的事实,还来纠缠!”
方母彻底震惊了,她怎么不知道田丝葵已经结婚了,对象还是她那没用的大儿子?简直是天大的喜讯啊!幸福来得太突然。
“大方,快快快扶住我。”方母有一种浑身晕眩的感觉,方父连忙扶住她,小心翼翼地问:“你这是高兴?”
“废话!”方母乐滋滋的,眉头一挑:“我敢保证,椒椒和我儿子那结婚证只要领出来了,就得用一辈子!”
说着目光扫过谢长斐,对方几乎来不及收起气急败坏的脸,表情很是尴尬。“瞧你这中气十足的样子,我看病是全好了,现在就给我出院吧,我们方家是有钱,但这钱只给人花,绝对不能花在一些畜生身上。”
“方夫人,您误会了,我是真心喜欢椒椒的!”谢长斐几乎是软语相求,却只换来方母一声冷笑,抬手啪啪几记耳光,将谢长斐苍白的脸扇得绯红:“原本我一贯是以一换十,现在我只打了你六下,为什么减了几下?因为你让我长见识了,你是我见过最厚颜无耻的人。”
方母哪里能忍下儿子被这么打,当即要扑过来,方母抬脚便勾住她的脚窝,一个推拉,对方摔倒在地,几乎是匍匐在她脚下,她轻拍了拍裙摆,动作优雅:“和我动手,你可没胜算,我啊,当了十年兵。”
方母一贯是雷厉风行,立刻就叫了医院保安,连拖带拽将谢长斐和谢母赶出了医院,衣物丢了一地,那模样狼狈至极。
方母觉得炫耀够了,终于把忍了许久的问题问出来:“椒椒,你真的和老大结婚了?”尾音带着一点点尖叫的意思,显然是极为激动的,至少比两位当事人激动数百倍。
被这样直白地问到,田丝葵直觉面红心跳,磨了半天牙一个字都挤不出来。方阅执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的肯定,一撇嘴,不太高兴似的:“当然是真的。”
方母跳了起来:“晚上就把酒办了!”田丝葵嘴角抽搐,她就知道方母是高效率的,绝对是分分钟昭告天下的节奏。
“妈妈,不用这么急吧?!”她委婉地表达出拒绝的意思。
结果方母想了想,应道:“对对对,结婚是大事,必须大办,咱们两家一起怎么也有个百来桌,一个下午是来不及的!还是椒椒想的周到!”
田丝葵无语,她明明是不办的意思。“老大,这种人生大事,你作为主角都没有好好规划一下的吗?婚纱照,喜帖,喜糖,酒席,蜜月!”
方阅执站起来,慢吞吞地朝两人走来:“婚纱照已经拍好了。”朝方阅声使了个眼色,小家伙丢下心爱的棒棒糖,冲进自己房间把哥哥藏在这里的大相册搬来。
“照片倒是拍得不错,不过地方差了点,如果椒椒不满意,也可以在蜜月的时候补拍。”他将相册递给田丝葵。此刻的田丝葵已经和身侧的方母一起进入石化状态。
是在温泉山庄的照片,长许的摄影师技术还是有的,就算早期的不好,PS技术那也是很过关的,每一张照片里的她,面上那一大块殷红的胎记都被处理得好像花钿一样唯美,就好像是画上去的,根本看不出是那么丑陋的一块胎记。
方阅执是很上镜的脸,无论哪个角度都很英俊。两人站在一起,田丝葵难得有了登对的错觉,从前她不怎么爱和方阅执并肩而立,多也是因为她算得上难看,而方阅执却那么好看。
田丝葵看得爱不释手,方母更是啧啧地夸,基本是都是集中在对田丝葵的赞美上,她自己的儿子她早就看腻了。
“还有这么大尺度的啊?”方母看到两人水中相偎相贴的照片,真正的湿身照,“就把这张放大放在婚房里!”直接就抽出这张湿淋淋的大尺度照片做了决定。
田丝葵目瞪口呆,其实这组照片是没有什么灵感来源的,原本也是没有这组的,一来摄影师还有那么点点节操,二来当然彼时也不知道方boss的尺度,那么斯文有礼的一个男人,肯定没那么放得开。
结果走着走着踩到裙摆的田丝葵就落水了,而紧张田丝葵的方阅执也跟着跳了下去……有个无聊地摄影师拍了几张两人水里的互动,表示效果出奇的和谐。
而更加无聊的方阅执决定加一组鸳鸯戏水的照片,就有了这组水灵灵的湿身婚纱照。其实这是方阅执最喜欢的一组,那种亲昵绝对不是装出来的,田丝葵这个只会狗刨的丫头是真的完全贴住他才能有安全感。
“不要用这个!”田丝葵去抢。
方阅执高高举过头顶,并附上意见:“我也觉得挺好的,并且已经放大了,就差挂起来。”田丝葵咋舌,这个喜欢先斩后奏的混蛋。
但是当她看到喜帖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一点,三个喜帖小样,其中一个竟然有这张激情照做成的腰封!这样大力推广,她还有什么脸在亲朋好友圈混下去?
“不要用这个!”田丝葵急忙抢过来藏到身后。
方阅执故作为难地皱眉:“可是我最喜欢那一张。”
田丝葵拼命摇头:“不不不!这张好看用这张!”慌乱中随便挑了一张顺眼些的丢给方阅执。
他还是不怎么接受的样子,幸好方母进行下一个话题:“那酒席呢?”
“下个月20号,黄道吉日,宜嫁娶。”方阅执一本正经说着如此迂腐的话。
田丝葵有点不屑:“你不是当过兵吗?怎么还信这种?”
“是啊,谁信这种,就这个月20号吧。”方母补刀,但田丝葵总感觉捅的是她,这个月都10号了!
等到连蜜月地点都敲定,田丝葵才恍然,他们这是在讨论婚事啊!她怎么就一项一项都同意了呢?她什么时候答应!
“我还没说要嫁呢!”收尾阶段,她无力地嚷嚷,结果方母和方父拿着两人小时候订婚的信物直奔田家,根本不理睬她,方阅执收拾桌上的东西,完全不理睬她,唯有方阅声舔着棒棒糖,贱兮兮地笑:“嘿嘿,嫂子,等你嫁进来,看我怎么折腾你。”
结果方阅执一个毛栗子,可怜的方阅声笑脸一下子扑在了大大的棒棒糖上,粘稠稠的糖浆糊了一脸。方阅执的声音淡淡地响起:“应该是我们怎么折腾你才对。”
方阅声老幺的地位并没有因为田丝葵的到来而有所上升,反而被踩得更惨,当然这都是后话。
田丝葵看着忙碌的方阅执,不甘心地有嘟哝了一遍:“喂,方阅执,凭什么办喜酒啊,我可还答应嫁给你啊。”
“结婚证我已经裱起来挂在墙上了,你要是想不通的时候就去看看,看一眼就能想通了。”方阅执回头,笑得温柔。
领了证她的意见果然就不值钱了吗?!田丝葵郁闷,她革命抗争了这么多年,都白抗争了吗?不过她此刻心里似乎一点也没有不的声音了。
“方阅执,我记得你说谢长斐醒了你就放了我的。”田丝葵绝对是那种人憎狗嫌的,就爱挑别人不喜欢的话说。
几步外正在忙碌的身影徒然一顿,田丝葵也意识到好像说错话了,可又有点不甘心,她怎么就落魄到说话一点儿用都没有的地步了?
“是吗?我什么时候说的?”方阅执有些疑惑又有些不快,表情十分自然,“你有证据吗?”田丝葵整个人都被他的无耻震慑了!
田丝葵咬牙切齿,方阅执优哉游哉地靠近她:“椒椒,与其讨论这种不现实的问题,不如我们来讨论讨论比较现实的。”
田丝葵敏锐地察觉到有问题,可是又看不出端倪:“什么问题?”
方阅执笑着诱导:“恋爱,结婚,你觉得接下去该是什么?”
“生孩子?”田丝葵傻乎乎地接下去。
方阅执见她入了圈套:“你想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田丝葵这才顿悟,原来已经从结婚延伸到孩子了吗?
嫌弃地推开方阅执的脑袋:“蛇精病,谁要跟你生孩子!”想了想,觉得还不够解气,踹了他一脚,跑上楼去了。
方阅声看着田丝葵的背影,十分担忧:“哥,科学家研究发现孩子的智商是随母亲的,你真的认为田丝葵的智商支撑得起方家未来的当家吗?”
方阅执满不在乎:“我们喜欢女儿,未来当家留给你娶了女博士生。”
“那万一生了儿子呢?”方阅声不死心。
方阅执越加淡定:“算他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