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聆醒来时,见旁侧有一人,她神智尚未全清,问道:“你……”
那人回头,面容清绝,他声音微起:“师姐,是我。”
酒聆怔住:“阿淮?”
张淮将她扶起,语中未有波澜:“战事原与师姐无干,又为何要插手?”
长睫掩下情绪,酒聆不语。
张淮见她如此,也不好再问,只说道:“你昏睡了三年,我为你瞒了三年,如今师赶往这里,你……”
酒聆问:“阿淮……你可知师此行为的什么?”
张淮清绝的面上再无一丝表情:“长淮不知。”
酒聆失望地看着他,随即径直走出房间,她需要想一想,来应对未知命运。
张淮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目下一片清冷。
为的什么——酒聆,难道你竟是不知的么?
酒聆未走多远,只是去了附近一家茶楼。
刚饮了一杯茶,便看到一脸冰霜的花命。
酒聆顿了顿,道:“花下,你来了,是方到还是……”
花命自顾坐下,却冷笑一声,道:“酒聆,是不是你想着,自己死了,便可解脱了?此次若非阿淮察觉的早,将你救下,现今你怕是早已尸骨无存了罢。你当真……不念一点情意么?”
酒聆不再说话,她已无话可说。
这次,是她感情用事了。
因着长生一事,原本的情意早已淡化,如今——怕是不存了罢。
“两位师姐已在阿淮的居所,我们一道回罢。”
花命探了探衣袖,取出一粒丹药,递与她。
“这是阿淮为你制的丹药,方才他未来得及给你……可医你心病。”
酒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们这是做什么?要我忘记,重新来过?你们不如让我身死重生!”
“师姐!”
却是张淮走了进来。他望着酒聆,眉间一股冷意,他道:“那一切都只是臆想,会扰你心神。难不成,你不知自己为何去了沙场?”
酒聆站起身来,她走到张淮面前,道:“阿淮,你怎么能这么说!师姐为天师,难道看不出真假?我说是真,你们如今说是假?”
张淮目光清冷,他道:“为何那段记忆里,你看不出自己的身世,先前却看得出?”
“师说你先前经了祸事,究竟是什么,你和师都不肯告知,我们亦猜不出。”
酒聆一震,苍白了面。说的不错,她的确……看不出。
淮居在汤山,回到淮居,师还未至。
酒聆见了佛兰与华裳,只是勉强一笑便进了里屋。
要她如何相信!
邶远、师兄、司满、桑南……只是虚假的,先前那般鲜活,如今告知是假,如何相信!
“酒聆。”
酒聆闻言,立时朝那人拜去,是师。
莲娥问道:“你还未从此间走出?”
“师?”
莲娥冷冷笑着:“我道你有多大神通,原来也不过如此。”
酒聆愣在那里,师父的意思……是说她那段记忆是假?
“如此无用之人,留你何用!今日我且逐了你,也好……”
“不可!”张淮和师姐们推门而入,“师,徒以为师姐不可逐。”
莲娥看着他们,冷笑出声:“阿淮,你这是为何?酒聆如今已无天师之术,且又走不出迷境,留下她做什么!”
张淮看了看脸色苍白的酒聆,道:“师,师姐先前经了你们不肯告知的祸事,一人之力会走不出,也是寻常事。”
“还请师允徒三日,徒定能医好师姐。”
“若三日无果,又当如何?”
“悉听师命。”
“好……”莲娥拂袖而去。
酒聆已然失神,师的言如此坚决,她怕是要真的被逐了。
又要被抛弃了么?
她突然想起,年幼时的她,满身朝气,求莲娥收徒。
历经多般磨难,方得以入莲娥门下。
今次,功却一篑。
“师姐……”
花命上前扶起酒聆,见她此般失魂模样,口中千言,却说不得。
张淮静静看着她,问:“师姐可愿重来?”
酒聆缓缓抬眸,笑意未达眼底,她道:“重来?我要如何忘记?阿淮……为何你们皆说是假?我的无邪馆在栾城呢,我是亲历的。”
张淮不再说话。
酒聆也不再说话。
第三日,午夜时分。
酒聆看着走来的张淮,笑了笑:“你们,还是不信我?”
张淮没有回答。
酒聆接下张淮手中的丹药,忘记,不过是要忘记罢了。
只是,可还会记起?
酒聆昏睡前,仿佛看到了司满。他去了沙场,去寻她,她听到他在唤她。
“阿聆!”
阿聆……阿聆……
怎是无人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