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叶苋下班回家。在玄关处换了拖鞋,再绕到沙发旁边,按下电话留意录音——这是每天回家必做的第一件事,尤其今天手机没电。
坐下来侧耳听了两条,都是好友苏甜的电话。揉揉脚跟,趿着拖鞋走到厨房洗手,耳朵继续留神听着。第三四五条都是苏甜的留言,连吼带喝提高了N度,就是要她回复电话。
叶苋和苏甜从中学就认识至今,这家伙忘性超大,又急性子,吼成这样一般都是叫她吃吃喝喝或八八卦卦,要是她认为事件超有趣,会不停找她,连找数次也找不着,就会炸毛。
她还超喜欢暗恋,恋速其快,只要进了眼,三分钟就能爱上一个正眼儿也没超过她一眼的男人。然后揪着叶苋,托着腮,花痴一样去回味人家的发型,衣服,鞋子,所有动作。会不会吐口水,抽烟时帅不帅,袜子是不是白色的。
爱得太容易,失恋就跟吃饭似的。有一次,苏甜看到她喜欢的男生和另一个女生在校后面的树林亲嘴儿,当场疯了般拖着叶苋直奔学校门口小食食,揪着她衣领袖子一边哭诉一边吃了十三个甜筒。最后撑得走不动了,忘了哭了,也就连带忘了那一场从来没有开始过的爱情。
象苏甜这种无论大小悲伤都能化为食量的人,是肯定不会为了男人去死的。于是,大学四年后,她很正常地免疫了苏甜各种的大惊小怪。
人生在世,不会死掉就不是大事儿——这是叶苋的认知。
洗罢手出来,电话录音在苏甜的吼叫声中结束。
在厨房门口呆愣了一会,心中丝丝失落——还是没有骆深的电话。
男友骆深早在三个月前出差到麦国采访。她一直不觉得有些什么,记者的工作就是采访,以至他出行时也没有过于细问。
两人相处一年,不能说非常亲密,但每天的电话联络是必须的。离上次和他通话都隔了三天了,为啥还不来电话?
天性的敏感令她疑惑,脚步走向沙发处,仍然晓得拿起护手霜挤出揉搓着,却不知何时已在半空僵停着,心底掠过一丝慌乱……
她是个敏感的人,每天夜里,她都会做奇奇怪怪的梦。一晃而过,醒来便都记不起来了。这样的人,即使在现实生活里,尤其站在一处比较陌生的地带,会有很多奇怪的错觉。——我吃过午饭了?我怎么会站在这儿?我来这儿是做什么的?这儿很眼熟我好象来过啊?又好象没有来过吧?
陈宇和苏甜若干年前就说她神经质,妙想天开型神经病患者。骆深也说过。
骆深不在这段时间,她的梦每晚仍然都有新款式。人家是看完恐怖电影或鬼怪小说去睡觉才会做梦,她呢,看完喜剧或啥也不看去睡觉,一样把梦做得天花龙凤。
梦境真实得不得了,跳崖死时会感觉手骨脚骨“啪啪”断掉的声音,会麻痛。被鬼爪插死时胸口还能感觉血“哗啦”一下喷出来的灼热感。死了千百回,死到不能再死时又“砰”的复活过来。梦中时鬼时仙,飞天遁地,刀里来火里去,无所不能,超特么的牛逼……可惜醒了就完全记不牢了,如果能记下来,大抵她会是世界级年度最佳魔幻编剧。
梦中,骆深一直没有出现过。恋爱一年了,怎么会这样呢。连苏甜和陈宇那两个傻蛋都好象陪自己死过几百回,为啥骆深就没有出现过?
这是她一直都想不通的问题。当然也没怎么去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