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顶着外院众女羡慕嫉妒恨的视线,我大摇大摆地随司婪神官从神风门进入内院。
神风门,那是内院弟子以及远到宾客的通道。
看热闹的人群中,各种窃窃私语非议流言不但不会中伤我,反而使我女性的虚荣心膨胀起来,现代的话来讲:哪个红人没有是非。
眼虽不能视物,但越发灵敏的鼻子却嗅出这外院弟子心之向往的圣地是何等钟灵毓秀。空气何止清新,一鼻子吸进去满满都是舒畅劲儿,比吃了神丹妙药还管用。其中充斥涌动的不知道是不是修仙小说里讲的灵气。
至于这山间的鸟啼...也绝不是凡鸟——近万米的海拔还能生存,你敢说是凡鸟?
带着‘鸡犬升天’的惬意,我...不敢在内院乱走,只得绕着‘得道之人’暂居的院子走了一圈又一圈。
什么时候帮我引见上届圣女啊?我问独孤邪。
彼时他正帮我蒙眼罩,黑色的宽布几乎遮了大半张脸:“你找她干嘛?”
我,我崇拜她不行吗?
随身贴被抽走,旋即一声“呵”。
“全天下崇拜圣女之人不知几何,难道个个都要来亲自见一番?”
他的弦外音就是:随随便便哪个人值得我国师大人引见?
看我噎住,他又道:“还想着找圣女帮你‘解毒治病’?不是有我的治愈术吗?”
在我听来,他话中暗含讽刺,明明不相信我宣称的理由,这么说一定是故意的!
“好了好了。”他好似大发慈悲善解人意,“明日大典就能看见了,不要心急。”
可我要的是单独见面!任我怎么说,他也不理了。扭得紧了,便回房关我在门外。
于是我对月凄吼,似一匹悲伤孤独的小狼,呜咽流泪。一声声,一句句,无不诉说着凄凉与哀愁。
不过你指望一个只能“咿呀昂’的人唱出什么优美动听的曲调?
“碰”一个软枕扔到我脸上。然后某人关门继续睡。
直到我吼得嗓子干渴难耐,他也没再出来,难道我不唱歌词比唱词更好听?要不怎么姬流苏听了我唱的几首歌,厨房“乒乒乓乓”跟配乐似的。
想起他,我心中叹然,当初他不准我给陌生人开门,其实是看出来人心思不轨,为了保护我才如此。可我却错怪了他。我当然以小人之心揣度过这是否也是他与青墨飞扬的阴谋,但心里很快否定了这个结论,他们想杀我害我犯不着这么麻烦。
终是到了接任大典这天,我扮作侍女跟着独孤邪来到广场,据说这玉石铺就的巨大广场可容纳十万人。
即便是管理严格的内院,在今日也显示出了少女们该有的兴奋,小声讨论着,而上座的长老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也很兴奋,因为我透过眼罩竟然可以看见微光。这表明我的眼睛已逐渐恢复了。
“圣女到。”一位长老恭敬报。
众人纷纷起身行注目礼,我被拉了一把才对准方向,听到众人的惊呼,我万分好奇圣女长什么样。正在我试图透布而视时,一道目光,哦不,两道目光落在我身上。
前者惊疑之中带着嫌恶,后者...很专注,深邃如远古时空。
“啊!”我心惊肉跳,心律猛增,有什么直冲喉咙,咕噜咕噜让人发痒,一股热流喷薄而出,只感觉‘啪嗒’有层什么破碎了。
“顾...顾...”甫一开口我便愣住,这!这是!我能说话了!随即欣喜若狂。可马上低下头隐藏自己,后退再后退。
“再退就掉下台阶了。”独孤邪在我耳边说,我感觉他身体罕有的紧绷。
我用他的身子挡住自己,躲避来路不明和危险极高的目光。如果说后面那道是我不愿面对的,甚至连他为何出现在这都不愿想的,那么前面的目光来自于谁?圣女教有我认识的人吗?
一系列繁复的典礼开始了,庄严的乐音起,张老们祭天拜地高呼教谕。弟子们洒酒喂剑,指天高呼。
独孤邪是客人,不必跪拜,本该站起行注目礼以示尊敬,不想他却端坐原位、稳如泰山,一派温文尔雅又高冷疏离的样子,且身上特属于国师的强大气场逸散方圆二十米,让我这个‘中心人物’差点站不住脚。
今天的他有些反常。
我忍不住轻咳,那强劲的气场突然收起,鸟啼依旧,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舒服就回去。”他说。
“可典礼还没结束呢。”许久不用的嗓子沙哑干涩。
他却一点不吃惊:“我在,你怕什么?”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礼不礼貌的问题,中途离席总归不太好。
独孤邪却吩咐神官把我带回去,可怜的神官大人,沦为一个跑腿的,可是国师大人发话,他不得不从,于是走到我跟前:“姑娘,请。”
如芒在背,我跟他离开,回到院子,等他走后,我也走了,只不过是相反方向。
我背对乐音的来向,朝前走,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
“难道是来追杀我?那也太神通广大了吧!我在这都知道!”
“可是我没有从他目光里感觉到杀气呀,难道只是巧合?”
“不对,我可是蒙着面的,广场上人又那么多,说不定根本没认出我,只是随意一瞥吧。”
内容是其次,能说话才是关键,想一刻不停,逮着什么话题就说什么。
“这山上的鸟是野生还是家养?”
“圣女教一共有多少人呢?”
“历届圣女真的容颜永驻吗?可惜今天见不了。”
“圣女教据说无敌的功法长什么样呢?”
“圣女也是穿越者吗?”
“......”
“!!!”我猛然想起来圣女教的真正目的,不就是向圣女一探究竟吗?
可是独孤邪没答应帮我引见圣女,听说教内弟子见圣女一面都很难,何况是我?
脑中想着,回神却不知走到哪里了。只闻轻微的水声流淌,我以耳探路,来到潭边,这里水汽缭绕,想必是大雾弥漫,连近景都看不清的。
寻着快液化的雾路中,我虽然穿着棉衣,但表面早已结满露珠,冰冰凉凉的贴在身上,我不禁打抖再打抖。可是这里的空气闻起来又如此舒畅,让人飘飘欲仙。
让我不打退堂鼓最重要的原因是,嗯,头顶的光环又在闪了,就跟天线似的。
鞋子早已打湿,湿湿濡濡的极不舒服,手触到湿滑的石壁,滴答的坠雨声让我发现这是一个山洞或者说溶洞口。
走进去不断有水滴落在身上,可是一段路后,空气突然变干燥,地面的积水也消失了,正奇怪,脚下突然一空!
“啊!”
危急之中,我反手一横,将拐杖卡住两壁,身体堪堪停住,庆幸没多久,“咔擦”一声一手一截,我止不住地继续下落。只求底下不要插满钢刀。
砰!我急旋身子后,重重跌落,嘶~~疼的不敢动,全身散架了似的,更惊险的是,一把尖刀插进我胳肢窝处的衣服,穿过后直挺挺指向天。
我冷汗直冒,刚才要不是及时旋身,此时尖刀已刺入身体,不死也丢半条命。
好半天我才站起身,有了警惕后不敢随意走动,捡起断棍抛向四周,有的还没落地便嗖嗖从两壁疾射出无数箭矢,如果是人铁定成刺猬。
我试了几次,选择了唯一一条没有陷阱的路。
我拿下眼罩,洞里光线暗,映入眼中是模模糊糊,不过在这样的条件下居然都有投影,说明我眼睛又好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