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纳斯夜晚的星空,是出行前唯一给人以安慰的东西,我想,即使是很多年后,我还是能够很容易的想起那一幕:四个人,各自有着别样的心情,望着眼前的两片星空。天上的,不时躲进云层,湖里的,偶尔会融入涟漪中。我们都很默契的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头顶与面前的星空,默默祈祷,愿一切安好。
装备马上就能够到达库尔勒,我们驱车开始了我们的行程。新疆省地域面积广阔,喀纳斯地处阿尔泰山脉南麓,而喀纳斯则在天山山脉东侧北部,说起来都是在新疆,但其实相距还是挺远,加上路途并不好走,我们的行程,开始就是一场千里大奔徙。
终于,在两天以后,我们来到了库尔勒旁边的一个村落。拿到了装备,一应俱全,两辆越野路虎,里面装配两辆越摩托,足够的汽油,食物,GPS,水,卫星电话,急救包……能想到的和需要的,我们都有了,剩下的,就看我们的运气了,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我们一个小时后到了库尔勒,把所有装备检修了一遍,确保行程的安全性达到最高值。送装备过来的人很快就离开了,他们不可能跟我们一起去冒险。越野车上空间大的地方全改装成储水的了,毕竟水是生存的根本,此外还有很多的油脂,可以减少紫外线的曝晒和寒风对身体皮肤的损害。我们最后的希望,是求救信号弹,但我们都希望不要用到它,因为如果有用到它的地方,说明那时我们已经成为了在这片死亡之海里待宰的羔羊。
在库尔勒经过短暂的休整后,我们四人驱车到了罗布泊的边缘地带,不远处还是可以看到民居,但眼前已经布满了无尽的瀚海,我们准备充足,但此时还是有点忐忑,当然,这并不能阻挡我们进去的决心。
由于我对王辰的不满,我拒绝和他同乘一车。我想和枫哥一起,但他们三个似乎对我这个决定都不满意,无奈我只好和一一到了同一辆车上。
晚上,我们吃饱喝足后,选择在这个时间段进入这片死亡瀚海,原因很简单,只要是进入里面,没有参照物,据说卫星系统也会失灵,所以白天黑夜没多大的区别,而且黑夜进去还可以防止沙漠中的高温曝晒,对人和车都有好处。
但现在的温度,还是相当低的,车外很冷,沙漠里的昼夜温差是很大的,这是由于沙子比热容大的关系。暗夜的沙漠中我们汽车灯光的那点亮度显得很渺小,在这里渺小有点到可笑。我们都很紧张,我们想尽量快的找到目的地(巴朗的葬地),我们一路几乎没有停顿,一直向着设定好的坐标点驶去。两辆车的队形是王辰和枫哥在前,我们在后。王辰说他的办法肯定能找到那地方,虽然我认为他这有点扯淡,毕竟再怎么精准的坐标点,它的涵盖范围都是很大的,但王辰却始终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驱车行驶了四个小时,人和车都该休息一下了。我是不会开车的,一一这时候已经相当的疲惫了,枫哥和王辰还可以互相换换,但她始终是一个人。由于时差关系,这时已经是北京时间凌晨三点了。我们就地停车,在车里睡觉养足精神,车外面,可以看到几株梭梭等沙生植物,顽强的生长在这片神秘的沙地上。
临睡前我们检查了一遍车,并没有什么问题,也没有传说中的仪器失灵,但外面呼啸的风不时夹杂着沙拍击在车身上,仿佛在警醒我们,这是罗布泊,不要大意!
天不知是几点亮的,但我醒来后他们陆续也醒了,我看到一一眼睛瞪的很大,手里死死握着她的项链,眼边还挂着泪痕。我知道一一很伤心,但她的表情未免太吓人,大早上的,弄得我有点不适,我下了车,到了枫哥他们的车前。
看到他们正在吃东西,我上了车,我并不想跟王辰说话,只是这时候外面的风很大,站在外面很受罪。我自顾自说了一遍一一的情况,王辰听了跑了下去,枫哥的表情里,看着也充满了关切,但他没有下车去看看她,只是放下了手中正在吃的饼干。
风微微静了一下,我听到一阵喧闹,是一一和王辰那边,他们好像发生了争吵。妈的,王辰这家伙不懂得体谅别人的心情吗?
我刚想推门下去,枫哥却一把拉住了我:“这是人家的家事,咱别插手,只要做到我们的承诺就行了”。
我看了枫哥一眼,有点不解,但想想这话也对,虽然不怎么符合他的性格,但还是停下了手。王辰一会儿就回来了,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用过的注射器,我看的清楚。一一那边也安静了许多。
由于是冬天,沙漠中并不热,至少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但特别干,晚上凛冽的寒风加上白天火红的太阳,无一不在加剧着我们体内水分的蒸发。我们没时间消耗,也没有足够的水分可以供我们进行这样一场豪赌。但王辰和枫哥却死活不肯在白天行车,坚持要在晚上走,至于理由,我是越来越听不懂了,虽然我对王辰不感冒,但我信枫哥,无条件。
王辰说一一的身体不适,不能持续的开车,得由他和枫哥轮流来开,枫哥答应了,而一一看起来情况也确实不好,有时很表现的激动,有时却昏昏欲睡。这晚,轮到了我和枫哥在同一辆车上。
第三晚,王辰和我同一辆车,我还是懒得和他搭话。他看起来好像有点焦急,不过我也没有管他,依旧自顾自躺在后面,我这人最恨别人骗我,这是我的一块逆鳞,没有理由的话碰不得。一个急刹车,骤停的车轮带起了很多的沙尘,像雨点一样拍在了后面的玻璃上。他停下了车,枫哥跟着也停了下来,王辰下车走到了枫哥旁边,探进头和枫哥交谈了几句,便又回来再次发动了车,但这次开始慢慢地走,不再是一路疾驰。
一小时后,直到车载导航显示的一个小点,和我们的坐标重合,他再次停下了车。
王辰下了车,枫哥也下来了,王辰拍着车窗叫着熟睡中的一一,却怎么也叫不醒,她甚至都没有一点的反应。王辰上车给熟练地拿出一只药剂,又拿出注射器给一一注射了一针后,很快一一就醒了,睁开了眼,略有惺忪,但好像一点都不迷惘。她努力的爬了起来,抬头向王辰问到:“到了”?
王辰点点头,指了指车上的导航坐标。一一回应似的点了点头,从衣兜里拿出了一支烟,还没有放到嘴角,却被王辰一把夺了去。一一下车望着无边的瀚海开始痛哭,这个地方我们什么都看不到,但王辰坚信就是此地。
几分钟后,一一慢慢停止了哭泣,对于这个情况,我有点吃惊,她哭的时候都是哭晕为止,至少我看到的几次都是如此。但这次,没想到却这么快,也许,她是到了目的地,打开了心中的结吧。
终于松了口气,我还是很怕一一的哭的。一一向着王辰开的那辆车走去,枫哥紧跟在她身后。我好像看到一一嘴角挂着一丝略带邪魅的笑,也许是今晚看不到月亮,只有车灯的照亮,光线不好的缘故吧。
一一向着车走去,不紧不慢,步伐的长度出奇的一致,好像古代的祭司在举行一种神秘的仪式,而枫哥几乎是紧贴在她的身上。
就在她快到车前的一刹那,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一一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把刀,狠狠地向着自己的胸口刺去,枫哥眼疾手快,好像一直都在防备着这种事的发生。快速的拿手挡了一下,手放在一一的胸口,我们耳中充斥的是枫哥痛苦的叫声,车上的沙子仿佛都随着这一声惨叫窸窸窣窣的落下了不少。一一的胸前一片鲜红,不知是否伤着了自己,但她很快就倒在了地上……