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信了,那有人出远门连父母都不见一脸,不告别一声的?”刚那男人又说:“还好我家没有丢女孩儿。”
元素冷冷说:“至亲的人突然消失无踪,十来年间再无音讯,你们部族就不会自发性派人去寒月镇查访一下吗?”
“有是有,马来家的儿子马原牛去过。”人群中一个长得很矮小,脸尖尖的男人无奈地说:“十来个姑娘家原牛一个也也找不到,回来后还被族长打了一顿,从此食物和用品都分配得极
少,连田地都减了,说他有异心,自此马来家一家子都过得很不好。”
“我一会就带你们去见那十六口妹子闺女们,他们就在这神祠里。麻烦你们带些打捞用的工具,长柄竹筛子之类,每家都至少要来一口人。”元素面无表情地说。
“我来了我来了!”门来传来汉青急促的脚步声和叫声。
大伙儿都愿意听汉青的,因为他干起活来劲儿十足,却憨厚老实不自私。尤其逮蝙蝠这事儿,汉青指挥一流。乡野山民,图的就是温饱,有个这样的指挥,能多吃几口,也是极好的。
汉青进来,先看到是脸如死色的族长,一下子瞪大眼睛,愣住了。又看到小男孩身边被剜了双目的女人,又呆了,望着庄硕问:“确定都死了吗?”
庄硕点了点头,淡声说:“赶紧叫他们准备打捞去吧。”
汉青在人群后大声叫最多半小时都得回到这里。大家脸露惶恐,赶紧四散准备。正在议论间,门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陈宇和老纪来了。
陈宇几步冲了进来,利目扫过众人,迅速定格在叶苋脸上,飞似的冲到她身边一把搂紧,嘴里大声训道:“你疯了吗,是不是想活活吓死我你才安心?!我寻了老纪后,闪闪缩缩冲回到
悬崖找你却不见人了,害得我打着颤儿奔回来!”
他还未骂完,怀中便是一空,原来是另一双比他更为强劲的手臂一把将填充物扯了过去,还冷冷加上一句:“不是有我看着嘛。”
“可我看不到她很担心啊。”陈宇呆了一呆。
“担心也不用搂这么紧,没看到她都被你捏痛了吗?”
“我们认识这么久,搂抱一下算啥啊!”
“这么一说,你和幼儿班的所有女同学都能搂成一团咯。”
陈宇瞪大眼睛,更是好半天才晓得顶回去:“关你啥事啊,为啥这样说话啊?”
“只是举个例子,告诉你感情不是以时间衡量的。”
他们低声斗嘴,然而气场涌动,惹得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他们,面露狐疑和嫌弃还加点愤怒的神色。本来嘛,现下知道死了这么多女孩子,气氛凝重,这几只东西都在聊些啥啊。
那个牵动这次暗战事件的中心人物,却半垂小脸,眼波流动,嘴角含嗔,都害羞得要滴出水来了,摆明的春心动了嘛。元素翻了翻白眼,直接当这两人死了得了。
反观站在她旁边的老纪,刚刚正亲身经历了一场差点被“辣手催草”的好戏,现下脸如死灰,垂头丧气,还不知以后会不会患上不举或阳/萎了呢。
半小时后,神祠石厅和外头黑压压站了数百人。元素满脸英气,就差了一件造势的黑色老大范儿披风,豪情壮志地带着上百号人,扛竹筛挑竹袋的带着众人朝地洞走去。为免一会场面过
于激动发生践踏事故,陈宇和老纪跟在左右。接下来的事儿就不用想了。人群不时发出捶胸顿足,呼天抢地,痛不欲生,哭爹骂娘,喊打喊杀……等等情绪问题,一去就去了大半天。
这儿貌似已经没庄硕的事了——被女人收服的男人都不是真男人。
庄硕一直牵着叶苋的手坐在神祠里,身边还有小男孩和他阿姆。
“那天我总感觉身边有人,原来是你啊?”小男孩惊奇地望着叶苋。
“嗯。”叶苋淡笑着点头,说:“他平日对你怎么样?你阿姆为什么会伤成这样呢?”
庄硕半眯着眼眸,听着一大一小两人对话。身边没有了叽叽歪歪的男人们,剩个小屁孩不碍事儿,不时偷吻一下她的耳朵根,然后看着她红着小脸左闪右躲,却在小孩子面前装模作样的
压抑着情绪,假正经地扮没事人似的,可逗了。
“他有时会盯着我,却不和我说话的。阿姆很怕他,说他是魔鬼。上个月的一天晚上,阿美把我们带来这儿,族长把阿姆拉进房间,我和阿美坐在厅里等着。很久很久之后,我听到阿姆
在哭,便冲过去看看什么事,隐约听到阿姆说什么你死了心吧,我被送来时就有爱的人,我和他好过,他不是你的……阿姆话未说完全,便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惨叫,然后,就成现在的样子了
……”
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突然微微颤了一下。
庄硕和叶苋对望一眼,心中了了。
他阿姆应该是被迫和恋人分开后才到来寒星族,因为长得漂亮,族长把她强/奸后想再享用一段时间,却发现她怀孕了。无论时间上和各种推算,小男孩都是族长的骨肉。
只可惜,女人并非处子。
事实上,女人在极短的时间和两个男人交配再怀孕,的确连孕妇也无法得知肚内是谁的孩子,除非到现代社会去做亲子鉴定。族长生性阴狠多疑,即使时间对口,他也未必全然相信这孩
子就是自己骨肉。
人的命与运,说是天定,又似是人为。如此纠结痛苦的数年间,在他阿姆及他这一生里,已是无法抹掉的惨痛烙印和巨大阴影。
“放心吧,元哥哥会尽力救她。以后有机会你就回毒日族,还有可能寻回一些治病的草药,让你阿姆强壮起来。”
“那我跟着你们一起去毒日族!”小男孩瞪大眼睛,眼中露出耀眼的光芒,那是七八岁的小孩子不可伪装的:“我一定要学会医药,我要阿姆好起来,那怕眼睛看不见了,但我要她说话
,我要她轻轻和我说,做人要善良,要正直,要做好人不做坏人!”
叶苋点头不语,眼眶微酸。原来这个她决心要救的女人,仰人鼻息,贫病交加,还能如此地教育自己的儿子……有母亲真好。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所以比一般人冷漠。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人没必要去迎合任何人。跟心走,一脸淡静自然而然地活着就好。没有人能左右她,她也不屑左右任何人。
却一不留神,狠狠自私了一遭——恣意地享受着骆深单方面的爱。
踏入森林后,她觉得自己渐渐懂得何为爱。她清楚知道自己喜欢庄硕,也渐渐欣喜于各种逐渐滋长的情谊。她爱亲如家人的陈宇。她爱默不作声的老纪。她也爱没一句正经,却是个真君
子的元素。
要学会为身边细碎的美好和纯真而感动,并心存感激。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会对你好,是因为觉得你值得,即使是单方面的,一如骆深。因而更不能挥霍。
庄硕皱了皱眉头,伸出右手轻轻擦掉她睫毛上的泪粉,小声说:“你未免太过激动了。”
“因为有儿子,被毁灭了一切的妈妈才肯拼死活了下来。”
“永远要记着,事物有因必有果。你不能可怜她的果,去忽略她的因。”庄硕拉着她到远一点的地方坐下,撩起她垂在耳边的一络黑发轻轻捋转着把玩,淡淡说。
“你的意思是?”叶苋不解。
不知不觉中,庄硕已经成为她的心理导师,包括感觉上,分析问题上,感情上的,甚至直觉上的引导者。
“你怎么就不去想想,当初她要不是已经偷吃了禁果,又怎么会活得如此凄凉?又或者是,她的行踪没有人监视着,何不逃走回毒日族?”
“但她坚持说已经有爱过的人了,这还不算骨气吗。”
“算,也有可能是极尽屈辱之后才滋生的骨气。她不是处子,任何言语都将苍白无力,你认为象族长那样的人会相信她的解释吗?”
的确,都七八年了,如果他相信,会这么折磨那两母子吗?
“——笨叶妞,不要把人生想得太过简单,即使再善良的人,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这种时候,决定错误就是一生。环境造就悲剧,性格造成命运,而这些,岁月会无声地告诉我们一切
,所有事情都会有答案。”庄硕又说。
叶苋一呆,近距离地盯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庄硕拍了拍她的肩头,又搂紧了一些,继续轻声说:“那怕最初起的只是一缕贪念,但贪了就是贪了,她永远不可能否认她曾经贪过的事实。毒日族这么多的女孩,为什么要送她来?无
非就一个虚假的名头‘寒星族夫人’罢了。”
叶苋惊异非常,这是她一直都没有去探讨过的问题,她从来只是表面地认为,这全部都必是一方面的错,另一方面是绝对地无辜的。她呐呐问:“你的意思是,一个人的念头会随着时间
而变动的,但大方向一定不能变,是这意思么?”
“有时很难掌握,正邪之分,定义于气,定义于心,若真要深究,一句但求无愧于心,就已足够。”庄硕睨她一眼,勾着嘴角说:“喂,你知道你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和优点是什么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