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茉和龙啸辰一起回了尚乾宫,龙啸辰明显的就是告诉世人,他是迫于皇后的势力才不得不妥协,连伤害自己妻儿的人,都必须要一再忍让,连他的圣贤之名都不要了,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龙啸辰明显地看透了倾城的心思,笑着拉过倾城的手让她坐在软榻上,双眼盯着倾城,嘴角带着微笑。“在想朕为什么要那么说?”
姝茉点点头,龙啸辰坐到旁边,端起手边的茶盏轻抿一口,“若是朕此次任由他们查你,以后想必针对你的陷害会更多。只有让他们明白你的实力,才能杜绝了他们的心思。当然朕也有私心,晋王若要坐上皇位,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我们在明他在暗,我们只能引他出来。人人都想要这至高无上的权力,可是倾城,我们得到了,我们就真的快活了吗?”
龙啸辰的眼神望向远处,眼神里尽显疲倦,看到这样的龙啸辰,姝茉竟有些心疼,很想给他一个怀抱,让他得到哪怕片刻的放松。身体的反应往往很诚实,没有给他怀抱,只是抱紧了他,突然又放了开。
“我们一出生就拥有了别人渴求一生的富贵,我们生而高贵就要承担比别人更多的责任,如此世间才有公平而言。我们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取之于民,所以我们有责任给百姓一个安乐的世道。落尘曾给我说过他的家乡有一句话——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天下是百姓的天下,他们之所以敬你畏你奉你为主,是因为你能给他们安乐的生活,他们的诉求就是这么简单,所谓民心所向就是这个道理。纵观历史,哪一次的朝代更替不是为君者荒淫无道,百姓民不聊生,所以他们不再敬你,而是内心充满愤怒和怨恨,所以他们就会跟随新的王者,祈求新的安乐。你看哪次在盛世出现过暴乱了?”
龙啸辰沉思片刻,突然握住了姝茉的手,“好一句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朕受教了,朕以后必定励精图治,让百姓安居乐业,共享太平盛世。倾城,如果这是你对朕的期望,朕会竭力做到,你会一直陪着朕的,对吗?”
这猝不及防的表白让姝茉慌了神,她已经分不清龙啸辰对她的到底是情深意切还是逢场作戏了。姝茉怕自己下不去手,怕自己会退缩,这一次原谅她懦弱了,她选择了逃避。
回到紫宸宫,莺歌看着魂不守舍的姝茉,多少有些心疼。“怎么了,心丢在这里了吗?”
姝茉摇摇头,“我应该是很坚定的守着对离漠的感情,他现在在为我拼搏,随时可能丧命,我应该坚定不移的爱他,等他归来。可是对于龙啸辰,我突然发现自己无法下手了,我有些不忍心。”
莺歌不知道怎么劝姝茉,莺歌明白她的心如今还在离漠身上,只是时间久了还在不在就不一定了。“现在不是你退缩的时候,就算没有你,你以为晋王会放弃?蓝昭筠会放弃?丘狄会放弃?迟早都是有一战的,我们已经准备多时,现在就该趁着几方都没准备好,先发制人,这样才能将损伤降至最低。”
确实正如落尘所言,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此计已经布了五年,最近半年又完善了许多,只是没想到真的有用上了的那天。“独孤逸回去了吗?”
“还在悦来,听闻你被人陷害,已经送帖要求入宫了,只是被皇上以皇后受惊需静养为由给拒绝了。”
姝茉敲击着桌面,“让他提出参与此次春猎,暂时不必回国,反正他是个闲散王爷,有他没他都是一样的,他也无心帝位。另外通知各部,卧龙计划于春猎结束后正式启动,具体的等春猎结束后再说。”
从暗格里拿出离漠送给她的玉佩,上面刻着离漠的漠字,离漠在远处为了她拼杀,不止一次受伤,这次更是以身犯险,而她却还在这里妇人之仁,真的很不该。
其实姝茉明白莺歌的担忧,她与离漠的爱已经刻骨铭心,可是龙啸辰如今与她的相敬如宾,以及龙啸辰为她所做的退让,是她无法偿还的债。姝茉不由得转向云城的方向,遥望着远方,如今已经是第三天了,也不知离漠怎么样了。
远在蟒山的离漠突然鼻尖一痒,已经在蟒山里兜了几天了,也不知龙啸辰的人到哪了。普通人一匹快马从盛京到云城得十天,可是皇室的马再加上骑术了的暗卫,应该七天就足够了,还有四天,看来得找个机会甩掉跟屁虫,这样才能为姝茉多争取些时日。
“公子,绯月公子的来信,他们已经到了蟒山,正在寻找并清除龙啸辰暗卫留下的记号。”
离漠拧起好看的眉毛,“他们都来了,看来情况不乐观,估计师父也来了。无心我们好好休息,三日后甩掉尾巴,等待我们的将是一场恶战,而且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几天他们已经摸清了这片林子的情况,可以占据有利的地形。绯月和辛璃两人定不会带人进来,目标太大很容易暴露,他们的目的是帮姝茉拖住人,能拖几天是几天。若不得已只能短兵相接的时候,暗影楼的人四个时辰就能支援过来。
虽然离漠不信命,但是这次心里总有一种悲凉的感觉,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父母前段时间来信,让他离姝茉远一点,总是为姝茉受伤,父母很怕再也见不到他这个儿子。这次若再受伤,恐怕父母会强行绑他回去吧!
“主子,在想老主人和夫人的命令?他们不是都失败过很多次了吗?不要太担心了,我保护好你,不让你受伤,这样谁都不能把你和少夫人分开。”
离漠无奈地拍拍他的肩膀,“你保护好自己,不要给我添乱,你若少根头发,莞莞还不把我剐了。”
无心满脸黑线,看来主子挺好的,白为他担心了。在这里收不到少夫人传的消息,消息也传不出去,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突然离漠拔剑而起,要不是对离漠有绝对的信任,无心在第一时间都要拔剑了。只见离漠的剑擦无心的头发而过划伤了后面那条双头蟒,划断了无心的几缕发丝。
那条双头蟒受伤之后更加暴躁,无心也拔剑加入战斗,只见蟒蛇吃痛摆动自己的尾巴,两个头张着血盆大口,想要将这两个挑衅它的人吞入腹中。
两人交换眼神,离漠攻击它的头部以吸引它的注意,无心伺机攻击它的七寸。这头蟒蛇显然战斗经验丰富,每每无心的剑快要刺到它的时候,就会被它一个摆尾给扫开。
这时离漠和无心换位攻击,只是它的防御一时难以突破。两人收起手来,与它对峙。离漠一直在观察,突然它身体有些扭曲,被离漠划破的地方血肉外翻,看着好不吓人。
它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整个身体虽然在动,却不似之前那般有章法。就是现在,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迅速出击,把内力灌于剑上,将轻功发挥到极致,两人一击必中,砍下蛇的两颗头。
庞大的身体就此倒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只是很奇怪,它肚子那么鼓,应该是才捕过猎物,怎么会攻击他们,还打得这么激烈。“难道它刚才突然的躁动是因为猎物在它的身体里挣扎?”无心很是疑惑。
“你划开它的腹部不就知道了?”说完离漠拔起无心的剑,划开它的腹部,整整齐齐地两排蛇蛋。“有了这些蛋,我们可以改改伙食了。”
“我看我们应该要离开,这血腥味这么重,肯定会引来其他食肉动物的。”
离漠也知道留在这里不明智,遂开口道:“带上几枚蛋走,赶紧找个别的地落脚,否则今晚就别想安生了。”
无心认命地捡过几枚蛋,赶紧跟上离漠,“原以为蛇是冷血动物,没想到它为了捕食养胎连驱蛇粉都不怕。”
次日众人开拔去城外的皇家猎场,此次春猎共进行七日,后妃中仅有皇后和玉嫔陪同,后宫一切事宜皆由采薇做主。龙啸辰封了采薇为二品尚宫,辅助皇后管理后宫一切事宜。朝中由三大辅臣打理,重大事情交由皇帝决断。营帐在一片空旷的地方,四周都无处藏人,这就最大限度地减少了刺客潜入的可能。
夜里皇帝设宴款待随行者,其中年轻一辈的武将居多,当然也有一些好武的女子。表演也从宫廷舞变为了舞剑,切磋,马术表演等,让人耳目一新,这是姝茉第一次参加狩猎活动,这样的表演还让人有些看的欲望。
还没过多久姝茉就知道自己想错了,这些看上一会儿也就腻了。遂借口醉酒,换了一身衣服,骑着马到处转转。夜里有些凉,独孤逸看到姝茉走了,也没有留下的必要,给姝茉带了件披风,追着她而去。只是只发现了姝茉的马,却不见她的人。姝茉躺在树上,看着漆黑的天空,感受着自由的味道。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夜间飞马的乐趣了,久到姝茉都快忘了她入宫前是怎么生活的了。
听到有人靠近,姝茉看了一眼就接着闭目养神了。这个时候来找她的,不是独孤逸就是晋王的人,姝茉没感觉到杀意,说明是朋友。独孤逸一个纵身坐到树的另一枝干上,把披风给姝茉盖在身上,“夜里凉,出门不要那么着急。说吧!找我来干什么?”如果不是有求于他,倾城是绝对不会主动靠近他的。
姝茉这才睁开了眼,“想要安静会都不行,怕你一个人在皇城里无聊,想让你体验体验我圣龙的狩猎,舒展舒展筋骨。”
独孤逸不屑地瞟了她一眼,“来吧!先让我见识见识你的骑术有没有被皇宫禁锢住。”
对于独孤逸的挑衅,姝茉只有一个态度,那就是一定让独孤逸心服口服。姝茉一个纵身跳在马背上疾驰而去,独孤逸也不甘示弱纵马急追,两人你追我赶,倒也自在。
“比你一个人骑马好多了吧!”独孤逸看着倾城,她的额上颈上沁满了细细的汗珠,隐约看去,别有一番朦胧美。“玥囯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这也是我皇兄的态度,”独孤逸突然坚定地说道。“还有力气吗?这次换你追我了!”说完就扬鞭离去。
姝茉无奈地摇摇头,独孤逸是想告诉她,玥囯永远不会和她作对,不知道独孤逸在其中又付出了多少,真的是很头疼啊!看着独孤逸渐行渐远的背影,姝茉赶紧追了上去,而独孤逸却早已回了帐篷。
而等着姝茉的,又是龙啸辰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时而真挚,时而朦胧。姝茉刚进帐篷龙啸辰就迎了过来,其他人也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龙啸辰一把抱住她,眼里满满的都是担心。
“倾城,你能回来,真好。”其实之前一直在想要不要带倾城一起,若是放倾城一人在皇城,那所有军权就都落在了倾城的手中。若带倾城出来,她若想走,他必然留之不住,不知要花多久才能找到倾城。
龙啸辰的一切担忧姝茉都明白,姝茉又何尝不想就这样离开,只是姝茉想永绝后患,不愿过被五国围追堵截的日子。所以龙啸辰注定是要辜负的,在龙啸辰的心里装满她之前。
姝茉挣脱龙啸辰的怀抱,冷眼看着他,“皇上还是不要做这样的事情了,你明知这天下不会太平多久,这一代的掌权者哪个不是雄心勃勃,想要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在自己短暂的人生中留下光辉的一笔。倾城若离开了,即便是皇上不找倾城,难道丘狄,蓝昭筠,独孤勋,赫连羲会放过倾城,放过倾城的家人吗?倾城的身后不仅有夏氏还有沈氏需要倾城照顾,倾城一走了之容易,两大家族要怎么离开?所以皇上大可不必担心倾城会离开。”
龙啸辰心里暗叹,每次在他想要真心对倾城的时候,倾城总能理智地逼他放弃,有这样聪慧又有手段的妻子,也不知是好是坏。龙啸辰坐下端起茶碗品了一口,恢复了以往高深莫测的帝王形象,他知道倾城还有未尽的话。
姝茉也不客气,喝口茶润润嗓接着说道:“皇上有此鸿志,倾城必倾尽全力助你成为天下之主。此战最怕的就是内忧外患,也会成在内忧上。想必南路大军皇上还未全然掌控吧!军中那几颗毒瘤需要晋王帮我们找出来,一网打尽。”
姝茉说的龙啸辰已经想到了,留着晋王就是为了拔出朝中和军中的钉子。所以龙啸辰迫切想知道倾城有没有其他的高招,但是帝王的修养还是让他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
姝茉知道龙啸辰想到了,只是她布的局只是这样,又何谈天下?“想必这次春猎过后,晋王在京的势力皇上已经明了了,在我们回去之前晋王就要离开去云城了,等晋王与蓝昭筠达成协议,那时炎国攻城,我们等蓝昭筠孤军进入,就在邵城请君入瓮。
之所以选在邵城,是因为邵城小且贫穷,无人注意邵城的情况,但经过倾城的改建,现在的邵城已经是从南部到盛京的一道坚固的关卡,易守难攻。丘狄那边利刃这大半年来所取得的成绩想必皇上已经了然于胸,自然清楚丘狄不足为虑。封璟将军想必已经成熟了,再加上地形,敌军军力布署都已跃然纸上,想必这仗不会艰难。”
邵城被改建,这是龙啸辰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看来夏氏绝不无辜,即便是他们真的没有反心,但是他们造反的能力绝对不亚于军队叛变。即便是相信倾城,也不能阻止他内心的疑虑。只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龙啸辰想更多地了解眼前这个女子,是否真如父皇所言的那般不可思议。“倾城怎么能确定蓝昭筠一定会上钩,毕竟之前皇位之争他也没头脑发热。”
姝茉莞尔一笑,今非昔比,龙啸辰怎么可能不知个中缘由,不过是想听听她有没有特殊安排。姝茉本就没想隐瞒,“当时晋王有为君的希望,你们之间的较量胜负未分。而如今晋王可是丧家之犬,在世人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这个时候倘若晋王能控制云城,蓝昭筠自然并无后顾之忧。
听闻蓝昭筠身边多了个军师,这半年多以来,蓝昭筠在权力之争中节节高升,已经近乎立于不败之地,只是蓝昭筠尚无足够的军功相配,他怎么可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晋王那边就有劳皇上费心让他以为胜券在握了。”
不用多说龙啸辰已经明白那个军师多半是倾城的人,能布局至此,她若是男儿,这个天下是谁的可就不一定了。“倾城为何不提曦玥两国,你对他们真的那么信任?”
身处这个位置,盲目地说信任可不就是在骂人,只是姝茉不会在意这些。“自然不会全信,但独孤逸明事理,他皇兄亦非昏庸之辈,玥囯若参战,受累的只会是玥囯。不过倾城也不全然相信玥国,该提防的绝不会少,独孤逸与倾城交好不在乎有他自己的目的,但倾城又何尝不是有自己的算计?
至于曦国,打仗最重要的是粮草,而曦国没有。再者曦国的经济命脉掌握在悦来手中,只要曦国开战,倾城只需停掉和曦国的所有生意往来,曦国就会不战而败。即便是找到下家,在那种时候,难保下家不会坐地起价,曦国就算担得起也会伤筋动骨。支撑一场战事的财力物力不小,倾城自会相助,如此皇上认为倾城有助您的资格吗?”
龙啸辰已经瞠目结舌,若是倾城有自己的属军,她想做主宰天下的女君也绝非不可。倾城有财力物力能力,有聪明的头脑,有愿为她征战天下的英豪,有笼络人心的魅力,这一刻,龙啸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甚至有一瞬间龙啸辰的头脑中浮现出一个荒谬的想法,他想杀了倾城永绝后患。只是先帝用了十载都未杀了还是幼年的倾城,还要给倾城至高无上的殊荣,而他又如何能杀了这个已经成年的倾城。
姝茉知道龙啸辰在想什么,哪个有血性的帝王能容下她这样的人,姝茉抽出龙啸辰的佩剑,递到龙啸辰手中,闭上眼睛。“皇上,倾城绝不反抗,做你想做的事情,正好晋王猖獗,数次诬陷倾城,皇上完全可以推给晋王。”
龙啸辰握着剑的手千斤之重,心中无比的纠结,看向倾城的眼睛里爱恋与担忧同在。最终龙啸辰还是收起了手中的剑,“倾城多虑了,好好休息,明日还有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