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日早坐在那儿等他们了。一看到陈宇来了,象没见了十年八载似的直冲了过来,临近时又怯怯地拉了拉他的手,又拉了下叶苋的手。
叶苋拉着他小声问刚才去那了。念日说去见好多的亲戚,把他的脸都摸麻了。无伤族长又让他来见过阿路儿。那男人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拥着一脸不知所措的念日连眼眶都红了。
众人谢过落座。在毒日族吃喝,永远只有老纪最操心了,瞪着大眼珠,眨都不眨一下地检查着菜盘子。检查完毕,还晓得竖起拇指对无伤族长举了好几下。
座上有他们五个和念日,还有阿路儿,和阿远,阿木,和他们搀扶到来的无心长老。在贫穷的地带享受如此盛宴,五人心中有些不安。
饭后,庄硕特别叮嘱无伤族长,不能再让族民到森林打猎了。面对凶猛的野兽,天性胆怯只会处于劣势,他可不想为了他们几个的肚子问题再有人丧命。
他说话时,叶苋抬起小脸,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亮晶晶的美眸,从仰慕渐渐演变成心形,秋波流转得象要滴出水来,就差装上两个弹簧,“嘣”的一声,把心心弹到庄硕那儿去
。
直至陈宇和元素直皱眉头,在她面前晃了几下人家才醒悟起来,小脸火热,涨成猪肝色,头垂到快掉到胸口去了。
饭后,众人跟着无伤族长和无心长老来到正厅旁边的一所房子面前。
无心长老淡淡说:“咱们毒日族虽然都是族长处理事儿,但有很多关乎生死定夺的事情,是需要我和族长两人才能一致定下来的。包括,进入先祖墓穴的决定。”
话毕,他伸手朝前面一让,率先上前打开铜锁。
庄硕一把拖过还在面红耳热的叶苋,跟了上去。在人多的时候,庄硕和叶苋都是一样的反应,他们不会多话,除非不得不说或不问。
元素不会理这么多的,直接就问:“我们首先想知道的是和叶子有关的占卜问题。”
无心长老点头:“你们跟着来就知道了。”
“现在要去的地方有虫子吗?”老纪是谁也不会放心上的,除了虫子。
“有虫子。”无心长老正经八面的,比无伤族长更为淡定。
老纪当场打了个冷颤,却是死也不肯落单留在上面的。陈宇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这不简直就是一自己吓自己的问题男人嘛。
门重重上锁,无伤族长开了两个锁,无心长老又开两个。一众人鱼贯进入房子。内中毫无摆设,地上一个拉门。无伤族长把铁制的地盖开了两个锁,无心长老同样也打开两把锁。看来毒
日族的祖宗们也挺有脑袋的,怕是人性必有自私成份,什么都以两人互查监督,使不得诈。
两人吃力拉开沉重的铁地盖,众人眼前,出现了一个无边无际的漆黑地洞。
火把早已燃起。无伤拿了一个,庄硕也拿了一个。无伤和无心带头进入地下洞穴,众人自然跟着一级一级地踩了下去。
从地面进入地底,并不是一种非常好的感觉。人是视觉动物,视线上升,光明会让主导意识强烈很多,若一直朝下,黑暗和离心力会让意志越来越薄弱,总有一股阴冷寒气萦绕周围,让
人心防渐失,徒生魔障。
朝下走了二三十级,渐渐连石梯也没有了。洞壁两边时不时传来“沙沙”的爬行声音。老纪毛骨悚然,拉着叶苋牛仔衬衫的尾摆,死也不肯放手。
叶苋偷偷溜了一眼四壁,我勒个去,洞上方爬满密密麻麻的昆虫,蜘蛛,壁虎,蜈蚣,甲虫,蝎子,有些还滚成一团球状也不知在打架还是抢食。相隔甚远已直看得人眼珠欲裂,头皮发
麻。还好,虫子看到他们来都蜂拥逃脱,不至于近距离观赏。
半晌,众人视线一亮,眼前出现一方石室,又是两人四锁,开了铁门方能进去。
石室一百来平方,周处墙壁仍然不时爬过些恐怖的小黑影。沿墙摆着几副石棺。内中一张石神龛,从高至低摆着十来个灵位牌。前方一张石桌祭坛,上有一个石制香炉,却没有任何供品
。上面放了一个小铁箱。
这些崇尚生死迷信的部族,一般都当先祖如神灵,能庇佑他们免除少灾少痛,风调雨顺。现下连供品也没有,毒日族果真贫穷到快揭不开锅的地步了。
无伤和无心一脸肃然,上前对着先祖作了三个揖,各自掏出两把锁匙把小铁箱开了。
叶苋有些茫然,转头望了庄硕一眼,发现他也正望着自己,小脸一红,正要别开视线,却见得他勾了勾嘴角,朝小铁箱那边呶了呶。
叶苋不解,挑眉看着他。他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眸子幽黯深邃,如两抹无底的旋涡,掀动着丝丝蛊惑……
元素轻咳了一声,狠狠瞪了两人一眼。你妹的,周边这么多棺材,还在这秋波暗送,还有人性没人性了?不知这样会破坏磁场,让死了的人都妒忌吗。
无伤族长回过头来,看着一脸绯红的美女。不由诧异,然后尊敬说:“叶姑娘是否想知道为什么我族的占卜术在十年前就能预测到你的存在吗?”
叶苋连忙点头。
无心长老从小铁箱中拿出一个小银盒。无伤族长则在内中拿出一张古老的羊皮拼接地图,直接弯身铺在他们脚下前方。地图约三尺来宽。描的居然就是麦国地区大致地形。线条呈褐色,
有些山脉甚至是用手指沾颜料按压画成的。
老纪连忙凑前看去,不由惊叹道:“这地图是手绘的,却准确细致,连山脉的形状和起伏都和真地图没有两样!”
“这是先祖用血画成的。”无心长老沙哑声音,巍颤颤地弯下身子,盘腿坐在岩石地上。众人见此,也都盘腿坐下。
“这儿一共有八副石棺材。躺着毒日族八代族长和长老。”
“合葬?”元素惊异。我勒个去,两个男人合葬,这也太倒胃口了吧。
无伤族长点头,说:“毒日族对男女性别看法不堪鲜明。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炼毒,解毒,再炼毒,再解毒。但这种过程,必然要有一个极之信任能力相当的朋友或亲人守护
,重伤之际,你把命交给他,反过来亦然。当然,这个搭档也可以是女人。但又不同夫妻。只是交心而非交体,我们把这种关系叫做相生。”
庄硕点头:“很对,所谓生死之交,就是此般。”
“而上一任死去的族长和长老,却没有被石棺材厚葬。”说到这里,无心和无伤对视一眼,悲戚隐启双目,顾盼之时,两老俱是眼睛通红,隐然欲泣。
“发生什么事了?”叶苋轻声问。
“他们受到了最狠毒的诅咒。”
“一般情况下,本族的女人过了四十,不再生儿育女,才会开始炼毒,时间上有了限制,所以极少有女人当上族长长老。前族长当时年过二十七,一直看不上喜欢的女子,未有婚配。有
一天,他从森林边沿救回一个十五岁的重伤女孩。没有人知道这个女孩来自何处,只是长得非常美丽,美丽得象天上的仙女。她一直昏迷着,没有苏醒过。”
“然后,族长疯狂爱上了她?”元素总是这么花痴。
两老略一对视,下一刻,眼泪潸然落下。
众人面面相觑,叶苋小声问:“是不是那女孩醒来后,不爱族长?”
陈宇白了她一眼,说到这些,女孩们就只会想爱情第一,白痴都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但还是能扭断的。羊入虎口,那就要看那只是凶恶老虎还是善良的大象了。
“不是,是那个女孩,是黑巫血族的人。”
“黑巫血族?”庄硕惊异。
“千真万确!”无心长老点头。
“这是英伦地带一个亦真亦假的强大家族,传说他们拥有极其强大的财力,还拥有上市公司。因为家族渗入了现代血液,导致血族逐渐消亡,但每一辈的子女,还是会出现一个至两个纯
血种的女婴,这才是真正的黑巫血族后人。要吸食鲜血为力量。但是不是真有其事其人,就不得而知了。”
“不吸鲜血就会死吗?”叶苋睁大眼睛看着他。
“不会死,只是虚弱。”庄硕皱了皱眉头,“我也认识这家族里的一个男子,平日与常人无异,到他家里,也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他有一个妹妹,的确非常美丽,只是脸色略显苍白
,我当时只是好奇。后来离了家乡终年在外奔走,也无法再深入了解。”
“这事儿不简单了。”元素摸着下巴思索,“也就是说十年前,英伦的贵族黑巫血族女孩,居然受伤倒在毒日族森林边沿?你们究竟知不知道,这个黑巫血族,有多么的厉害?而这种纯
血种的女孩,是多么的罕见?”
“这个我们不知道了,我们只是在后来族长的日记中看到‘此女是黑巫血族后人’这几个歪歪斜斜的血色大字的,这应该是他知道犯错了,冒死写出来给予我们暗示,因为他也知道先祖
对叶姑娘的占卜卦象。”无心长老摇头,垂眼看着地上的羊皮地图,脸色异常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